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他身上的烟草气息又浓又苦,笼罩在她的鼻腔间让人莫名不安。
  裴知悯死死咬住唇,硬声道:“我没有。”
  没躲故意当没看见自己?遇见了他绕路走?
  祁砚寒听完都笑了一声,眸光沉沉地压近来,他的胸膛坚硬,浑身的气场阴冷又沉重,锋利的眼神似乎要把她看穿。
  外面风雨交杂,屋里却如死水般沉寂。
  祁砚寒闭了闭眼,慢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送你那束花吗?”
  裴知悯别开了脸:“不知道。”
  就这么三个字,带着一种坚忍的决绝和抵抗。
  祁砚寒愣了几秒,重重一叹:“不仅仅是想祝你生日快乐。”
  南大校外有一家花店,他路过时,街边的卖唱片的店里正在放歌,名字他不知道,只是当听到“路过了学校花店荒野到海边,有一种的浪漫的爱是浪费时间”时,他刹住了车,后来他走进花店里,想买束花送给她,可他对花一窍不通,徘徊了许久,最后还是店主帮他拿了主意。
  裴知悯慢慢抬起眼看他。
  祁砚寒闭了闭眼,缓慢道:“花店老板说,送给喜欢的女生就应该送芍药,它是定情的花,代表我心属你。”
  夜色深沉,风声呜咽,裴知悯浑身僵直,腕子被桎梏得有点疼,一想到那个女人给他挑领带的画面就心酸得厉害,她眼眶微湿,咬紧牙关,推了一把他的胸膛,“这句话,你去对别的姑娘说吧。”
  身前的男人纹丝不动。
  别人?
  祁砚寒眉头狠皱,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恍然想了起来,试探问:“那天在繁华大街,你是不是看见了我?”
  裴知悯垂下眼眸,没吭声。
  不否认就是承认。
  祁砚寒暗自一叹,解释道:“那个人是我学姐,她来南城和我们公司谈合作,逛街是因为她想给家人买礼物,我只是单纯陪同,并无别意。”
  说到这里,祁砚寒明显顿了下,“真的,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裴知悯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畏缩混乱的心被安抚得平整熨帖。
  “裴知悯。”他的表情郑重又小心。
  裴知悯心颤了下。
  祁砚寒压低身子,一字一顿:“你现在应该能看出我的心意,你如果愿意的话——”
  房间安静,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那些话裴知悯听得清清楚楚。
  祁砚寒目光深沉地攥紧她,低声道:“我们试试,认真的。”
  裴知悯狠狠一怔,望着他炽热幽深的眼睛,根本说不出来话来。
  雨声杂乱,没有回应的等待让人心慌。
  见她久久不出声,祁砚寒妥协似的低下了头,语气近乎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低声祈求的样子,让她有好几秒的动容,裴知悯嘴唇翕张着,那一个“好”字真的差点就要跑出来了。
  大雨疯狂,屋里一室暖光。
  电话又响了,裴知悯如梦初醒,又挣了下手,微急道:“你先放开我。”
  祁砚寒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退几步予以她空间。
  闻霏打来的,问她文件是否弄完,又说了些课题的事,裴知悯一一回着。
  收了手机,她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两道目光在半空交汇,一个慌乱,一个热烈。
  祁砚寒站定离她一米的位置,笑着道:“不用着急,你慢慢考虑,在你作出决定之前,我会好好追你。”
  裴知悯心还滚烫着,哑然地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回应。
  第42章
  平静舒适的雨天
  那晚的后面,祁砚寒送了裴知悯回寝室,车辆在雨中穿行,这个点,校园
  的路上几乎没有人,但他的车速仍旧放得很慢,雨刮器匀速扫着,车里的两人都没说话,可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此刻的氛围一点不僵硬,反而很温和。
  夜色浓稠,学校静谧极了。
  外面的雨好像小了些,裴知悯听着雨声,内心逐渐平静下来。
  祁砚寒微微侧头,瞥了眼中控台上最上面的那本杂志,封面残了一个角,被翻过的痕迹很明显,他随口一问:“怎么想起买旧书了?”
  裴知悯:“回校的时候遇见了一个二手书店,感觉挺投缘的,就买了。”
  祁砚寒笑:“喜欢看这种故事?”
