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我知道了,姑娘放心吧。”枇杷温声应下,没过多久就拿出十两银子,脚步沉沉地走了出去。
  湘桥的死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只是自那日之后,莲池就再没人敢去了。
  一晃就到了九月里,重阳前夕,徐陵和郡主的亲事定了下来。
  重阳那日,老夫人终
  于松了口,让陈氏将徐陵叫了回来。
  一大早,府里的下人就为晚宴做起了准备。收到消息后,枇杷凑到了云笙跟前。
  “姑娘,我听人说世子要回来了,他应该不会再来找你吧?”
  云笙放下手里的绣棚,眸光幽幽地看向枇杷。
  “应该不会。”
  徐陵若是不蠢就不会再来。他可以和陈氏闹,却不敢再惹徐彦。
  陈氏那么精明,自然会想办法看住他。外头还有韩平守着,她并不需要担心什么。
  待在屋里刺绣虽然苦闷,可至少保证了她的安全。
  枕巾已经绣好了,大婚用的寝衣也做完了,接下来的一个月她就要开始为徐彦缝制鞋袜和贴身的中衣。
  荀妈妈还没将他的尺寸送来,故而她也得了两日空闲,能够躲在房里翻看前几日徐婉捎带来的新话本。
  夜幕低垂时,别人都欢欢喜喜地去前厅用膳了,她也惬意地趴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起故事来。
  她看到精彩之处,枇杷却笑着走了进来。
  “姑娘,韩明又送了点心来,也不知是什么,闻着可香了。”
  云笙合上书册,缓缓坐起身来。枇杷将牛皮纸打开,几块莲花状的点心映入眼帘。
  “是豌豆黄。”看着那金黄的点心,枇杷惊喜地嚷道,“不愧是宫里赏的点心,看着就想吃。”
  看着她直咽口水的模样,云笙唇角一弯,溢出一抹愉悦的笑:“倒杯茶来,我们一起吃。”
  “姑娘最好了。”
  枇杷快步走到桌前,倒了两杯热茶,和云笙面对面坐着,欢欢喜喜地吃了起来。
  “这个季节怎么还会有豌豆呢?”吃了点心后,枇杷才疑惑地问着云笙。
  “去年皇上就让人在宫里搭了暖棚,想来这豌豆就是暖棚里种出来的。寻常人只有春日才能吃得上,宫里的贵人们却是四季不脱的。”
  “说的也是,宫里什么好东西都有。”枇杷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不知道下回三爷会带什么回来。”
  看着她满脸的期待,云笙浅浅一笑,眸光变得愈发温柔。
  自那夜之后她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过徐彦了,可他人没露面,东西却没少送。有时是吃食点心,有时是珠钗首饰,就连梳妆台上也摆满了他送的胭脂水粉。
  有时她也会迷惘,徐彦对她这么好,真是因为喜欢她吗?还是说无论谁和他定亲,他都会如此温柔体贴?
  “姑娘……”见云笙神色恍惚,枇杷狐疑地唤着她,“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云笙轻轻摇头,语气恬淡地说道,“时候不早了,你把茶具收收好就去睡吧。”
  枇杷收拾茶杯时,云笙脱去鞋袜,盘腿坐在床上,继续翻起了话本。
  “光线昏暗,姑娘再看一会儿就歇息吧。”临走前,枇杷温声提醒着。
  “嗯。”云笙轻声应下,却还是点着蜡烛看到了半夜。
  因为睡的晚,第二日枇杷来喊她起床的时候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姑娘,你快醒醒,世子出事了……”
  云笙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睛,思绪却一片混沌。
  “昨天夜里世子吃醉了酒,竟被薛藜得手了。”
  云笙愣了许久,才猛然清醒过来。她惊讶地看着枇杷,迟疑地问道:“你说什么?”
  “世子和薛藜睡到一起去了,老夫人气得不轻,先前还发了一通火。”枇杷绘声绘色地说着,眼底闪动着一丝幸灾乐祸。
  “这薛藜还真是豁得出去,上赶着去给世子做妾……”
  思绪渐渐清明后,云笙缓缓坐起身来。
  许是执念太深,又或者是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侯府,薛藜的所作所为并不让人觉得意外。
  徐陵性子骄傲,绝不会甘心被人算计。就算给了她妾室的身份,将来也未必会怜惜她。
  她如此一意孤行,未来的路怕是会很艰难。
  事情很快就有了后续,当天晚上,老夫人就做主让徐陵纳薛藜为妾,只是大婚前不许他们再见,也算是给郡主一个交代。
  徐彦的尺寸送来之后,云笙就又忙了起来。直到九月底她才做完徐彦大婚要穿的两套衣衫和鞋袜。
  先前她没做过鞋,纳鞋底也是跟着荀妈妈现学的,手指都磨出茧了,才做出了两双还算精巧的鞋子来。
  除此之外她还要给老夫人做抹额,给陈氏和章氏绣几块帕子,还有府里的两个姑娘,她都得送些绣品。
  就这么忙忙碌碌,直到大婚的前三日,她才终于歇了口气。
  看着满满一箱的绣品,她也不禁佩服起了自己的耐力。一个多月没出门,每日都要做绣活,她现在看到绣花针都怕。
  “姑娘,四姑娘来看你了。”
  看见徐婉的那一刻,云笙的唇边漾起了一丝笑意。
  “婉儿,你怎么来了?”
