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这么多年,屠准从未后悔过自己对他的报复,但心中久不消散的遗憾和愧疚也从未减轻过,所以晏知许接济郑家,她都看在眼里,从未阻拦过,想借此消除一点自己的罪过。
  “听说你结婚了?”烟燃尽了,郑子皓扔下烟头,抬脚碾了碾,“对方不是晏知许?”
  屠准不想回答任何问题,尤其这个问题,偏又是她最不想面对的一个。
  她抿抿唇,直截了当地问:“你要钱还是要命?”
  郑子皓站直,迈开腿向她一步一步走来。
  屠准的目光落在地面,睫毛跟着他徐徐靠近的步伐轻颤一下,抬眸深呼吸:“你要杀了我吗?”
  他也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蹲下来,伸手掰住她的脸,漠然地直视她:“本来我想,如果你一辈子跟着晏家那个支*棱不起的病秧子,老老实实给阿歆铺路,我放过你也无所谓。”
  “毕竟是亲戚,你我多少有些血缘关系,我爸还总念叨你,少年时的糊涂事,是没必要抓着不放。”
  屠准冷冷地盯着他。
  “但你找了个正常男人结婚?”郑子皓脸色一沉,眼神变得疯狂,变得戏谑,恶劣心思溢于言表,他手上力道猛地加深,只一瞬,便转移到屠准的脖子,死死掐住。
  兔子急了也咬人,屠准伸手抓住他的手背,用力挣扎。
  但她的力量对郑子皓构不成威胁,他狂妄一笑:“终于发现晏知许那个残废满足不了你了?你演得那么痴心不改,情深不移,实际上还是个贱-人,是个荡-妇啊!”
  “你、闭、嘴!”屠准挣扎着,咬牙切齿地蹦出三个音。
  “你胆子真的很大啊。”郑子皓突然松开手,把她丢了出去,“死到临头了,还敢对我大呼小叫。”
  “你觉得我会让你舒坦吗?”
  他站起身,垂眸睨了一眼,又弯腰,把屠准从地上拽起来,拽着她扔进车里,然后转身去后备箱拿东西。
  门没关上,屠准喘过气来,想寻着机会跑。
  一脚刚踏出车门。
  郑子皓又出现,黑沉地堵着车门,他俯身下去,将她狠狠地压住,拿麻绳利落地把她捆了。
  麻绳捆得挺严谨,屠准挣扎不得,反而彻底平静了。
  绑架她,找晏知许要钱,屠准信郑子皓有这个胆子,她有没有命等到裴空青来救她先不提,郑子皓恐怕也没机会去用到那笔钱。
  这种蠢事,他不会干,所以大概率是要把她掳去某个地方,羞辱一番,再直接灭口。
  果然,郑子皓将屠准带到了一栋荒废的别墅,出于谨慎,他把车停在路边,她被拽着往林深处走,没有路,没有人烟,也没有灯,只有淡薄的一弯月,凄厉地高悬头顶。
  颓垣败井,茅封草长,人没进荒草丛,甚至看不清去路,偏僻、阴森。
  别墅里杂乱、破败,灰尘弥漫,蛛网密布,荒废程度,比之花朝倒塌的屠家别墅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人生就是在走轮回,当初在花朝遇到房屋倒塌她侥幸逃过一死,没想到兜来转去,还是得孤零零地死在这种地方,还是以更荒谬的方式。
  郑子皓把屠准绑在一把椅子上,又拖来另一把椅子坐在她面前,打火机缓慢滑动,那声音,在寂静的室内,一声一声的响,冰凉、恐怖。
  就像生命的倒计时。
  跳动的火光点燃那张不露情绪的脸,阴寒的眉宇,他垂着睫,并不看她。
  屠准不耐烦:“你到底想做什么?”
  火光不熄,小小的一簇,轻轻跳着,他淡笑:“等人。”
  “等谁?”
  他撩起睫毛:“你希望是谁?”
  屠准攥起拳心,叹出一口气:“郑子皓,你要做什么就做,别婆婆妈妈的,怪叫人看不起的。”
  郑子皓轻浮舔了下唇,慢吞吞地应:“我做不了什么。”
  “但我做不了的,不代表别人也做不了。”
  火光熄灭。
  门外有踩破枯枝的声音,窸窸窣窣的,脚步凌乱,不止一个人。
  “到了。”他站起身。
  屠准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外看,手电筒的光晃过来,她眯了眯眼,再睁开时,几只手电筒倒立在地板和桌板上,把客厅照亮,空气中,灰尘浮动,密密麻麻的。
  是好几个高大的男人,带头的脸上有一道可怖的刀疤,他堵在门口淬了声:“妈的,皓子,你可真会找地儿。”
  另外几个男人纷纷看过来,清一色的短寸头,眼神凶狠狡黠,还透着赤裸的,浓重的侵略性。
  是目无法纪的那类人,不是简简单单的流氓,是真正的亡命之徒。
  郑子皓俯身在她耳边轻声笑,口吻悠闲,又隐含期待:“怕不怕,他们可都是疯子,玩得比你野多了,那个带头的刀疤,看到没,里面呆了20年,知道他犯什么事儿了吗?”
