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周成美生了两个儿子,长子周博文,比徐佑军小一岁,今年26,已经娶妻生子,他和徐佑军一样,上初中的时候赶上那十年,学校停课,后来就一直在家务农了。
小儿子周敏学,今年只有17岁,还在读高二,恢复高考的时候,他以在校生的身份参加了,没考上,打算来年再战。
周成美一边干活一边吐槽自己的小儿子,“我看他那心眼子是一点没用到学习上。再考一年还是白搭。”
“啧!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他成绩不是还行吗?”
“不上不下,考上很难,不考可惜。就是咱爹说的鸡肋。”
周秀云:“……”
宁安一边搭积木一边说:“鸡肋,没有肉。”
周成美说:“对。你太姥爷说的,吃吧,没什么滋味,不吃吧,丢了可惜。你二叔就是个鸡肋。”
宁安咧着嘴笑个不停。
她二表叔那个人,读书确实不太行。连考三年,没考上,每回差个一两分,最后还是回来种地了。但是人家心眼活泛,后来出去当了个包工头,小日子过得很不错。
但他确实很遗憾自己没考上大学,眼界和格局都不够大。
用他的话说,他要是上了大学,发展绝对不止于一个包工头。
宁安打算这辈子让他开个窍,去上大学,看看他上了大学能发展成什么样。
周成美帮忙尅完玉米,又把玉米粒都装袋,把玉米棒子都抱到厨房码好,就跟周秀云说:“姐,我先走了啊。我回去给咱爹做饭。”
“赶紧回吧,我不留你了。不用老往我这儿跑。老大家的得带两个孩子,你多给她搭把手。”
“我知道。我跟咱娘和你学的,可没为难过儿媳妇。老大媳妇是个好的,也没那么多事。”
她跟宁安说:“舅奶要回家了,你跟我去玩吗?”
宁安摇了摇头:“不去,我过几天再去。”
周成美跟她开玩笑:“真的不去吗?你舅爷橱柜里还藏着好吃的呢。”
宁安蹭蹭的走到她身边,仰着脸问:“什么呀?”
“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去不去?”
宁安小脸纠结,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我在家里跟奶奶玩。好吃的给我留着,我下次去吃。”
周成美笑道:“行,给你留着。”
“舅奶再见。”
“再见。”
第201章
八零小炮灰艰苦奋斗(6)
周秀云送她出去,到了外面以后,跟她说:“你让老二给我做个空心凳子,你就跟他说,宁安要坐着上厕所,他知道该怎么做。”
“明白,我刚才看她上厕所,真费劲。”
周秀云笑的不行。之前她看宁安自己会解腰带,还以为没啥问题了呢,忽略了她的小短腿,棉裤一脱,蹲下去特别费劲。这孩子还爱干净,自己嫌弃自己,尿一点换一个地方,生怕沾到鞋,好家伙,一泡尿换了六个地方。
“再大点就好了。让老二快点。”
“嗯嗯嗯,我记住了。”
自己留在屋里的宁安也往大椅子上一摊,一脸生无可恋。
她总不能永远不上厕所,上厕所就要被她奶奶关注着。
怕她掉茅坑里,老太太不让她进茅厕,直接给她圈了块地,在地上尿,结果呢,不说也罢。
周秀云回来,看她瘫在椅子上,问道:“是不是累了?要不要睡会?”
宁安摇头:“不睡,不困。奶,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周秀云笑道:“长大很快的。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想变小。”
“为什么呀?”