  她其实很少看,只是偶然遇见从前投过稿的杂志,想买回来留个纪念。
  裴知悯诚实道:“一般,主要是看插画。”
  祁砚寒扬眉笑了:“难怪芷宜喜欢你,她也喜欢看这种杂志里的插画。”
  裴知悯浅浅一笑。
  车外下着雨,他们的聊天到此就终止了,一个普通的雨天,这样平淡有来有回的对话,怎么说呢?感觉很恍惚,却又刚刚好。
  裴知悯余光瞥了他一眼,对比高中,他身上的张扬轻狂收敛了许多,多了一些成熟稳重,可是刚才那不算克制的行为又表明,他骨子里好像还是没变。
  西门到宿舍走路要走大半个小时,开车五分钟不用就到了。
  车平稳停住,裴知悯解开安全带下去,推门前的那一刻,祁砚寒拉住了她的手腕,她下意识转头,车里的光线很弱,那双眼睛却黑亮有神,慢声道:“关于我今晚说的话,你慢慢想,不用着急给答案。”
  他的姿态诚挚又坚定,给足了她选择的余地,裴知悯含糊地应了一声,抱着书撑开伞进了宿舍楼。
  雨声潺潺,落在树梢上有闷闷的轻响。
  三楼楼梯的转角处,窗户半开,飘进来的凉风让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视线往下一瞥,才看见楼下那辆开着双闪的车还没走,流畅的车型隐匿在黑夜里,昭示着主人还在沉思。
  看了两秒,裴知悯踩上楼梯回宿舍,邓漪不在,她放下书,坐在椅子上翻开那本《春分秋分》看了几页,绘本的画风很法式,内容也很有意思,认真看的话肯定会感悟颇多,她却没看进多少。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家?
  多了十多分钟,邓漪回来了,带着一身冷气,她的衣摆和裤脚被淋了个透,一边抽出纸巾擦脸上的雨水,一边忍不住抱怨道“今天的雨真大啊”。
  裴知悯在一旁给她递着纸巾,忽然问:“你回来时楼下还有车吗?”
  “车?”邓漪想了想,“没看到车啊?”
  裴知悯笑:“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邓漪不疑有他:“闻老师那里的文件收拾好了吗?”
  裴知悯:“嗯。”
  简单擦了擦,邓漪拿上睡衣去卫生间洗澡,路过阳台,瞧见那捧被雨打风吹的花,霎时一惊,往里知会裴知悯:“知悯,你的花被雨打湿了。”
  “啊!”裴知悯赶紧起身,走去阳台查看。
  那天从繁华大街回来,那束花就被她以打入冷宫的形式放在了阳台上,这都好多天,她都快忘了,如今那束芍药花瓣零落,牛皮纸也沾了雨,湿哒哒的,裴知悯把花抱了进来,拿出吹风机把卷纸吹干,外婆说这种花很怕涝,要么不浇水,要淋水就要淋个透。
  想起收到花的第二天,裴知悯打电话问外婆芍药要怎么养,许兰君见多识广,虽然没种过但还是知道一些,嘱咐完注意事项,她笑眯眯地问道:“有人给你送了芍药花?”
  裴知悯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没有,是一个朋友收到的,外婆乐呵地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地挂了电话。
  牛皮纸粘在一起了,不好吹,裴知悯把缠花的丝带解开,又拆开一层一层的外纸,这才看见插花的花泥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小长方盒子,她疑惑地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条银色的项链,细细的,链条镶着星星,最下面缀着一个月亮形状的吊坠。
  裴知悯抿着嘴,慢慢笑了。
  这个人,真的是。
  那时已经晚上十点半了,祁砚寒刚回到家,他脱了外套上楼往房间走。
  闻瑾早就到了,见他现在才回来,顺口问他吃饭了没,他说不用,还没饿,闻瑾叹息,嘀咕说真该找个人好好管管你。
  祁砚寒笑,想着不是正在找呢。
  “欸,”闻瑾说,“我有个长期客户的女儿,今年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我看着……”
  祁砚寒打断道:“妈,你别操心了,我自己有数。”
  闻瑾瞪他:“你最好有数。”
  祁砚寒勾唇一笑,边说“真的”边开了房间门,简单洗了个澡,祁砚寒出来一看,书桌上的那本杂志竟然不见了,他眉头一皱,在书架上找了一圈,依旧没见到影子,出去一问,才知道是方芷宜拿走了。
  她坐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的,祁砚寒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去了阳台抽烟,窗外的雨小了许多,淅淅沥沥的,他忽地想起什么来,摸出手机给裴知悯打了个电话。
  那时她刚躺在床上,手机放在枕头下,铃声有点闷,她摸起来一看来电人,瞬间坐直了,顿了一秒,按下接听键贴在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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