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寸金寸土的地方,若是拆迁价值不菲,然而这几年政策突变,对老小区更多采用改造。
  实际是被人遗忘的的老城,连维权都没人听。
  包厢内,程方林先他们一步到达,带了随身的秘书。
  “让我攒局,你有什么心思?”
  江瑾初寻了主位对面的椅子拉开,伺候初楹坐下,慢条斯理脱掉外套,“程总,若是担心我卖了你,现在可以回去。”
  初楹侧头望向江瑾初,原来是他找程方林帮的忙。
  是为了她吗?
  程方林每每和儿子对话,占不了一点上风,仍忍不住提醒,“他现在风头正盛,不是你轻易能够动得了的。”
  江瑾初的左手牵紧初楹,眼神冷森,“不见得吧,中央不是成立了调查组下到各个城市嘛。”
  程方林知道而已的脾性,宁折不弯,“你在体制难道不知,不是太严重的事情,捅不到上面,下面会有人保全。”
  初楹想说,一条生命还不算严重吗?
  不过,她知道,程方林说的是实情。
  更是残忍的现实。
  7点时钟准时报时,周洋没有来到。
  程方林的秘书开口,“周总秘书说,下班晚高峰堵车。”
  父子两除了吵架,没有寒暄的话,包厢安静如初。
  初楹百无聊赖,观察包厢的装修,深棕色的中式风格与消费主力人群倒也契合。
  餐桌正中央的装饰品是一颗玉白菜,由一片无裂的绿色翡翠雕刻而成。
  白菜=摆财,这波人迷信得很。
  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纸张偏黄,下笔行云流水,初楹压低声音问:“画不会是正品吧?”
  江瑾初瞥视一眼,“应该是,吃饭的人忌讳赝品。”
  奢侈,一家餐厅金碧辉煌。
  就在这时,包厢大门从外推开,为首的男人说:“程总,抱歉,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程方林起身相迎,“不晚,刚刚好,这是犬子和他的太太,普通检察官。”
  周洋的眼神掠过初楹和江瑾初,“久闻程总儿子年轻有为,果然如此。”
  周洋本人比网上的照片看着更年轻、更随和,对上他的目光,初楹在心里打了寒颤。
  妥妥一个笑面虎,笑是表面罢了。
  江瑾初捏了捏初楹的手掌,好像在说“别担心,有我在。”
  初楹回捏回去,无声回答他。
  程方林谦虚道:“哪里哪里,和周总比差一大截。”
  “坐吧坐吧。”周洋脱下外套,扔给秘书,直奔主位。
  程方林的秘书和服务员交代起菜。
  中年男人在一起吃饭,聊天的内容不外乎金钱、女人和权力。
  肮脏恶心得很。
  饭程过半,江瑾初往玻璃杯里倒满白酒,“程总,我敬您,我满上,您随意。”
  周洋拦住他的手,“自己人吃饭,不搞那些虚的,随便抿两口。”
  初楹跟上江瑾初的节奏,礼貌微笑,“程总,我敬您。”
  夫妻二人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江太太看着好面熟。”周洋放下酒杯,再次打量一遍。
  初楹四两拨千斤回复:“我是大众脸,周总见得多了,自然觉得熟悉。”
  周洋坐回椅子,点一支烟,“你要是大众脸,那这世界也太美了。”
  啊呸,油嘴滑舌。
  初楹保持友好微笑,“周总谬赞。”
  她凑到江瑾初身边问:“你的
  胃有没有不舒服?我带了解酒药和护肝药。”
  今天的酒是52度的高度白酒,平常人受不了。
  江瑾初安抚她,“没有,放心吧,你呢?”
