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听到‘前世’二字,徐彦眉心一紧,心头莫名涌出了一股烦闷。
他素来是不信这些的,可望着云笙凝重的神色,他还是悄然捏紧了手心。
瞥见他晦暗的眸光,云笙心口一滞,颤颤地垂下了眼眸。
“你或许会觉得匪夷所思,可那梦真切得可怕……后来我才知道,那不仅仅是个诡异的梦,而是我悲惨的前世……”
睫翼颤动的一刹那,一滴泪珠滑落眼眶,在烛火的映衬下泛起一道冷寂的光。
她喉咙一紧,哽咽地说出了那个困扰她已久的梦。
听着她完完整整地说出了梦境,徐彦悲愤地攥紧了拳头,眸中跳动着压抑的火光。
“你的梦里为何没有我?”
如果真的有前世,如果她真的嫁给了徐陵,那么他呢?他又在哪里?
看着他手臂上虬起的青筋,云笙泪光一闪,悲伤地按住了他的手背。
“梦境残缺不全,我也不知道为何没看见你……可薛藜告诉我,前世我死的时候是你葬了我……”
那是一个和他全然无关的梦,一个让他心痛却又无可奈何的梦。
想到徐陵几次三番的纠缠和先前那悖德的妄语,他呼吸一紧,艰涩地问道:“所以徐陵也梦到了前世,是吗?”
望着他沉痛的眼神,云笙悲凉地点了点头,眸中凝了许久的泪倏然落了下来。
徐彦沉重地阖上眼眸,再睁开时,眼底流动出一道嗜血的锋芒。
想起她被徐陵辜负鸩杀的前世,想起她此前因为徐陵受到的牵连,徐彦的胸腔里泛起了一股难言的疼痛。
感受到他的愤怒,云笙心口一紧,眸中的泪越发失控。
无形的恐惧狠狠地撕扯着她的心,心口疼得厉害,连呼吸都带着闷痛。
她怕徐彦会因为接受不了而厌弃她,也怕他会找上徐陵,闹得不可开交。
长久的沉默后,徐彦忽然伸手拂去了她脸颊上的泪水,在她惶恐无措的眼神中,坚定地将她搂在了怀里。
“不管前世如何,此刻你都是我的妻子。这辈子没有人能从我身边将你夺走。”
耳边传来他低哑的嗓音,听着他决绝的承诺,云笙再也忍不住,悲悯地哭了起来。
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直到她哭累了,徐彦才缓缓放手,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我不会再让他伤你分毫。”
望着那双温润怜爱的眼眸,云笙哽咽地点了点头。
她不能光想着哭,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今日我之所以会去茶楼,便是为了赴薛藜的约。她告诉我,她也做了一个关于前世的梦……”
她强忍着泪意,将薛藜所说的那番话尽数告诉了徐彦。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徐彦眉心一紧,眼底划过一丝鄙夷。
他对薛藜的印象还停留在她设计睡了徐陵的那一日。
一个痴恋徐陵又如此不自爱的女子,当真能舍了侯府的富贵,假死脱身,去过隐姓埋名的日子吗?
“她没有理由骗我。”
同是女子,她能体会到薛藜今日流露出的悲痛,也愿意相信她说的一切都是真心话。
“她做了那么多牺牲,若不是真的寒了心,断然不会如此决绝地想要离开。”
看着她眼底坚定的信念,徐彦静默了片刻才郑重地应下了她的请求。
“好,我帮她。”
第69章 心思一莫不是动了凡心
月上柳梢时,徐陵才带着一身醉意跌跌撞撞地回到明月院。
看着他醉醺醺的模样,黄歆气愤地拦住了他,嗓音尖锐地质问道:“徐陵,你又去哪里鬼混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下午?”
徐陵散漫地抬起头,睁开迷蒙的醉眼望着她,像是在辨认她的身份。
“哦,是郡主啊……你找我,呃……干什么?”他打了个酒嗝,一股浓重酸苦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人几欲作呕。
黄歆嫌恶地捂住口鼻,却还是挡在他身前寸步不让。
“你到底去干什么了?”
听着她愤怒的质问,徐陵迷乱的醉眼里生出了一丝讥嘲。
“我去了何处,做了何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的妻子,自然可以追究你的行踪。你说,你究竟去了何处,是不是去找那个贱人了?”
