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八阿哥一看九阿哥面颊涨红，一副喘不过气来的样子，吓得赶紧抽手，不然九阿哥就得背过气去了。
两人的动作不大，但是灵堂过分静谧，到底还是惊动了在前头的太子。
太子回头瞥了两人一眼，八阿哥和九阿哥立刻坐直身，一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四阿哥这会儿忽然听见太子的嘀咕声：‘老九的性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着调！’
听见这话，四阿哥心下迷茫：以前？什么以前？
他怀疑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总能听见兄弟们的声音，他们却一个都没开口。
四阿哥暗忖，难不成他听见的是对方的腹语？
也不对，看周围其他兄弟的面色，分明也是没有听见。
如果是腹语，虽然人没张口，该是所有人都能听见才是！
所以说，这声音只有四阿哥一个人能听见？
明明前一天他什么都没听见，怎么今天起来就能听见了？
四阿哥低着头，没让其他人发现他恍惚的神色。
前几天灵堂都很安静，连一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
今天四阿哥却一会听见九阿哥在背九九歌来提神，一会听见十阿哥喊着‘饿饿，饭饭’，一会听见三阿哥在背书，听着像是他最近喜欢的文章。
他原本因为晕倒虚弱，精神有些不振，硬生生听着这些各异的声音，不知不觉就跪了好久，直到皇阿玛的到来。
皇帝和佟佳氏的感情深厚，佟佳氏一去，皇帝就休了今天朝会，还为她亲自戴孝。
只是早朝暂时免了，奏折却不能堆着不处理。
于是皇帝每天处理好奏折才会到灵堂来待上一会，然后回去跟朝臣继续商讨政事。
他进来见儿子们规规矩矩跪着守灵，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皇帝一眼看见跪在前面的四阿哥，脸色还惨白，神色有点恍惚。
他知道这儿子极为孝顺，只是瞧着四阿哥这副生病没恢复的样子，却也不免有些心疼。
他已经听杨太医说了，四阿哥身子骨没什么大碍，只是悲伤过度，寝食难安，跪的时间又太长才会晕倒。
如今皇帝看四阿哥的面色还不太好，等出去后就吩咐李德全：“让御膳房做一道蘑菇炖人参豆腐，晚点送去给四阿哥。”
孝期要茹素，不可能有荤腥。
这道素菜里有人参，量不多，正好给年纪不大的四阿哥滋补一番。
不然年纪小小的，这身子骨因此落下病根就不妥了。
李德全应下，心里明白皇上对四阿哥还是看重的，没因为新皇后娘娘去世而忽略了四阿哥。
他又低声禀报道：“皇上，德妃娘娘派人送了吃食给四阿哥，是一道八宝莲子羹。”
皇帝听得一怔，微微眯起眼。
第2章 心声
德妃当年生下四阿哥的时候还地位低微，无法独自抚养小阿哥。
所以刚满月的四阿哥就被当时的佟贵妃抱回去养，母子一直分离。
如今当年的佟贵妃被册封为皇后，却也病去了，尤其四阿哥被她养大却没上玉碟。
如果四阿哥愿意，皇帝再点头，这位小阿哥就可能重新回到德妃名下。
虽说阿哥超过六岁已经不能跟随生母一起住，得住在南三所。
只是母子分离多年，德妃想要重新捡起自己和四阿哥之间的母子关系，这个时候正正好。
如今四阿哥的养母刚去世，他因为没有上养母的玉碟，正惶惶然，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时候。
要是一贯生疏的生母能够这时候主动伸出手拉近两人的关系，年纪尚小的四阿哥想必很难拒绝。
皇帝轻哼了一声，显然对德妃的举动有所不满。
四阿哥为养母守灵七天还没过，德妃未免太着急了一点，这时候就想要开始接触四阿哥了。
李德全一直低着头等待吩咐，他还以为皇帝会阻拦。
半晌，皇帝却道：“你让人盯着小四那边，看他对德妃的主动示好是什么样的态度。”
李德全应了，心想皇帝没有阻拦却也没提醒，而是想要悄悄观察四阿哥对德妃的态度。
如果四阿哥心软了，还在为养母守孝的时候对德妃亲近起来，皇帝只怕心里不快。
不过对四阿哥来说，也是个不大不小的考验。
傍晚的时候，阿哥们才起身稍微走动，也去外院用饭。