  “我还好。”
  对面的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什么,初楹秀气的脸上掩藏不住的担心。
  周洋对程方林说:“程总,江检和江太太。恩爱得很,我们吃狗粮。”
  程方林:“新婚夫妻。”
  除了对前妻一家,江瑾初难得温柔对待一个女人。
  看来儿子真的很喜欢初楹,难怪上次那么生气。
  周洋吐出一口烟雾,摁灭烟头,话锋一转,“程总约我,不会是吃饭这么简单吧。”
  都是人精,天下哪有免费的晚餐。
  程方林欲言又止,表情纠结万分,“的确有事相求,谁不知道周总本事通天,这不,我儿子想做个生意,挣点外快,检察官能挣几个钱,还危险得紧。”
  江瑾初和他说想做生意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只不过,儿子难得求他帮忙。
  “当然不用他的名字。”
  周洋的脸色缓缓变得柔和,“我以为什么事呢,就这简单,程总发话了,自然好说。”
  “我姐夫手上攥着几个招标,都是小意思。”
  程方林亲自斟茶,“提前感谢周总,听闻赵局又高升了,现在是规划局局长了吧。”
  周洋比他年纪小,不怒自威略显瘆人。
  “对,现在是一把手。”
  程方林佯装担忧关心,引导话题,“华方的事,现在没事了吧。”
  周洋不以为意,抿一口茶水,“摆平了,多大点事儿啊,下水道重新修补一下,再赔点钱呗。”
  说得云淡风轻,一条人命、多少户家庭赖以生存的商铺,泡在水里。
  “茶不错,程总自己带的吧。”
  华方的事,似乎没有茶叶对他的影响大。
  “周总好品味,雨前龙井。”
  程方林同时奉上一盒,秘书提前调查清楚。周洋在十大名茶中偏爱龙井。
  周洋将茶叶交给秘书,“程总好福气,儿子儿媳郎才女貌,般配得很,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
  程方林:“哪里的话,周总是缘分没到。”
  初楹:啊呸!
  谁不知道他有几个孩子了,不结婚是怕有人分财产。
  江瑾初扭过头低声问:“吃饱了吗?”
  除了敬的一杯酒,江瑾初神情坦然,仿佛与他无关,时不时问初楹吃什么,有没有想吃的菜。
  初楹没他坦荡,心里七上八下,“吃饱了,菜凑合,最后的丸子不错。”
  五星级酒店的菜摆盘好看,用料讲究,但味道不敢恭维,浪费了这么好的原材料。
  江瑾初提议,“走的时候打包一份。”
  初楹摆手拒绝,“不用,吃多了就不稀奇了。”
  偶尔吃一次,留个念想。
  江瑾初搁下筷子,“吃饱我们准备回家。”
  他说带她吃饭,真的是吃饭,全程是程方林去沟通。
  秘书在周洋耳边耳语了几句,周洋脸色一变,“程总,抱歉,我有事先离开一步。”
  程方林恭维道:“您忙。”
  他支走秘书,包厢里只剩下三个人。
  初楹关闭手里的录音笔。
  江瑾初看出程方林的心思,直接开口拒绝,“不要想道德绑架我,我不会再去吃饭。”
  儿子的脾性程方林再了解不过,记仇!
  怪他上次口无遮拦,看不上初楹,得罪儿子。
  江瑾初掀起黑色眼睫,“你帮的是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市民,程总日行一善,替年轻的自己赎罪。”
  程方林:“你就是这样和你老子说话的。”
  落不到一点好,还要被儿子数落。
  江瑾初淡笑出声,“你不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抢了你多少客户,这不是求之不得的事吗。”
  程方林:“你调查我。”
  “随便查查就知道了,程总慢用,我们吃饱先走了,感谢程总款待。”
  江瑾初捞起衣架上的外套,牵住初楹的手,停住脚步,回过头说:“对了,我老婆说菜的味道一般,下次别选这里。”
  “再见,程总。”
  初楹不知道如何称呼程方林,跟着江瑾初喊“程总”不会出错。
  江瑾初说话能气死人,程方林屡次败下阵,渣男没什么好同情的。
  程方林捂住胸口:……
  两口子气人的功力一样厉害。
  电梯和停车场都有监控,初楹和江瑾初全程无沟通。
  直到坐进车里。
  初楹单方面惊心动魄的一顿饭,终于结束,“对程方林有影响吗?”
  她担心江瑾初会难过,血缘没那么容易斩断。
  江瑾初等代驾来开车,“没事,他现在的老丈人也不是吃素的。”
  初楹揪着抱枕上的猫耳朵,“江瑾初,你吃饱了吗?”
  “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饿了,我想吃米线。”
  每到半夜,她就容易饿,好像晚上白吃饭了。
  江瑾初问:“哪家店?”
  初楹莞尔道:“巷子口的红油米线,可以把车放回停车场,我们走过去更方便。”
  深夜时分,店里三三两两不少客人。
  初楹不用看菜单,坐下点餐,“老板,来一份鸡丁米线,多辣多豆芽不要香菜,加鸡爪鸭爪猪蹄豆干和猪皮,还有一杯红豆酒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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