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裴空青坐直了,毫不自知地笑弯了眉眼,余光瞟到胳膊边摔坏的蛋糕:“今天你过生日吗?”
“不是。”小丫头嘴角扬起一道甜甜的弧,“是我哥哥过生日,今天他19岁了。”
“这样啊?但我一整天没吃东西了耶!”裴空青伸手去拿蛋糕,又看向头顶的天窗,梧桐树枝在风雨中不停摇摆,发出凄厉的呜咽声,“停电了,晚课也会提前结束,这间阶梯教室少有人来,你哥哥知道你在这里吗?”
“我偷偷来的!”小丫头从他手里把蛋糕抢出来,像护崽的鹰将其护在怀里,“这不是要给你吃的。”
“一个蛋糕而已,而且都摔坏了啊!”裴空青不满地嘟哝。
小丫头双手交叉挡在胸前,义正词严地拒绝:“不行!”
“别小气嘛!明天还你十个?”
“反正不行!”
“为什么啊?我是因为谁才被困在这里?”他开始耍赖。
小丫头奇怪地盯他一眼:“不是狂风暴雨和那坏掉的锁吗?”
“但我可以翻窗离开啊!”裴空青歪着头,散漫不羁地指了指高高的天窗。
小丫头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你就离开好啦!”
裴空青挑了挑眉:“你一个人待在这里,不害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小丫头转过身去,只是心疼自己尝试了18次才勉强做成功的蛋糕,“我又没做亏心事。”
“你这话可就没道理了。”裴空青抬指磕响桌面,装模作样地讲道理,“怕打雷下雨,怕黑暗独处,怕夜路幽静,难道都是做了亏心事?”
小丫头皱起眉,无法反驳:“……”
“而且——”
“你没有听说过那个传闻吗?”
敲桌面的动作突然停下来,背后的声音沉下来,变得阴森冰凉。
“什么?”小丫头紧张兮兮地回头看着他。
“哦?”裴空青佯装冷酷地站起来,捋了捋衣服上的褶,“我忘了你还不是大学生,所以为什么要偷偷跑到别人的学校来呢?还跑到音乐系的禁忌教室来。”
“禁、禁忌?”
“对啊!”他嘴角浮起神秘兮兮的笑意,散漫调子像凛冬时,海边层层浪花撩拨起的细沙,好像是温柔的,却又冰冷彻骨,“你不知道这里发生过——”
第19章 克制数年的火山喷发
裴空青长腿一跳,上了课桌,一只手攀上头顶的窗台,想了想,还是蹲下来,凑到她耳边,轻轻的:“杀人碎尸案。”
余音回荡在轩敞空旷的房间里,冰凉的发丝浮动在圆润洁白的小耳垂上,时间仿佛就此静止,只是随口编撰的几个字,就足够吓坏单纯如纸的小丫头,阴谋得逞,别人紊乱的心跳,成为他钟情的华丽音符。
果然,小丫头瞬间跳起来。
然而裴空青已经一跃上了天窗窄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云淡风轻笑着,眼角挑得邪性,昏昏暗暗的,没有温度,叫人看着就害怕。
“你你你!”她语无伦次起来,恐惧促使她笨拙又迅速地爬上书桌,死死拽住裴空青悬在墙壁上的长腿,用力地咽下唾液,“可以借借借我、借我手机打电话吗?”
“啊?”
“可以啊!”他假意温和地偏头,抬手就把手机扔她怀里。
小丫头双手颤抖地输入号码,还没拨出去,就听他悠哉得意的嗓音在狂野的风声雨声中响:“但是欠费了诶。”
小丫头要哭出来:“为为为什么欠、欠费?”
她吓成了小结巴,尤其怕裴空青翻身就消失在阶梯教室,留她一人在这阴森可怖的地方。
“还能为什么?没钱啊!”他摆出不耐烦的姿态,无情地抬腿甩开她的手,视线也挪至窗外。
“不要!”眼泪飚出来,小丫头扑上来抱住他的小腿,声音比窗外疯狂摇曳的树枝还抖,几乎要晃下泪水来,“不要走好不好?”
裴空青酷酷拽拽地回过头,满意地掀起唇角:“好啊,但我要吃蛋糕。”
小丫头拼命点头。
挂在窗台上的人果断地跳下来。
那块蛋糕,后来成为裴空青终生难忘的阴影。
他不知道世间会存在如此残忍的食物,如果要更庸俗地阐述他的心情,大可以形容为,倒不如真的亲历一场杀人分尸。
小丫头的哥哥在晚课结束后,马不停蹄地进入视频会议,会议结束已经两点,打开卧室门道晚安,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被窝里的小山包一动不动,他迟疑地走过去,才发现人不翼而飞。
所以,裴空青和小丫头直到凌晨三点,才被解救脱困,那时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
来接她还是那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这次穿着睡衣,衣服一大半都被雨淋湿,狼狈得不像话。
小丫头依然像只摇头摆尾的奶狗,兴高采烈、亟不可待地扑进他怀里,委屈巴巴地噘着嘴说:“对不起,哥哥,我把给你的蛋糕吃掉了。”
男人摸摸她的头:“没关系啊,哥哥本来就不能吃甜食。”
“可是我做的蛋糕没有糖!”