哪怕守灵的关系，餐食都不能有丝毫味道，所以全是冷的，还没有多少佐料。
饿得久，又是长身体的阿哥们也不挑剔，尽快用了起来，毕竟等会还要回去守灵。
四阿哥面前多了两道菜，一道是蘑菇炖人参豆腐，一碗八宝莲子羹。
苏培盛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这道蘑菇炖人参豆腐是皇上派人送来给主子补身，那道八宝莲子羹德妃娘娘让御膳房那边特意送来的。”
四阿哥先对着乾清宫的方向行礼拜谢，然后低头把这道蘑菇炖人参豆腐吃了个干净。
因为养母去世，自己晕倒刚醒来，还能听见奇奇怪怪的声音，所以他没什么胃口。
但是皇帝的赏赐难得，也是关心他，四阿哥绝不能剩下。
幸好皇帝也知道四阿哥身子弱想必胃口不佳，这道菜的分量并不大，他吃完刚刚好。
至于德妃送来的八宝莲子羹，四阿哥尝了一口，就把勺子放下了。
虽说是冷的，因为放了红枣的关系，吃着舌尖里有点甜，却有点腻。
四阿哥抿着唇小声道：“苏培盛，这道羹你收着，我等会再用。”
德妃派人送来的，剩下太多，传到她耳边，还以为四阿哥不喜欢她送来的吃食反倒不好。
苏培盛也是明白的，连忙应下，很快把吃食都收拾进篮子里，准备出去找个阴凉角落的地方放好，等入夜守灵结束后再带回去。
就怕天热，羹汤放坏了，四阿哥用了吃坏肚子就不好了。
苏培盛这还没抬脚离开，四阿哥就听见十阿哥熟悉的嘀咕：‘我们只有白粥和八宝豆腐，四哥那边有蘑菇炖人参豆腐，还有八宝莲子羹！’
‘八宝莲子羹看着好好吃，四哥不吃吗？’
四阿哥忽然听见“呲溜”地吸口水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一时分不清是自己耳朵听见的，还是脑子里听到的声音。
等他抬起头来，才发现十阿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自己身边，正呲溜着口水看向苏培盛手里的食盒。
看来吸口水的声音是耳朵真切听见的，四阿哥迟疑道：“十弟，这八宝莲子羹我吃了一口……”
十阿哥立刻回答：“弟弟不介意，实在是刚才用那点吃食太少了。”
四阿哥立刻听见九阿哥的嘀咕：‘这小子刚抢了我半碗粥，还抢了八哥半盘子八宝豆腐，居然敢说太少！’
‘要不是我拦着，他就能把我和八哥的吃食都塞进自己肚子里！’
‘他还敢去抢四哥的羹汤，十弟这是饭桶吗？’
听见“饭桶”二字，四阿哥不着痕迹打量了一下十阿哥圆滚滚的身材，明白这个十弟平日吃得不少。
守灵的时候只能茹素，还是豆腐和白粥，十阿哥吃不饱也是情有可原。
十阿哥的目光就快把食盒盯出两个窟窿来，四阿哥无法，这时候去让御膳房再送一碗来也不合适，毕竟他们守灵出来休息的时辰不会太长。
四阿哥这才示意苏培盛打开食盒，那边十阿哥已经过来自然而然端起莲子羹，直接倒在嘴里，呼噜呼噜就吃完了。
他一抹嘴巴，笑眯眯道：“多谢四哥。”
四阿哥摆摆手，心里其实更想谢谢十阿哥。
毕竟他胃口不好，吃完这些，入夜的时候只怕还是吃不下莲子羹。
如今有十阿哥帮忙，总算是解决了这道莲子羹，省得四阿哥晚上还要勉强自己用下。
四阿哥忽然听见十阿哥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嘀咕：‘德妃娘娘知道四哥晕倒，皇阿玛必然怜惜他，肯定会赏赐一道菜下来，她就率先送来莲子羹。’
‘皇阿玛派人送菜，肯定会知道德妃娘娘也送莲子羹过来，只觉得她温柔妥帖。’
‘四哥就惨了，刚晕倒醒来胃口不好。皇阿玛赏赐的那道菜不能剩下，吃完只怕撑住了，哪里还能用得下莲子羹？’
四阿哥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十阿哥，这个弟弟依旧没张嘴，脑海中那道嘀咕的声音却没有停下来。
‘幸好我这身板争气，十分能吃，就能帮四哥解决掉这个烦恼了！还能让我这个整天唱空城计的肚子消停，实在是一举两得！’
听了这话，四阿哥的表情变得有点古怪。
他的神色似是有点感动，又有点无奈。
十阿哥这是关心自己这个四哥，帮了他一把又能顺道填饱肚子，确实是一举两得。
就是十阿哥帮着吃掉莲子羹的同时，还抢了八阿哥和九阿哥一半的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