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二哥,芳芳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治腿的银子……”
赵锦儿正待解释,张芳芳已经起身跳下车,拦住她的话头,“你们快带秦二哥回去好生歇养吧,已经捎了我这么久,剩下的路也不用走多久。”
“谁说不用走多久,赶车都还有半天,你用脚走,起码要到半夜,一个女孩儿家,多危险!”
赵锦儿还想说什么,张芳芳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二哥有伤在身,不宜动怒,你们就快走吧,不用管我,回去的路我认得。来的时候我也是一个人这么走的,什么事都没有。”
秦慕修和赵锦儿都为难不已,秦鹏还是气鼓鼓的像只河豚。
张芳芳急得跺脚,“求你们了,快走吧!”
见她坚决,秦慕修叹口气,“那你一路小心。”
张芳芳点点头。
秦慕修又道,“锦儿,你到后面照看二哥。”
赵锦儿道,“还是你去后面。”
两人争了片刻,最后还是由赵锦儿照顾秦鹏。
秦鹏生了一会气,又昏睡过去。
傍晚时分,驴车回到小岗村。
秦家人看到腿裹得像萝卜似的秦鹏,全都炸锅了。
秦珍珠和王凤英当即就哭了,“这是怎么了!”
未免家人担心,进村前,秦慕修把秦鹏喊醒,兄弟俩商量好,就说是不小心摔的,不提打架那一茬。
索性秦鹏也不知道自己是秦慕修两口子拿五十两赎出来的,这一茬也成了秘密。
“夭寿哦!好端端怎么把腿摔成这样!”秦老太直拍大腿。
“大夫交代要卧床修养两个月,先把二哥抬到床上吧。”赵锦儿柔声道。
秦大平和秦虎连忙照办。
王凤英又吩咐刘美玉切了半只风鸡,熬了一锅浓浓的鸡汤,端给秦鹏喝。
秦鹏发着烧,不大有胃口,喝了两口就又睡过去,把王凤英心疼得哭了半天。
众人劝许久,她才停住。
秦老太心细,看到秦鹏的腿包扎得好好的,秦慕修还拎了十来包草药回来,便问,“你二哥的腿在哪治的?花了多少钱?”
“郡上,暂时是用了三两二钱,十天后再拿药。”
赵锦儿抠着手指头,心里盘算该怎么跟王凤英开口要钱还给张芳芳。
秦慕修却是开门见山,“当时我和锦儿身上钱不够,幸亏碰到张芳芳也在郡上,她把自己卖鞋的三两半银子借给二哥治腿了。”
秦老太微微一惊,“真没想到,这孩子竟是个知恩图报的,凤英啊,快去称三两半银子还回去,记得好好道谢。”
王凤英虽然财迷,却知这钱是儿子的救命钱,定当归还的,当即就准备转身回屋称银子。
赵锦儿拦住她,“明天再去,她还没回来。”
王凤英皱眉,“怎的,你们没捎上她一起?”
赵锦儿就把秦鹏对她厌烦至极,半路给人赶下车的事说了出来。
秦老太呼一口气,“这孩子,怎么能这样!阿虎,你快赶车去迎一迎那闺女,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赶夜路!就算不碰着坏人,路两旁坟坟坑坑的也能吓死个人!”
秦虎应了一声,就赶车走了。
见秦慕修和赵锦儿小两口都累得两眼深凹,秦老太又道,“凤英,给俩孩子下点面疙瘩,再烧点水,让他们吃了赶紧洗洗歇息。”
赵锦儿连忙道,“不用不用,我自己弄,大娘还是去照顾二哥吧。”
王凤英巴不得的,端了水去秦鹏屋给秦鹏擦脸。
秦老太摇头叹气,啐道,“死性不改的东西,珍珠,你去给你三嫂烧火。”
秦珍珠擦擦眼眶,没说话,老老实实去起灶火。
见有人帮忙,赵锦儿赶紧跑回屋,把小炉子升起来给秦慕修熬药。
汤大夫都说了,药要坚持吃,今天可耽误一天了,晚上这顿不能再断。
熬好药,又把燕窝炖上。
吃完面疙瘩,服侍秦慕修洗脚的时候,让他把药和燕窝都喝了,忙得像个陀螺。
秦慕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小媳妇过上好日子,不再这么劳累下去。
赵锦儿却不觉得累,想起白日的事,还替张芳芳不平。
“二哥今天真是吓到我了,他平日那么讲理那么肯照顾人的一个人,怎么对芳芳那样?”
第55章 玉佩丢了
秦慕修没搭话。
前世,张有栓的事没有暴露,张芳芳可是嫁给了秦鹏,两人后感情很不错。
媒婆说亲时,王凤英有问过秦鹏的意见,他半句反对的话也没说,想来一直就对张芳芳颇有好感。
现在他对张芳芳如此反感,一方面固然是张有栓差点毁了秦珍珠的缘故,一方面……也许是恨铁不成钢,因爱生恨?
