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裴空青双腿虚浮,又昏昏欲睡,扶着墙堪堪站起。
  从门口到客厅沙发,短短几步距离,像跋山涉水般艰难,人形拐杖不好当,狗男人醉酒的模样跟正常人反着来,脑子清醒,身体醉成一摊烂泥,死沉死沉的。
  屠准撒手的一刻重重地吐出口气,手抚着胸口直喘,她额角都冒出虚汗。
  高大长条的人躺沙发上也不舒服,裴空青挨着软绵东西,就蜷缩了起来,屠准见他没精力,也懒得再折腾,抱了被子出来给他盖住,又翻箱倒柜找药。
  药喂进嘴里,裴空青闭着眼睛咕咚灌了整杯水,松懈下来的人头疼得厉害,像有一把斧头在脑子里剁着脑花和头骨,他能感受到倾覆下来的体温和清甜的呼吸,渴望温暖阳光和清爽微风的本能驱使着他伸出手,拽住屠准的胳膊把人揉进怀里。
  玻璃杯啪的一声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裴空青滚烫的体温很快熨得被窝成了暖炉,他双手缠绕,醇烈的烟酒味像密不透风的金钟罩,将两人严严实实地笼起来。
  屠准也有点困倦,后背与胸膛相抵,心脏在砰砰有力地跳动,这也算是能监视他安然无恙的方式。
  她索性闭上眼。
  第44章 把昨天没做完的,补给你……
  两人一起迷迷糊糊睡过去,直到风把落地的窗帘掀开,冬日的阳光洒进来,裴空青揉了揉惺忪睡眼,沙发上只有他一人,茶几上放着面包和牛奶,还有温热的白开水和治头疼脑热的药。
  屠准回家时,裴空青已经不在沙发上了,也不在他自己的房间,他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裹着被子躺在她的床上,或许是吃了药,他半张脸藏在被子下,呼吸声沉重而均匀。
  中午出门时没来得及收拾的满地狼藉,都让他收拾好了。
  屠准简单煮了青菜粥和泡面,叫他起床吃饭,裴空青懒懒地睁开眼,伸手把她扯到床上,被子一裹把她缠进被窝,下巴轻轻磕在她的后劲窝,撒娇一般,一遍又一遍说着对不起,然后一便又一遍亲吻她,见她无意反抗,便更加得寸进尺。
  “阿准,我错了,我把昨天没做完的,补给你好不好?”
  屠准只觉得匪夷所思,她扒开他的手坐起,凶巴巴地盯着他:“你可真是人渣。”
  裴空青“噗嗤”一笑,想起了一些十分久远的回忆,他拉着她的手,睡眼惺忪又温柔:“嗯,我是人渣,你是天使,你要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是吗?”屠准平和地笑笑,微微俯身道,“我也正有此意。”
  闻言,裴空青睡意散了一半,松开手支起身子。
  “昨晚窦豆的电话,我替你接了。对方愿意让步,我们也赔不起违约金,所以,你今天好好休息,不要东想西想,明天收拾行李,后天出发,2000公里,开车十几个小时,我们去雍城。”
  “房子你不用担心,市内核心区,离你工作的地方也近,窦豆年后自己坐飞机去,裴空青,这个婚不是只能丧偶不能离吗?那无论是晏知许还是谢获,都得解决对不对?”
  “那么在问题解决之前,我们点到为止吧。”
  裴空青望着她的眼神都有点傻了,他无话可说,昨夜的行为给他戴了紧箍咒,她想怎么样他都得受着。
  -
  裴空青的身体素质挺强的,头一天要死不活,第二天就生龙活虎了。
  两人上午去祭拜了李奶奶,回家后收拾各自的行李,一整天都没怎么交流,年初三就开车踏上了回雍城的路。
  错峰出行是明智之举,一路畅通无阻,天光晴朗。
  雍城车水马龙,高楼林立,繁荣昌盛里充斥着权钱铜臭,熙来攘往间尽是严肃刻板。
  屠家的房子地势优越,城市风光一览无余,但空置已久,沉朽的灰霉味铺面而来,主卧还铺着当年匆匆离开未及更换的床单,儿童房还是公主房的风格,清一色的粉色配饰,布偶玩具码放了整面墙,玻璃橱柜里塞满绘本、芭比娃娃、夸张可爱的头饰。
  屠准妈妈是年少成名的舞蹈家,足可比肩当年的许多明星,所以屠家的衣帽间比主卧还大,漂亮的礼服占据一半空间,精致的公主裙又占据一半空间,而爸爸从来勤俭低调,几件衬衫几件西装几件大衣就能过完春夏秋冬。
  积攒多年的灰尘底下,是一个富裕又温馨的小家庭的生活痕迹。
  自父母相继去世,屠准不敢回到这里,也不愿意将其舍弃,就这么放着,没想过自己会有回来的一天。
  裴空青挨个房间开窗通风,打扫卫生是个大工程,两人埋头做清洁,屠准时不时看他一眼。