  “婶婶,我给你带了好东西来。”徐婉暧昧地朝云笙眨了眨眼睛,云笙面上一热,红着脸将枇杷支了出去。
  房门合上后,徐婉走到桌前坐下,鬼鬼祟祟地掏出了一本精美的画册。
  “上回你不是说想看些能派得上用场的书嘛,喏,这本画册定然合你心意。”
  说着,她就立刻翻动起来。书页展开后,一幅幅精美的插画映入眼帘,看清那上头交叠的姿势后,云笙瞬间涨红了脸。
  她一把按住徐婉的手,面红耳赤地阻止道:“别翻了,一会儿我自己看……”
  看着她红艳如云的脸颊,徐婉戏谑地笑道:“过两天就要成亲了,你怎么还这么怕羞?”
  “婉儿……”
  迎着云笙羞窘的眼神,徐婉盈盈笑道:“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你自己慢慢看……”
  她将画册往前推了推,笑得一脸暧昧:“你好好学,别入了洞房什么也不会,白受一番罪。”
  见她还在取笑自己,云笙羞恼地咬了咬唇,主动岔开了话题。
  “薛藜如今还好吗?”
  “她哪有什么好不好的,母亲拘着她学规矩呢!说起来我就生气,大哥都说了不想娶她,她还非要往上扑。郡主那么嚣张跋扈,她上赶着做妾能落着什么好?到时候谁都不待见她,光靠母亲的怜惜又有什么用?”
  徐婉憋闷地埋怨着,面上又是惋惜又是气愤。
  从前她和薛藜交好,可自从发生了这件事,她们也慢慢疏远了。
  “她生得貌美,家世也不差,离了侯府到哪都能找到一门好亲事,何苦非要黏着大哥不放呢?”
  看着她苦闷的神色,云笙眸光微动,语气淡淡地说道:“许是因为她真的很倾慕世子吧!”
  徐陵是她情窦初开时就喜欢上的男子,这些年她心心念念地想要嫁给他,就算只能做妾,她也像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
  明知郡主不能容人,明知徐陵会恨她,明知会被所有人不耻,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扑了上去。
  旁人或许不能理解,可云笙却能体会她的孤注一掷。
  那夜等在莲池的时候,她也曾有过同样的决绝,只是她比薛藜要幸运得多。
  想起往事,她多少有些感慨唏嘘。如果没有姚瑾的陷害,如果那日来的真是徐溪,她会不会像薛藜一样?
  不,她不会。
  就算徐溪不肯为她和徐陵相争,她也不会用清白来下注。
  名誉、清白,失去哪一样都是致命的打击。她没有可以依靠的姨母,便不会像薛藜一样不管不顾。
  “不提她了,说点别的吧。”提起薛藜,徐婉便不由得生气。她努努嘴,说起了另一桩事。
  “昨日我收到了郡主的请柬,邀我过几日去她府上赏菊,说实话我一点都不想去,可母亲非逼我去,说是不去会落了她的面子。”
  说到此事,徐婉有些烦闷地看向云笙。
  “说是赏花,可每一回她约我出去都是问东问西,搞得像审讯似的,烦死人了。”
  听着她喋喋不休的抱怨,云笙轻柔地安慰道:“不管怎么说她将来都是你的嫂嫂,你再不喜欢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别的嫂嫂都是想方设法地讨好未来姑子,可她倒好,什么好处也不给,就一个劲地盘问我。”
  看着她满脸的不忿,云笙只能无
  奈地笑笑。
  郡主本就自私自利,她仗着出身高贵,自然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别说徐婉了,就算是陈氏,她也未必肯曲意讨好。
  二人聊了很久,快到午膳时间徐婉才起身离开。
  午后荀妈妈来接她出府,说是老夫人在外头置了一间宅子给她出嫁用。也不必收拾什么,她走了之后,下人就会把这屋里的东西都搬到徐彦的浮光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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