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抱歉,不是有意的,眼睛比脑子反应快,看到了你手机播放的视频。”蒋转南刚才眼里的渴望和艳羡是发自内心的,姜糖不敢想,她究竟受过多少委屈,才会把穿裙子这么寻常的事当成一件不可及的事情,“裙子配高跟,最合适。”
  “我、我不……敢……喜欢那些。”蒋转南低头,敢字发音几乎轻得听不见,她眼神躲闪,披散的头发刻意遮住半侧脸上的红斑,剩余半张面容姣好的脸藏在暗处。
  如果没有那些红斑,她应该也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可我就很喜欢。”姜糖轻踏展示自己今天穿的平底鞋,第一次在人前不避忌地暴露自己的短板,“我是南方人,身高上缺了点优势,所以我喜欢一切漂亮的高跟鞋。高挑的姑娘都穿高跟鞋,我这种小个子如果不穿,那可太欺负人了,你说是不是?”
  姜糖的语气夹着淡淡的争强好胜,分寸又恰到好处拿捏,她以自己作比,听的人不但不会感觉到冒犯与不适,还能明白她的弦外之音。
  她说,漂亮的东西不仅是为了让漂亮的人更漂亮,更是为了修饰瑕疵让人同样变得漂亮。
  蒋转男仔细看姜糖今天穿的鞋。
  确实,以前每次见面,姜糖总是穿着精致优雅的高跟鞋。
  她竟然不知道,原来方方面面完美的姜医生,也会有要小心藏起来的小难堪。
  蒋转南眨眨眼浅笑,“那你今天为什么不穿高跟鞋了?”
  姜糖小小尴尬一下,“昨天受了点小伤,缓两天我又能高跟鞋走得飞快。”
  蒋转南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不再用头发遮脸,仿佛和最要好的朋友交谈,她嘴边笑意加深,“我相信你可以的。”
  “那肯定。”姜糖自信地扬扬眉毛,然后把笔记本递过去,“没什么特殊情况的话,今天下午或者明天中午,你就可以出院了。我知道有个专门帮扶鲜红斑痣治疗的基金会目前处于筹办阶段,但是还没正式启动。留个联系方式,等它投入运营,我联系你。”
  蒋转南怔了怔,一把抱住姜糖,“姜医生,谢谢你。”她埋首在她肩膀,一遍遍重复,“谢谢你谢谢你……”
  姜糖轻拍她后背,借着回抱她的动作,悄悄比了下她鞋码大小,“不用谢,我就一个搭桥的。你要好好爱护自己,晚些我还有一份礼物送你。”
  -
  没离婚前,姜糖的高跟鞋要么出自和祁氏有合作的品牌方,要么出自国内外一些有价无市、百年传承的工匠之手。
  大品牌姜糖是知道的,其他还是离婚后祁清淮根据她的习惯和用后评价,把品牌名整理汇总后告诉她,她才知道的。
  那四年,她从不用费神去了解太多,她只用说好与不好,再一次还是仅有一次。
  这会趁着午休亲自出门挑高跟鞋,还是头一回。
  藏在暗处负责保护姜糖安全的保镖秘密跟了一路,纠结很久后到底把这件事上报。祁清淮了然后立即将电话拨到姜糖手机。
  “看不出来姜医生还喜欢阴奉阳违这一套,我可没有强迫你穿平底鞋。”祁清淮把玩着那串她落下来的钥匙扣,“就这么非穿不可?昨晚睡了四个小时,今天午休那个把小时都迫不及待去挑鞋子?”
  姜糖将身边的环境分辨了个遍,都没能找出一个祁清淮安排在她身边的“二五仔”。
  “你的人是不是连我上卫生间都在偷看?”
  祁清淮低出一声笑,还有心思逗她,“那倒没有,最多也就在你隔壁的卫生间,带薪陪你一起方便。”
  姜糖有点小情绪,“我又不是什么高危职业,也没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人,你搞那么大阵仗做什么?我是你的犯人么?”
  祁清淮没接她这句话,姜糖看不见的屏幕外,他灵活转动的指尖一顿,连带眼底黯了黯,好一会后,他似认下她的怪罪,不着痕迹转移话题,“接你回医院的车马上到,你就在原地等着,高跟鞋一会我让人放你值班室门外。你回去休息一会。”
  “不是我自己要穿!是我给别人挑的。”姜糖在小房间坐着,手边是热腾腾的手冲咖啡和甜点,sales一波接一波的推荐看得她眼花缭乱,“虽然我有挺多还没来得及穿的,但送别人的礼物,总要有诚意点。”
  “挑好了?正好没事,我来陪你?我眼光还不错,或许我能给你提供些建议,顺便把钥匙带过去给你。”
  祁清淮拎起外套准备出门,说的那句话不多不少刚好完整被严辞听见。
  抱着一整箱文件进门的严辞嘴角一抽,和祁清淮大眼瞪小眼。
  “不用,我自己可以,先这样,你忙去吧。”
  又一次被挂了电话的男人垂眸扫了眼纸箱里成山的文件,长腿两步就走回工位,外套往旁边一抛,手机桌面一扔,不咸不淡的语气,“又是什么事?”
