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饭局无聊得很，就是听火刀和祝蜂两个人谈论各基地的局势。瑞临商队东奔西跑，对各个基地的情况了如指掌。
明明是基地趣事，顾清霖听得打瞌睡，他对基地政权没有半点兴趣，甚至觉得都末世了还总想着权力这些事情挺没劲的。
火刀从一开始的警惕，到最后完全放弃。等瑞临商队说起药材的事情，火刀更加确定瑞临商队是真的。他赔笑着，和刚下车时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等发现瑞临商队的十一人里只有一个omega，其他的女生都是beta时，火刀的脸色更加铁青。如果不是下面的人给他假消息，他怎么会有试探瑞临商队的想法。
这倒不能怪手下们。顾清霖等人个子都不高，外貌看起来偏小，脖颈处有抑制贴，才让他们以为顾清霖等人是还没完全分化的小omega。
没有进入分化期的omega通常不会散发明显的信息素。大部分alpha都是靠这种方式辨别对方是否发育成熟，能否被标记。
好在瑞临商队是支十一人商队，想要撼动一整个基地还是有所欠缺。
顾清霖没有无聊太久，顾傲雪找他私下谈话。他将要离开的时候，看到展天瑞站了起来，跟另一个人走了。
他感到一丝违和，但想着展天瑞是五阶异能者，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第42章
书房里摆放着沉重的深棕色木质家具, 磅礴大气的水墨字画挂在白墙上。屋里没有绿植，只有铁质摆件和石雕，没有年轻女孩应有的任何物件。
顾清霖被邀请落座到茶桌对面, 顾傲雪倒了两杯茶, 他没有喝。
顾傲雪将自己那杯茶水喝完, 又满上。她声音沉稳, 带着几分自嘲, “你不用担心我给你下药。我还不愿意做那种事情。”
顾清霖没喝, 下巴微抬, 问：“火刀没有让你动手？”
他不信火刀对被挑衅这事一点都不介怀。火刀要下手只能选他。他是新进队员，如果他出事了，瑞临商队不一定花大力气给他报仇。
“他的确找我谈过。我拒绝了。”顾傲雪喝完第二杯茶水，将青花瓷纹撇口杯往茶桌一敲。杯底碰撞木桌，发出沉闷声音，但没有碎。
她肩膀颤抖，问：“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是那种下药的人？你也看不起我，是不是？”
顾清霖瞥了一眼顾傲雪。顾傲雪扎着马尾，穿着利落干练的服饰, 这样飒爽的女子露出痛苦表情, 确实有股反差的惹人怜。
但顾清霖内心没有丝毫动容, 依旧随时戒备着, 反问道：“你做没做，你自己知道。难道我看得起你, 就能改变你的过往吗？你骗不了自己，我也骗不了你。”
顾傲雪眼帘微垂。眼前的顾清霖和她认识的顾清霖很不一样。
她记忆中的那个顾清霖是心软的，有着独属于omega的弱，根本不适合在末世生存。父亲看透了这一点, 才会放弃培养顾清霖，选择让顾清霖自由长大，等发热期后找个适合的alpha生活。以顾家在半山基地的势力，独霸说不上，但不让alpha欺负顾清霖却是可以做到的。
“你不一样了。”顾傲雪说。
眼前的顾清霖骨子里都透着强，眼帘下藏着锋芒和智慧。虽然只是omega，但透着一股不好惹的气势。
如果当年父亲看到的是这样的顾清霖，顾家的家业怕是会有顾清霖的一份。可惜顾清霖清醒得太晚了。
“是吗？”顾清霖轻笑一声。笑里带着讥讽，但笑意很浅，讥讽也是一闪而逝。
他不想再次重复曾经的他死在半山基地。
不特意强调自己的变化也没什么关系，一遍遍解释太累了。
顾傲雪听得很不是滋味，干巴说道：“这么多年，我们都没好好聊过一次。”
“你好像在拖延时间。”顾清霖的话乱了顾傲雪的心。
顾傲雪抬眼泄露了一霎惊慌，让顾清霖再一次肯定地说：“你在拖延我的时间。”
他想起展天瑞被人叫走，问：“你想对展天瑞下手？”
本以为顾清霖会在猜到后立即起身离开，却没想到顾清霖仍旧稳坐不动。顾傲雪说：“你不担心你队长吗？我听说，瑞临商队给队长选omega，才把你选入队的。”
虽然这个理由哪哪都说不通，但这是从半山基地那边得到的消息。
“他是五阶的队长，我只是个一阶的，有什么资格担心他？”顾清霖反问。
完全不担心是假的，但他没有资格担心展天瑞。他相信祝蜂和展天瑞那八百个心眼，早就算到所有事情。