  高大的男人穿着一件松垮变形的灰色毛衣,撸着袖子干起活来丝毫不马虎,额间很快浸出汗水,高高的鼻梁上挂着晶莹水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发过疯的裴空青像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温驯很多,就算沉默寡言也没了当初那种嚣张气焰,他一边拆纸箱一边问他们住哪间房。
  主卧屠准暂时不想动,儿童床住不了,书房和练舞室都没办法马上利用起来,最后能选的就剩下两间客卧,一间要留给窦豆,裴空青和屠准只能睡一起,那等于是没得选。
  除了打扫卫生,闲置已久的房子要办的手续还很多,屠准拿着包催裴空青换衣服出门,要去的地方不是超市商场,而是晏家别墅。
  这个时间晏家兄弟不在家,开门的是管家阿姨,看到屠准时还愣了下,眼中闪过心疼和惊慌。
  屠准解释说自己来拿点东西,拿了就走,阿姨让她进门,进了门也没让她往屋里走,根据指示找来了房本和毕业证书,又说二少爷去公司了,屋子里很乱要收拾,让她晚一点再来吃饭,又问她会不会搬回来住。
  管家阿姨很疼屠准,她膝下没有子女,一直将兄妹三人视如己出。她没提起晏知许,看她表情忐忑,屠准猜到七七八八,能想到晏知许就在楼上,只是不便见客。
  她笑笑婉拒,挽着裴空青的胳膊说不吃饭了,也不会搬回来住。
  屠准没想过晏知许会有玩物丧志的一天,“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原来果真会如此。
  离开时,她忍不住回头看。
  二楼晏知许的房间,落地窗遮得严密,看不透里面的任何实质。
  离开晏家后,屠准的心情并不好受,以前不管是学习还是旅游后回家,不管是时隔三五天还是三五个月,管家阿姨绝不会问她要不要搬回家住。
  她回家住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被丢弃的失落感如潮水倒灌,再一次将她淹没,也因此让她忽略掉很多蹩脚的谎言。
  就这么,整理房间的大工程让她抛诸脑后,屠准想要去挥霍。
  正好裴空青年后要报到的地方可是大公司大项目,她一直想着给他挑几件更妥帖的衣服,两人去了商场,先吃了饭,才开始逛街。
  其实商场里的大部分品牌,以两人目前的经济水平,是消费不起的,虽说房子问题解决了,但他们一个背着官司,一个无业游民,实在没有大手大脚的权利。
  营业员认出她,看她手里衣服的款式和尺码,又惊又疑:“屠小姐?果然是您啊!您好久没来了!但你拿的不是晏先生的尺码呀,这都是折扣旧款了,您不是从来都是看最新款的吗?”
  “对啦,最近店里新上了一款领带,是设计师限定款,每一条都独一无二,主打的是爱神蝴蝶元素,非常适合晏先生。”
  屠准手里一顿,裴空青扒拉衣服的手也跟着一顿。
  晏知许虽然个子高,但身材偏瘦,通常穿l就合适,他刻板正装穿惯了,衬衫都是浅色系,搭配深色系的西装,只能在领结、胸针亦或袖扣上做文章。
  这都是屠准烂熟于心的东西,如今再看看裴空青,上一次给他买衣服时,因为拿不准尺码,还是靠孟楷承和郭正轮流试,最后挑了个差不多的码数,而现在,那个码数在她这里,依然还是个不确定的数据。
  思绪收回,屠准朝她笑笑:“晏先生以后的衣服是别人帮他买了,我给我老公挑的。”
  “啊?那位先生是您老公吗?”营业员尴尬地笑笑,“长得可真帅气,我还以为是您新雇的保镖呢。”
  “哎呀,你看我不会说话,什么保镖,呸呸呸,对不起啊屠小姐。”
  给颗甜枣再给一巴掌?
  以前她拿黑卡直接刷的时候,这些人可不会那么阴阳怪气,屠准脸色瞬间不好看了,放下衣服冷冷出声:“我丈夫自然是帅气的,保镖也没说错呀,谁家丈夫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那不是废物点心吗?怎么?你家丈夫不会就是废物点心吧?”
  营业员的脸色也变了变,屠准拉着裴空青离开门店,背后传来窃窃私语,料想得到是些什么内容。
  “你何必跟她置气?”裴空青还有心情嬉皮笑脸,“看得出来你以前挺阔绰的?”
  “好汉不提当年勇。”屠准气鼓鼓地说,盯着他又觉得羞愤和奇怪,“人家说你是保镖,你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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