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祁昂垂眸看着她小巧的鼻子,平日里丰润粉嫩的嘴唇苍白干涸,脸色也不复以前那样红润健康的光泽。
  他眼神愧疚自责,止不住地心疼,如果可以,他从来都不想让白洋遇上这样的事情,她就该永远都是那个快乐自我的小姑娘,只接触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东西。
  她是因为担心他才放弃度假赶到缅甸来的,却经历这样的事情,三个歹徒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被击毙,她被血腥味和尸体包裹,还要看那样残忍的照片,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祁昂用下巴摩挲着白洋的额头,想着回到云港,就要给她找个心理医生,他要让白洋早点变回以前的样子。
  车厢里一直沉默着,巴雷忽然出声,“有车追上来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好几声枪响,隔着厚重的车身,显得有些模糊和遥远,但依然清晰可辨。
  吴慎终一手从后面拽过黑色的琴盒,“蹲下!”
  祁昂抱着白洋半蹲在座位下面,看着吴慎终从琴盒里拿出了一把很长的狙击枪,他紧盯着对方,手却还在温柔地轻拍白洋的背,低声安慰她。
  “别怕,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过去了。”
  他本来是打算去克钦邦,去当年他父亲办案时待过的地方亲自看看的,现在因为白洋遇袭的事情已经取消了计划,可没想到对方居然还是追了上来。
  看来对方不光是要白洋的命,是压根没打算让他们一起活着离开缅甸。
  第65章
  祁总,心底深处的恐惧……
  车队尽力维持着一条直线,后方追上来的车被后面两辆车挡着,但还是有子弹打在了后挡风玻璃上,留下了一个白色的痕迹。
  祁昂:“洋洋,你在下面蹲着,不要站起来。”
  说完他正要起身,被白洋一把拉住,她脸色苍白如纸,双眼晦暗又茫然,神色惊惧,“你要干什么?你别去,别离开我身边。”
  祁昂吻了吻她的鼻尖,“别怕,我就在车里,但我们不能这么被动。”
  白洋看着他沉静淡然的眼眸,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给我一把枪。”祁昂朝吴慎终伸手。
  吴慎终已经组装好了手中的狙击枪,闻言略显惊讶,但还是扔给了祁昂一把手枪
  ,“会用吗?”
  祁昂快速地检查弹匣打开保险,“你小看我了。”
  “追我们的有几辆车?”吴慎终问巴雷,对方一直在用对讲机和其他车辆上的人联系。
  “三辆,上面的人都带了武器,能看到的有mp5冲锋枪和ak系列,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黑。帮了,绝对和非政府武装有联系。”巴雷非常镇定,“放心,我们后面的车上配了狙击手和大口径装甲弹,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敌人的一辆车油箱被打爆,瞬间爆炸,巨响伴随着一个腾空的小蘑菇云,像是引发了一场小型地震。
  岳氏安保公司的保全人员有不同的等级,当然也对应不同的价格,他们这次出动的全是精英,都是岳峙从各个国家搜罗来的退役特种兵或雇佣。兵,战场经验和实力,还有装备,都不是一个落后的缅甸非政府武装能够比较的。
  他们没费什么功夫,只损失了后车的几块玻璃,还有一个人不小心被子弹擦伤,就结束了这场战斗,仰光国际机场已经到了,车队直接从特殊通道开了进去,到了私人飞机前面。
  巴雷让其他人先下去警戒清场,吴慎终也跟着下车,爬上了他们这辆车的车顶,用狙击枪的瞄准镜观察着四周,直到确定周围没有危险和埋伏,才让人先送行李上机,然后叫他们下车。
  “洋洋,我们走。”
  祁昂拉着白洋下车,飞快地踏上舷梯,刚走到一半,一颗子弹凌空而来,穿过祁昂的胳膊,打在了金属舷梯上,他的胳膊喷出一股鲜血,闷哼一声单膝跪地,将白洋死死按在身前,拢在自己的怀里。
  “祁昂!”白洋惊恐地喊了一声。
  “别动。”祁昂咬牙,他半边身体痛得几乎都没有感觉了。
  巴雷迅速卧倒,“狙击手!”
  吴慎终迅速调整方向,瞄向子弹打来的方向,但对方已经隐蔽起来,除了一片深深浅浅的绿色,他什么也看不到,他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这下不妙了,但现在对方瞄准了祁昂和白洋,一旦开枪,祁昂可能当场毙命,如果子弹的口径够大,甚至会穿透祁昂的身体打中他怀里的白洋,可如果对方不开枪,他就很难找到对方的藏身之地。
  “祁昂,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吴慎终道。
  “你说。”祁昂咬牙道。
  “我喊一二三,你抱着小姐往下滚,不能有一刻的犹豫,能做到吗?”