“因为小时候什么也不用想啊,只要想着好吃的好玩的就行了,长大了你就得想很多事。”
“想什么呀?”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大队部。
宁安和周秀云走了以后,徐广生就快速的将那封信又抄写了几份,绞尽脑汁的想着还能寄给谁,给江明华本人寄一份,给江明华所在的学校寄一份,这一份就得标明是“检举信”了,给江明华的父母寄一份,再给她父母所在单位寄一份,还得给报社寄一份。这样,周大娘给的1块钱正好花完。
那么,怎么样才能让这份声明见报呢?徐广生可不认为,他就这样大剌剌的寄过去,人家报社就会给发,可能性不大。
他想了又想,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徐广生锁上办公室门,在门上贴了张纸,写着“去公社办事,下午回来”,然后蹬着自行车走了。
公社党委有通讯组,有通讯员,负责报道发生在各个大队的新鲜事,他们写了通讯稿之后,可以直接交到县委报道组,如果县委那边认为稿子有价值,就会送到上级有关新闻媒体。
高考刚刚恢复,之前在乡下结了婚的知青就出现了抛弃对象和孩子的现象,这绝对是个新鲜事,而且不是个别现象,说不定通讯员觉得有价值呢。
就算他看不出价值,他求他帮忙往县里送一送是可以的吧?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那他再直接往报社群众部寄,看看能不能直接给发表。
而且,他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宁安,他们徐家屯有9个知青,今年通过高考回城的一共只有俩,还有7个留在这儿呢。这七个人里,只有两个单身,有两对知青夫妻,也都生了孩子,还有一个娶了村里的姑娘,也生了孩子。
他们今年考了,没考上,要是他们明年继续参加高考,考上了,也都学着江明华,把孩子一扔,自己跑了,那孩子怎么办?
宁安这事闹大了是有好处的,给那些还留在农村的知青紧紧皮。
越想,他越觉得这事意义重大,脚蹬子踩得飞快,自行车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一跳一跳的,等他到了公社,才感觉到了不对劲,这身体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徐广生找到了公社通讯组,阐述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想法,通讯组的同志觉得这事的确值得关注,就把他写的稿子留下了。
“本来该带着你找书记说一说,但是书记也去参加样板田建设了,不在。我一会就出发去县里,把这事好好跟县委报道组那边说一说,让他们给报社打个电话,先汇报一下这事。然后咱们再看下一步的行动。到时候一有消息我就去找你。”
“行,那就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这是个新问题,而且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在公社到处跑,据我所知,在乡下结婚生子的知青不在少数,就算只占知青比例的十分之一,那也是个很庞大的数量。要是他们都把孩子扔下,这得造成多大的社会问题。你很警觉,干得好!”
徐广生笑得勉强,说道:“我这份警觉是现实悲剧换来的。我们大队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那小孩还算好的,亲妈跑了,还有奶奶和爸爸护着,就这,昨天还哭的撕心裂肺的。我就不明白了,恢复高考,也没说结了婚的就不能考,也没说结了婚的考上大学不让上,她干嘛非得把孩子扔了呢。而且,她婆家对她真的挺好。”
通讯员说:“这你有啥不明白的,人家有了更光明的未来,农村的对象和孩子都是累赘。人家到了城里,直接就能找大学生结婚,毕业了就去机关单位工作,当国家干部,生新的孩子。咱们社员对她再好,能给她这样的生活吗?人往高处走,虽然不道德,但是好理解。”
徐广生看了通讯员一眼,直接把通讯员看炸毛了。
“你看我干嘛,我不是那样的人。我虽然能明白他们大概是怎么想的,但我不是这样想的。”
窥屏的宁安和小桔子都觉得好笑,徐会计那个眼神,明明白白就是“只有变态才理解变态的想法,你理解她,你跟她一样”,不怪人家炸毛。
徐会计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你太聪明了,我就想不到。”
通讯员木着脸赶人:“你赶紧走吧。我也要出发去县里了。”
徐会计恢复了严肃认真的模样,说道:“拜托了。我们大队还有四个孩子,可能面临这样的危机。”
他觉得这个可能性还是挺大的。知青们有的来了又走,最后剩下的这几个,都是来了很多年的老知青,估计家里情况不是太好,也没有其他门路让他们回城,这样的条件下,只要让他们抓住回城机会,他们很有可能会抛弃累赘,自己回城。
通讯员也认真说道:“你放心,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干好了是大功一件,说不定可以直接调到县委报道组去。
而且,帮助了那么多小孩免于被抛弃的命运,应该也是积德行善了。
宁安给徐会计和这位通讯员都点了赞,都挺会延伸思考的。
如果徐会计想不到这一点,宁安和小桔子也打算想其他的办法引起社会和国家对知青子女问题的关注。
事实上,恢复高考只是给了知青一个回城的机会。这个机会就和之前的招工回城、推荐上工农兵大学回城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