  “算了,你不必知道。”
  “都是人尽可夫的玩腻了,想玩玩你这种高贵的大小姐。”
  话落,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走过来,刀疤搭着郑子皓的肩膀,低头耳语几句,唇边笑意露骨。
  另几个从上至下扫视屠准,就像在验收货物一般,眼神中透着一点点好奇,和一点点满意。
  “大哥先,我们去挖坑。”
  其中一个从怀里掏了一把刀出来,寒光在屠准眼前一闪,剜着风砍进她脸侧的椅背,嵌了进去。
  “多挖几个,分了好埋。”
  “懂的吧?”
  “我第二个。”
  “大哥悠着点,给兄弟们留一口,别玩废了。”
  几个人嬉皮笑脸、勾肩搭背地离开。
  郑子皓托了把椅子到门口,摸出手机点亮,翘着二郎腿准备看戏。
  屠准懂他目的,闭上眼,沉默了。
  那些视频只会在见不得光的市场流通,她听说过,但从未设想过,这种荒唐的事情有朝一日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晏知许和裴空青应该不会有机会接触到那种圈子。
  她突然开始祈祷,希望裴空青不要找来。
  也永远不要有人找到她。
  尸体可以剁碎一点,再碎一点。
  沉重的脚步渐渐逼近,男人粗重浓烈的体温和味道猛地袭来,令人窒息,有一只粗糙的大手靠近她的脖颈,一路摩挲着,滑至她的脸颊。
  屠准忍不住偏头避开。
  刀疤男暴躁地抓住她的脸,掰正:“睁开眼睛。”
  他的声音很粗,吐息在她脸上,味道难闻,但也有着一股熟悉的劣质烟草味。
  那瞬间屠准真想横脖子往脸侧的白刀子上抹了,一了百了。
  这个想法来不及付诸行动,男人拔下那把刀,漫不经心地在她脸上擦了几下,饶有耐心地重复说:“把眼睛睁开。”
  屠准控制不住颤抖,但还是没理他,直到脸颊一阵冰凉、刺痛。
  她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老实说,他长得并不丑。
  强硬,冷漠,凶悍,横眉冷眼,有种硬汉的架势。
  “我把绳子给你解开,你自己脱衣服成不?”
  语气甚至还有些温柔,假如前一秒他没在她脸上划拉那几刀,屠准险些觉得他是个好人。
  “好。”屠准顺从地点点头。
  绳子松开,她端坐在凳子上,情绪还行,不至于崩溃,也不至于昏厥,手指挪到大衣的牛角扣上,郑重的,一颗一颗解开。
  这件大衣是回来雍城第一天,和裴空青去逛商场时买的,价值1万块。
  说真的,她特别不愿意把它弄脏,以前她对钱是没概念,可后来才知道,裴空青跑一趟赛车也才几千块的报酬,摔伤了摔死了都是自己负责。
  她舍不得了,希望他们在埋她的尸块时,顺带把这件衣服一并埋了。
  千万别让裴空青找到。
  可是她也不甘心。
  横竖都得死。
  爸爸出车祸的时候她死没死?妈妈跳楼的时候她死没死?晏知许放手的时候她死没死?被埋废墟的时候她死没死?杀人犯隔墙砍人的时候她死没死?酒鬼的刀劈向头顶的时候她死没死?
  她死了都不知道有多少遍了……
  屠准抓着大衣,在即将扔到地上时,心一横,眼神一凛,抡起来狠狠地砸向面前的男人。
  同时抬腿,袭击那双-腿之间。
  第57章 你就非得……连名带姓地……
  事实证明她的确高估了自己,男人扬手,“啪”一声将她扇飞在地,屠准被打得迷迷糊糊,脸颊抽痛着,感觉后槽牙都松了两颗。
  男人扯下罩在头顶的大衣,拿到鼻子下嗅了嗅:“挺香的,和烟柳巷的女人是不一样。”
  他笑容浪荡,恶心,就这么抓着大衣,单手去解裤腰带。
  屠准浑身发寒,也顾不得多想,转身往后爬,去找地上乱七八糟的木头、石块,随便什么东西,捡到什么就向他砸过去。
  “有意思。”男人更兴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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