第260章
“我求求你俩,能不能再惹事儿了?”
赵锦儿嘴上扎着一块黑巾,显得很可爱,“裴大哥,那是一条命啊!”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阿修说那人就是到你家偷书的人,我说,你是不是圣母下凡,人家都偷你了,你还救他?”
赵锦儿撇撇嘴,“三把大刀砍向他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让我和阿修躲起来,也不算坏透了吧……阿修说他是个阉人,到底可怜,没准是被从宫里赶出来,日子没法过了呢?”
裴枫看向秦慕修,“你媳妇真是个仙儿。”
“那肯定,又温柔又可爱又善良的小仙女,不像你媳妇,河东狮、母夜叉。”
“……你你你,秦慕修,你这样说可就没意思了啊!”
“嘘!别吵了!那里好像有个人。”
漆黑幽深的小巷中,一个蹒跚的影子,跌跌撞撞朝他们冲来。
越靠近,空气中的血腥气就越浓。
想到离开时,那阉人都快断气儿了,赵锦儿毫毛竖起。
“该……该不会是咱们走后,他就死了,现在又诈尸了吧?”
“呸呸呸,深更半夜的,你别吓唬人!”裴枫也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唯有秦慕修,定睛朝那影子看去——他一个重生的鬼,还能怕同类不成?
那踉跄的身影,不是旁人,竟然真是那个阉人!
他并没死。
昏迷了一天,这时候刚刚被骤降的气温冻醒,就从杂物堆里爬了出来。
动作过大,挣开了赵锦儿给他简单处理过的伤口,鲜血又汩汩地流,才会发出这么浓厚的血腥气。
经过三人身边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一脸茫然地看着三人。
“你、你没事吧?”赵锦儿看着他沾满血污的脸庞,吓得小心脏直跳,但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楚公公怔了怔,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半晌,才皱皱眉头。
“我,有事?”
三人被他的样子弄得有些懵。
“他怎么了这是?怎么看着有点傻?”裴枫小声问道。
话音未落,楚公公双目瞪大,痛苦的敲了敲头,“这是哪里?你们是什么人,我又是谁?”
他脑袋上也有个血窟窿,这么几下一敲,两眼一翻,又咕咚一声倒到地上,昏迷了。
赵锦儿连忙墩身,将随身携带的小药箱打开,把他身上的几个大血窟窿重新堵上。
“他受伤太重,失血太多,可能有点迷糊。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伤到了头,脑袋不灵光了。”
裴枫咽口口水,“嘿,还真傻了!现在怎么办?他这个鬼样子,咱们把他弄哪里去啊?带回寺院,怕是不妥。”
秦慕修揉揉脑袋,“你能不能……”
“不能!”看丫这支支吾吾的样儿,就知道肯定又没好事。
秦慕修叹气,“那我俩把他送回镇上吧,让叔和莲婶帮忙照顾一下。”
赵锦儿点头,“我看行。只是拉个这么重伤的人,得去雇辆马车,还不能走太快,要不会颠开他的伤口,如此,明天一早,肯定赶不回来,病人们怎么办呢?”
“行行行了,别在这唱双簧了,我送!我送还不行吗?”裴枫一脸暴躁道。
赵锦儿缩着脖子调皮一笑。
秦慕修也忍不住笑道,“天上不只有三圣母,还有二郎神呢,一家的,都心软。”
“再叽歪我就撂挑不干了,你俩爱谁谁去吧!”
秦慕修和赵锦儿都赶忙闭嘴。
裴枫去雇车,赵锦儿和秦慕修则是留在原地,把楚公公的伤口重新仔细包扎好。
把他抬上车的时候,赵锦儿又从药箱里拿出一些金疮药,“带给莲婶,让她每天给换一次,连续换七天,就可以拆。”
悄悄回到寺院,已是四更天,累得快散架。
刚进房间没多久,却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喊声,“赵娘子,秦公子,睡了吗?”
是郝师爷的声音。
郝师爷不会无缘无故半夜来喊人,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赵锦儿立即坐起来,“没呢,郝师爷请进。”
事发突然,郝师爷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推开门冲了进来,“又来了一批病人!”
“啊?”
赵锦儿立即披上外衣和罩袍,面巾也戴上了,做好接诊的准备。
“哪里来的?”