  严辞火速汇报完,脚底抹油就溜了。
  祁清淮很不得劲地翻两页白纸黑字,就看一眼手机。
  三个小时,祁清淮用了比平时多一半的时间处理完工作,也才四点过五分。
  姜糖五点半才下班。
  完成了今日份工作的的祁清淮不再准备给自己增加工作量,他决定下楼巡视巡视。
  祁氏总部的员工,明显感觉他们老板今天心情不错,虽然他们老板和平时一样不苟言笑,但眉梢发丝都透着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春风得意。
  祁清淮刚转了一层。
  空降京市“拜神”完毕的靳问青“顺路”来拜访。
  靳问青不死心想拉祁清淮合伙做投资。
  当然,他也不是空手来,他偷偷折掉姜逢的发财树一支枝做成标本,打算给他好哥们当战绩。
  但不得不说,姜逢那条粉肠居然能把发财树养得油光水滑,做成标本都绿得他嫉妒,肯定有什么秘方。
  靳问青边盘算着回去高低探探姜逢的底,边斟酌一会安慰兄弟的话。
  他是高床软枕,但他兄弟离了婚,孤家寡人,多可怜。
  可他被带进办公室,工位上的男人没有预想的落魄凄凉。
  居然身光颈靓,一脸红粉花飞的。
  难道……不再是童子了?
  靳问青第一反应确实是这个,但越想越不对劲,他把那支发财树放祁清淮办公桌上,然后捡了个离祁清淮最近的位置坐,仔细端详。
  “发乜神经?(发什么神经)”见靳问青表情由好奇怀疑到震惊,再由嫌弃鄙夷最后直转成恨铁不成钢,祁清淮下意识连人带椅后退半步。
  靳问青进半步,一手撑桌面,一手心朝上,痛心疾首,“我理解你宜家系性活跃嘅年纪,你真系难受可以借助啲小玩具,但你唔可以去稳小姐呀!(我理解你现在是性活跃的年纪,你真难受可以借助一些小玩具,但你不可以去找小姐啊)”
  靳问青挠
  挠后脑勺,摁了一泵桌面的免洗手消毒凝胶,痛斥,“你太污糟了,就噉,我哋绝交,你唔好同我老婆讲我嚟过。(你太脏了,就这样,我们绝交,你别和我老婆说我来过)”
  临走前不忘捎上自己跋涉千里带来的发财树标本。
  “食懵你,你自己第一次三分钟就怀疑全世界男人都同你一样。”莫名其妙被人泼了脏水,祁清淮脸色很臭,“我睇你都系先去我公司法务部坐一坐冷静完我哋再讲野。(我看你还是先去我公司法务部坐一坐冷静完我们再说话)”
  “等等!”这句话信息量太大,靳问青举直手臂,手掌向前,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你冇叫小姐?咁你系……(你没叫小姐,那你是)”
  “管唔住下半身嘅叫禽兽,有把嘴就乱讲嘅叫诽谤。(管不住下半身的叫禽兽,张嘴就来的叫诽谤)”祁清淮晦气地上下扫视靳问青,一秒后又很自豪地装作抚自己前襟的灰尘,“我同我老婆发生乜事,唔通仲要同你个外人讲?(我和我老婆发生什么事,难道还要和你一个外人讲)”
  “你老婆?”靳问青惊出普通话,重复他的重点,“你什么时候结婚了?你老婆是谁?我怎么不知道?”
  祁清淮却没回答他问题的意思,只给他一个眼神让他体会。
  靳问青脑子一秒一千转,又惊又喜,“你把你前妻追回来了?恭喜啊恭喜。”靳问青把要带走的一小截发财树送出去,又一拳锤祁清淮肩膀上。
  祁清淮眼神飘忽,轻咳一声,“快了。”
  “抓紧点。”靳问青重新坐下,卖惨,“你可不知道,我老婆知道你和那妹妹离婚后,都不准我和你来往,上回半夜见你那次,回去我遭老罪了。这事,你说是不是你对不起兄弟?”
  靳问青叭叭叭说了一堆话,倏地回过味来,他脑袋凑过去,极小声寻求安慰,“话说,你第一次多久?”
  即便他后面争气,但第一次的黑历史,他花了好大功夫才安抚住妻子自己不是不行。
  祁清淮表面淡定,实际心虚的很,他手里捣鼓着钥匙,故作深沉轻蔑一提嘴角,任由靳问青自行脑补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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