迎着她刻薄的眼神,徐陵唇角一动,露出了一抹冷淡的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让开,我要回屋休息。”
“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进去!”黄歆死死地挡着他的去路,大有对峙到底的决心。
“不让是吗?好,我走!”徐陵冷笑一声,在她愤怒且诧异的目光中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出去。
离开明月院后,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园子里,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冷冽的北风无情地扑打在脸上,被刺伤的肩膀隐隐作痛,可更疼的是他求而不得的心。
就在他黯然神伤之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道怯怯的嗓音。
“世子……”
徐陵蓦然回眸,便看见了站在花丛边的宝扇。
“你怎么在这里?”
面对他的询问,宝扇颤颤答道:“天太冷了,我家姑娘使我到厨房去灌个汤婆子。”
徐陵眉心一跳,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脑中忽然浮现了薛藜那张艳丽的面容。
“有些日子没见着你家姑娘了,她还好吗?”
闻言,宝扇瑟缩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不安。
“怎么了?”
对上他探寻的眼神,宝扇抿了抿唇,为难地说道:“姑娘不太好……”
“她怎么了?”徐陵皱了皱眉,眼底浮起了浓重的困惑。
“先前郡主将姑娘叫了过去,还不许奴婢跟着。后来姑娘回来的时候脸上就肿起来了。”
宝扇怯怯地说着,眼底闪动着难掩的惧怕。
见状,徐陵愤怒地捏紧了拳头,嗓音冷厉地说道:“带路,我要去看看你家姑娘。”
“是。”得了徐陵的吩咐后,宝扇的眼底闪过一抹喜色,恭谨地领着他走向了秋水院。
得知徐陵去了秋水院后,黄歆气恼地摔碎了屋里的瓷器,眸中跳动着强烈的愤恨。
先是云笙,后是薛藜,这侯府的表姑娘真是一个比一个下贱。
“郡主,您消消气,那薛藜再如何也只是个妾室,将来不愁没有机会对付她。”
见她大为震怒,丫鬟莳萝惴惴地劝说着。
“那贱人竟敢把我的敲打当作耳边风,哼,将来有她好果子吃。”黄歆紧紧地攥着拳头,直到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她才蹙眉松手。
长夜漫漫,有人孤苦寂寥,也有人春色满园。
次日一早,徐陵离开秋水院后,就向陈氏提起了要抬薛藜进门做妾的事。
消息一经传出,黄歆便气得掀翻了桌上精美的早膳。
徐陵要纳妾的事很快就传到了云笙耳里。
在得知徐陵夜宿秋水院后,她又惊又疑,完全摸不清薛藜的用意。
昨日她还信誓旦旦地说不愿重蹈前世覆辙,想离开后府重新生活,可这才过去一夜,她竟然就要被抬成妾室了。
她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云笙疑惑不解时,薛藜的信再次送到了春明巷。
“心意未改,一切照旧。”
这次的信连落款都没有,可那娟秀的笔迹正是薛藜无疑。
当天晚上,她将那封信摆到了徐彦面前。
“我虽不知她要做什么,可心里却有种不详的预感。”
望着她透着哀愁的眸光,徐彦轻轻揽住了她的肩膀:“别担心,我已经让人盯着侯府了,若有什么变故,我们很快就能知晓。”
“嗯。”云笙轻轻应着,低头的一瞬间,目光落在了桌上的那盘白玉桂花糕上。
“隔壁的那位陆大人究竟是什么人?”
“怎么提起他了?”徐彦眸光一沉,眼底生出一丝疑惑。
“午后枇杷做了一笼点心,瞒着我送去了隔壁,我瞧着她对陆大人像是很上心。”
望着她眼底生出的疑虑,徐彦轻轻地抚着她额前的碎发,戏谑地笑道:“那丫头莫不是思春了?”
云笙眸光一怔,迟疑地问道:“你也觉得她是喜欢陆大人?”
“陆祈生了一副好容貌,又是户部的大官,枇杷会喜欢他倒也正常。”徐彦含笑说着,眼底却漾起一道幽光。
“可枇杷若真的动了心,往后又该如何是好?”
她不反对枇杷思慕陆祈,却怕她陷得太深从而落下一身伤痕。
“与其在这里担忧,不如问问她的心意再做打算?”
听了徐彦的建议,云笙犹豫着点了点头:“你说的对,回头我先问问她。”
“明日休沐,不如就将陆祈请过来吃顿饭,正好试一试他。”
“好啊,那我这就去跟管事说一声,好让他早做准备。”听了徐彦的话,云笙立刻就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