顾傲雪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靠坐到椅背上，缓慢闭眼，藏住心里的不适感。她说：“我还以为你变了，结果你还是那么小看信息素。”
“信息素只是繁衍后代的本能。人连本能都不能控制，和畜生没多少区别。”顾清霖随口反驳。
“告诉你也没关系。你现在赶过去也改变不了什么。”顾傲雪眼睛睁开，但只睁开一丝，视线落在自己那布满茧的粗糙大手上，“我没给你下药。本来这药该由我下的，火刀也这么要求。但你们救出来的那个珍珍找到了我。她说她可以帮我做这些我不愿意做的事情。”
顾清霖眯眼。他没想到何珍珍会做这种事。展天瑞就这么值得冒险吗？
顾傲雪抬头看向灯饰，缓慢叹气，仿佛在忏悔自己的罪行，“药下在晚饭的酒里，你也喝了。不是我的药，是火刀的。只吃药没有效果，但如果闻到omega的信息素，谁也拦不住。”
“你们的珍珍，正好到发热期了。”顾傲雪说话间带了一点嘲讽，“omega和alpha，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性别。你说这是畜生也没错。这种性别根本就不正常。”
“你说完，那我走了。”顾清霖站起身，脚步匆匆往门口方向走。
他相信展天瑞不是那种能被信息素轻易左右的人，但万一呢。
整支瑞临商队都不喜欢何珍珍，要是被何珍珍成了队长夫人，岂不是恶心整支队伍。
顾清霖想到何招娣的委屈模样，觉得何招娣不争气又让人心疼，心里那股阻止展天瑞和何珍珍成事的想法就更浓了。
房门才被打开，顾傲雪的声音从顾清霖身后传来，“下楼后出院子，往北走。剩下的我想不用说了，信息素会告诉你位置。”
顾清霖摔门离开。
顾傲雪将顾清霖没动过的那杯茶喝尽。茶凉了，却别有一番滋味。
她想起了她和火刀的对话。她问火刀不怕瑞临商队报复吗？
火刀说，做事要跟疯子讲道理，对智者耍流氓。瑞临商队号称不属于任何势力，那瑞临商队也不能轻易杀死任何势力。他们杀了他就跑，稻丰基地就会乱，乱就会死人，死了人就会生出埋怨。弱者不敢埋怨真正的恶人，只会去责怪同样受害的弱者，怪弱者受不了疾苦惹怒恶人。瑞临商队杀了他就会被大家责怪。怪瑞临商队做了天大的恶事，把安稳的稻丰基地搅乱。
瑞临商队既然是商队，就不会做没有性价比的事情。
*
顾清霖顺着楼梯快步下楼。顾家的宅子很大，到底没什么钱，只点了几盏昏黄的路灯，借着黄色灯光勉强看清路面。
可能是顾傲雪提前打过招呼，四周没有人，悄无声息的，只有顾清霖一人脚踩石板路面发出的沉闷脚步声。
脚步从疾走变成小跑，到了院子后加速狂奔。风猎猎作响，拍打耳膜。院里没有什么绿植，可路又长又远，跑得顾清霖气喘吁吁。
如果因为一点信息素就屈服了，他一定会看不起展天瑞。
他对展天瑞虽然没有多余的想法，但他讨厌何珍珍，也不想看到展天瑞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绑定终身。这不就重复了上一代人的悲剧吗？
脚很快感到酸软，他大喘着气，用嘴巴呼吸，让更多氧气进入身体，脚步不减丝毫速度。
快要接近建筑物时，顾清霖感受到浓郁的信息素气味。
顾清霖只受过两次信息素影响。第一次是展天瑞的雪松味信息素，虽然那次经历没给他留下什么美好回忆，但顾清霖还是觉得展天瑞的信息素不错。
这一次的信息素是截然不同的。他觉得很不舒服，身体受到影响略有发热，但心里是满满的排斥感。
他不想靠近那样的信息素。
这股信息素很讨厌。
一楼墙边的阴影下，一点橘黄突然亮起，烟味随着风钻入鼻间，顾清霖这才发现墙根靠站着一个人。
是展天瑞。
靠墙的展天瑞像座毫不动容的冰山。香烟的一点橘红也无法让他燃烧，反倒衬得展天瑞更加冰冷。
没出事就好，他就知道这货不会有事。顾清霖那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他双手叉腰，大口呼吸。
空气里的不知名信息素让他感到不适，身体发热，又忙捂住口鼻。他分不清这是alpha的信息素，还是omega的信息素，或许这就是顾傲雪口中的药物对他产生了影响。
“走吧。”顾清霖不想站在这种地方聊天。他身体有股说不出的排斥感，很讨厌这信息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