这话无凭无据的,秦慕修自然不会和赵锦儿说。
赵锦儿早就习惯自家相公动辄深思,读书人嘛,脑子比手脚动得多也正常。
她又叹口气,“说起来,芳芳真是好坚强!母兄那个德行,只留她一个人夹着尾巴在村里讨生活,又赶上这么个灾年,家里颗粒无收,一个姑娘家,太造孽了!我赶两天驴车上一趟郡子都觉腰酸背痛,她来回可都是用走的,去的时候还背着二十双鞋,真不知怎么撑下来的。”
“你腰酸背痛?”秦慕修突然问道。
“是啊。”
“过来,我给你捏捏。”
“……”
不对,重点不对。
不是在说张芳芳吗……
秦虎是在三十里开外接到的张芳芳,子时左右赶回了村子,要是没他去接,张芳芳恐怕要走到天快亮才能到家。
第二天,王凤英称了四两银子给张芳芳送去,张芳芳坚决只肯收三两半。
“我只借出三两半,怎么能收四两呢?高利贷也没这么黑的。”
这本是秦老太嘱咐的,意思是好好谢谢张芳芳仗义相助,王凤英一开始还有些肉痛,怪婆婆烂充大方。
张芳芳拒绝那半两谢银后,她反而不好意思,觉得这闺女倒是真跟她娘她哥不一样。
回家把剩的一整只风鸡提到张家,“多的银子你不肯收,这野鸡你必须收了,要不就是臊你大娘的脸了。”
张芳芳只好收下,“王大娘,您太客气了。”
王凤英难得和颜悦色,“你一个姑娘家不容易,往后有啥需要帮忙的,到我家喊一声,一屋子男人有的是力气。”
秦鹏那个态度,张芳芳哪好意思去张家,不好拂了王凤英的好意,嘴上还是应道,“唉,好的大娘!”
秦慕修今天一早起就很烦躁。
他的玉佩丢了!
前天在镇上,为着秦鹏的腿伤没钱治,人命关天,他动过把玉佩典当掉的心思,当时从暗袋里把玉掏了出来。
后来碰着张芳芳主动提出借银,他就把玉佩收回去了。
很有可能就是在那时丢的。
前世,那些人就是靠着这块玉寻到他,并且认他为主。
这一世,他可不想再被那些人找到,更不想与他们共谋什么大事,他只想守着赵锦儿好生过日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等她长大些,身体老了,再生几个小孩儿,做一对世间最普通的夫妻而已。
至于他的秘密,就烂在肚子里,将来同他一起,与赵锦儿合葬在墓穴中,成为永远尘封的墓志铭好了。
可现在玉丢了,一切都将成为不确定!
*
泉州郡,安乐侯府。
阴森湿冷的房间里。
一个满脸沧桑、鬓角苍白的中年男人,坐在一张装有木轮的活动木椅上,腿上搭着一块缎面棉毯。
不仔细看,看不出他的右腿裤管空空如也。
他手里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盘龙玉佩,面色的波澜不惊掩盖了眼底的惊涛骇浪,向跪在面前的黑衣人问道,“斑九,你在哪找到这块玉佩的?”
斑九拱起双手,“回侯爷,属下是在县衙门口的街边捡到的。”
中年男人握紧玉佩,微微仰起头,才把眼底泪花忍了回去。
“十九年过去了,本侯还以为他早已不在人世,没想到,没想到啊……”
斑九喉结微滚,“侯爷,您也别抱太大希望,毕竟咱们找了十九年,一直杳无音讯。这块玉佩,不一定就是从少主手里遗失的,也许十九年前就已经易主……”
中年男人闭上眼睛,眼角两滴浊泪滚下,“不论如何,总算有希望了。斑九,你给本侯好好查,一定要查到这块玉是从哪里流出的,顺藤摸瓜,不能让这个线索断了。”
斑九道,“侯爷放心,不管少主是生是死,斑九一定竭尽全力查。”
“对了,京中传来密信,三皇子失踪两个多月了,你可知此事?”
斑九摇头,“属下一直在追查少主下落,并不知京中的消息。”
中年男人冷笑一声,“当今皇上共生三子,大皇子愚钝优柔,二皇子德不配位,都不是继承大统的料。唯有三皇子自幼机敏稳重,皇上更是夸他小小年纪便有帝王之相,对他疼爱有加,正因如此,三皇子成了众矢之的。如今三皇子的母妃阮贵妃薨逝,他在宫中可谓步步惊心朝不保夕,不得已之下逃出来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