裴空青被摧残的胃恍然大悟。
男人轻抚她的背,宠溺地哄:“好了,没关系,明天哥哥陪你一起做。”
小丫头环着他的脖子钻进他怀里,在他耳边毫不遮掩祝福的心意,声音洪亮地说:“哥哥,虽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但是,生日快乐呀!”
两人笑着离开,高大的保镖跟在身后撑伞,走出好远了,小丫头拨开遮挡视线的雨伞,朝黑黢黢的走廊大喊:“虽然你编故事吓我,但还是谢谢你祝我长命百岁!”
裴空青背靠墙壁,微微抬着下巴,笑音从喉咙里溢出,他也大声地回应:“以后,学着在故事开始时,留点悬念吧!”
百无聊赖的日子过烦了,一点点新鲜事就能让他彻夜欣喜。
天亮后,裴空青联系幼儿园,买了礼物去道歉,得到一群粉嫩小包子热情洋溢的亲吻和拥抱。
有个妹妹好像很不错,那是他当时唯一且奇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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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烟后,屠准洗完澡出来。
她穿的是裴空青的短袖t恤,宽宽松松的,正好遮到膝盖上,不知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缺氧,水洗后的芯子好像更柔白了,只有双颊晕着两朵嫣红,两眼空洞地站在薄雾中,漫出一点破碎感。
他的衣服原本就那么大吗?还是她原来有那么娇小?
裴空青做贼般匆匆瞥一眼,挪开视线,等屋内烟味散了,伸手关上窗。
湿漉漉的脑袋歪到他的胳*膊边,冰凉柔软的发丝打湿了他闷燥的皮肤,耳边,病态的嗓音柔弱而温淡:“裴空青,我也想抽烟。”
“发什么疯?”裴空青睨她一眼,转身往浴室走去。
屠准不是乖巧听话的类型,遭到拒绝,她从身后扑过来,双手滑进他的裤兜,顺利抢到烟盒和打火机,但还没拿出烟,就被裴空青抓住手腕,烟盒砸在地上。
她垂下的手臂攥着打火机,眼泪跟着往地上掉。
“你到底想干嘛?”裴空青一手叉腰,一手死死摁住太阳穴,在室内踱步,来回几趟,最后皱眉捡起烟盒,在手上捏扁,停在她面前烦躁地吼出声,“你他妈到底想干嘛?”
屠准紧抿着唇,只是低着头,默默掉眼泪。
生活从一潭死水变成了一锅沸汤,不管冰凉还是滚烫,煎熬得只有他一人而已。
裴空青受够了。
如果说女人心如海底针,那这支针就非得逮着他一人扎吗?
他拽着屠准的胳膊把她扔到床上,长腿一跪一压,将她桎梏在身下,从兜里掏出烟盒,抖着手抽出一支,打火机啪啪点燃,他粗鲁地掰正那只娇嫩雪白的下巴,直把烟屁股往她嘴里塞:“抽!给你抽个爽!”
火星在两人之间闪动。
屠准被呛得咳嗽,歪着头淌泪,双手抓住那只强势的手臂,尖锐的指甲往肉里陷。
裴空青甩开她的手,扬手就把烟丢到床下,不管它烧不烧,灭不灭,他本就低劣下作,和晏知许那种高洁君子没得比。
他重新掰正屠准的脸,一上一下两双眼都通红,凶狠和无辜纠缠厮杀,刹时的迟疑后,是鬼迷心窍,也是克制数年的火山喷发,沸腾的岩浆漫出来,裴空青低头便咬住那瓣冰凉的下唇,吮吸由轻及重,像赴死前不顾一切的索求,焦急又粗笨,舌尖由下而上,往中间,得寸进尺、肆意攫取。
抵于胸膛的手掌狠狠攥拳,不断敲打反抗,直到血腥溢出唇角——
裴空青醒神。
松开唇瓣的瞬间,他被推开,“啪”的一声,被一记耳光扇偏了头。
“真是狗变的。”他毫无悔意地冷笑一声,翻身下床,抬指拭掉唇角的血,翻出衣服去洗澡,为了避免胳膊和手上的伤口再度碰水引发感染,裴空青一个澡洗了良久。
洗完澡后坐在马桶上,在云雾缭绕的浴室抽烟,一支接一支,烧尽一整包,辛辣暴烈的烟草灼烧着舌头的新伤,好像会烫出疤一般荒唐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