  “你喊。”
  吴慎终在瞄准镜里确定了一个位置,根据他的经验,综合刚才的弹道,这个范围的误差不会超过五米,机会只有一瞬间。
  “一、二、三!”吴慎终没有间隔地喊完了三个数字。
  “你他妈喊这么快!”祁昂忍着剧痛一边骂着,一边护着白洋直接从舷梯上滚了下来,早有准备的巴雷扑过去挡在两人身前。
  同一刹那,一颗子弹打在了祁昂的脚边,吴慎终的瞄准镜里也终于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光,他冷静地扣动扳机,四五百米外的树丛里,不和谐的暗红色喷溅而出,树丛一阵抖动,然后彻底没了动静。
  安静了半分钟,确定没有其他追击的人,巴雷才扶起祁昂,拉起白洋飞快地冲进了飞机。
  吴慎终也收起狙击步。枪,跃下车顶,几步跨进了飞机。
  飞机滑向跑道,最终飞向蔚蓝的晴空,摆脱了这里的一切。
  白洋半跪在祁昂身边,咬唇看着巴雷拿出紧急医疗箱给祁昂处理伤口。
  “忍着点,没有麻醉。”巴雷拆出消毒纱布,撕成细条,团成蚕豆大小的团,泡进碘伏里,然后用镊子夹出来,一个一个塞进祁昂大臂上的血洞里。
  “唔!”祁昂瞬间绷紧,脖子上青筋暴起,大汗淋漓,抓着扶手的手用力到血管都要破皮而出了,失血让他面无血色,手脚冰冷,简直像是变了另外一个人。
  白洋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止不住地轻颤,却没有流泪。
  巴雷给伤口里撒上止血药粉,开始用纱布一圈圈缠绕伤口,“已经算是很幸运的了,子弹没有留在里面,也没有伤到动脉,先做止血,等到了曼谷要先去医院缝合伤口,不然气压变化再引起出血就麻烦了。”
  白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等巴雷走后,她就去淘洗了毛巾过来,轻轻擦拭着祁昂胳膊和手上沾到的血渍。
  因为没有打麻药,再加上飞机升空引起的气压变化,祁昂整条胳膊都胀痛难忍,好像胳膊里面有个独立的心脏一样,一直不停地突突直跳,连带着他的太阳穴也在一突一突跳得直疼,他竭力地忍耐,尽量不表现出很痛苦的模样,安慰着白洋,“我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
  “这还不算什么?要怎么样才算什么,像照片上的坏蛋那样,脑袋开花,才算什么吗?”白洋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要是今天没有人接应我们,我们是不是就被困死在酒店了?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来缅甸做什么?”
  祁昂闭上眼睛,“洋洋,我真的疼得要死,你就让我缓一缓吧。”
  白洋眼眶有些红,她看着祁昂的样子又生气又心疼,最后扔下一句“你不想说就算了”,跑去坐在了吴慎终身边。
  吴慎终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他也希望白洋能从祁昂那里问出来点什么,总不能不明不白地被追杀一场。
  祁昂心里无奈,但失血让他有些失神,他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每次睁开眼都会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白洋,可白洋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陡然生出一种恐惧,甚至分不清是身上痛还是心里痛,伸出手去想要将白洋拉进怀里,却只觉得指尖到对方仿佛咫尺天涯,怎么也够不到。
  “洋洋……”他含混不清地念她的名字,也不知有没有发出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见。
  也是,他从一开始接近她的目的就不单纯,就像吴慎终说的,自从和他认识,她几次三番遇到危险,这次甚至在异国他乡被追杀,被狙击手瞄准,这样的经历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噩梦,她不离不弃,全身心爱慕,而他却连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
  白洋肯定是受够他了,她再也不会留在他身边了……
  祁昂看着白洋的方向,眼睁睁望着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他眼前,他心里一阵绝望和悲恸,好像坠入地狱,浑身灼烧般的痛。
  “祁昂?祁昂!”
  白洋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仿佛灵魂归体一般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熟悉的喜欢的脸,又愣又懵,半天都发不出声音。
  “祁昂你怎么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白洋被他吓哭了,轻轻拍着他的脸,“你说话呀,你别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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