“下面好几个镇子都出现了新病人!好在大人早就下过通知,只要有疑似症状的,都得送过来集中隔离治疗,想来应该不会传播太多人。”
三人匆忙赶到最大的佛殿,果见地上的简易床铺上,七倒八歪的睡了二三十个人。
赵锦儿头皮都紧了。
立即开始干活。
未免传染,这些病人脸上都被按要求戴了面巾。
掀开第一个病人的面巾时,赵锦儿愣住了。
“怎、怎么是你?”
第367章 冯红雪不见了
眼前病人,竟是冯红雪!
但见他两眼通红,两颊深凹,憔悴不堪。
最要命的是,竟然还浑身酒气。
“得了这个病,还敢喝酒,不要命啦!”汤大夫恨铁不成钢道。
“冯公子?”赵锦儿拍了拍冯红雪脸颊,试探着喊他。
但他却昏睡不醒,脸畔是不正常的酡红。
赵锦儿伸手一探,“不好,他在起高热。”
汤大夫给他灌了一大碗退热汤,又打了个凉毛巾把子搭在额头,就去看后面的病人了,毕竟还有几十号人,不能耗在他一个人身上。
把病人们都安置好,天已经放亮,又是一夜无眠。
看着赵锦儿眼底两片范围越来越大的青色,秦慕修心疼不已。
“不能再这么下去,你这小身板扛不住的。”
赵锦儿也觉累得想吐血,但一看到这么多垂死挣扎的病人,哪里能放弃。
“我没事的。”
“还是人手太少。”
秦慕修决定去找蒲兰彬聊聊。
就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也不能把他媳妇这么当牛使。
早饭过后,安抚赵锦儿睡下,刚想去衙门,蒲兰彬却先他一步来了。
“你现在有事吗?没事咱们聊两句。”
蒲兰彬神色郑重,肯定是有要事,秦慕修便指了指一旁的舍利小殿,“那边没人。”
“皇上最近在微服私访,据可靠消息,近几日很有可能来我们泉州郡,视察疫情。”
秦慕修表情凝住。
蒲兰彬见着他的表情,心里颇有两分得意:这小子,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静样子,挺讨厌的。
不过,听到当今圣上要来,吓到了吧?
“秦兄弟。”蒲兰彬改掉平时的称谓,喊得很是亲热,“这些日子,本官一直在观察你。”
秦慕修的神思还在皇帝那里,淡淡应道,“观察到什么了?”
“听说从前你也读过书,后来因为生病辍学,再后来就娶妻成家了,荒废了学业,错失了仕途,委实很可惜。本官觉得你的学识、能力都非池中之物,如果走科举,不见得比裴枫差。”
“所以?”
“本官在京中时,不才做了两年龙图阁大学士,与皇上能说得上几句话。若皇上真的来泉州,本官想替你跟皇上求个情。”
“求什么情?”
“让皇上给你单独开个恩科,或者搭上我这张老脸,直接举荐你做个合适的差事,如此,宝剑不必被埋没,皇上也能收获相才,岂不一举两得?”
蒲兰彬是真的很喜欢这两个小伙子,相对于开朗阳光的裴枫,又更欣赏稳重而不形于色的秦慕修,官场上,这样的人最能走得远。
东秦能有这样的人才,不愁国运衰败。
“你看呢?”
秦慕修抬起眼眸,须臾,才道,“大人厚爱,慕修心领。但或许因着这份厚爱,大人过分高估了慕修,其实慕修就是一介村夫,并无任何出众之处。”
这小子,竟然拒绝了自己这天大的人情?
亲自将他引荐给当今圣上啊!
这番恩典,若是能接住了,那就是飞黄腾达、鸡犬升天!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哪个少年郎不揣着这样的梦想?
他,秦慕修,竟然拒绝了!
这个结果,是蒲兰彬没有料到的。
“年轻人,本官劝你不要冲动,考虑考虑再回复我。”
“绝无冲动,我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不过。在朝为官,若德不配位,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慕修更愿在这青山绿水之中,与爱妻过现世安稳的平凡小日子。”
蒲兰彬一时倒是无话可说了,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懂。
长叹一口气,摇头扼腕,“可惜,可惜!”
“没甚可惜,若能安安稳稳的过好这一生,就已经是很大的福报。”
蒲兰彬剑眉锁住,这年轻人才几岁啊,当着他这老哥哥的面儿,就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好像他已经过过几辈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