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对,太子哥哥娶我。”看见太子似乎拧着眉在思索,并没有直接拒绝,吴晚卿上前几步,讨好的向太子挤出了一个笑,她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太子殿下,殿下知道,我一直,一直都——”
  吴晚卿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昂着头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太子。
  她并不懂。
  有些东西,如果当你端端正正的站着,努力绽放出自己的光彩时都无法求到,那你跪下痛哭流涕一定更加无法求到。
  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到一个更加落魄的、被人看不起的境地。
  而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太子瞧不起,反而还隐隐有一股笃定。
  她幼时就见过太子,后来又常去万贵妃的宫里,万贵妃之前也想过把她塞给太子,所以让她知道了很多太子的习惯。
  太子拿东西,会拿左边第一个。
  她正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敢赌这么大。
  而她下的也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蛊。
  大陈临近南疆,所以各种稀奇古怪的蛊都常见,大陈面上虽然一直都在禁止下蛊,若是抓到满门抄斩,但是背地里是怎么都禁止不了的。
  有钱有权的人想要长寿,后宅的主母小妾想要生儿子,练武的武夫想要变得更强,大夫想要两手绝活儿,有仇的人家希望对家暴毙,就连卖吃食的都想要自己的吃食红火,独一份的好吃,而蛊虫这种东西又无孔不入,那行那业都能钻进去来两下,谁的愿望都能稀奇古怪的实现,谁能禁止的了呢?
  有欲望就有人下蛊,有人下蛊就有人来买账,就连那秦家军,都是吃了蛊后,才变成战无不胜的秦家军的,秦家军尚且如此,旁人又怎么能不眼红呢?
  也正是因为屡禁不止,大陈才专门开辟出来一个缉蛊卫来。
  吴晚卿手里这只蛊是从南疆那头流传过来的,当初她母亲生了她之后一直生不出来男孩儿,一时情急,就用了这种蛊——这蛊是要女人养的,但用的时候,却是要通过杯盏里的水,种在男人身上。
  男人一用,便会如同发情的野兽一样找女人,只要与这种状态下的男人交合过的女人一定会怀孕,生下来的也一定是健康的男胎,甚至还会比寻常人的男胎更健康。
  这蛊价值千金,是当初她母亲无意间救了一位女蛊师,后那位女蛊师赠送给她母亲的,女蛊师一共赠她母亲两个,她母亲自己只舍得用一个,另一个留给了她,让她日后嫁到了夫家去,能一举得男。
  现下,这个蛊,被她给了太子。
  这是蛊,不是毒,太子吃什么解毒药都没用,只是换来短暂的清明而已。
  迟早,太子还是要失去理智。
  当吴晚卿走到太子身前三步时,太子的眼前突然一阵发昏,他险些直接摔下马去!
  吴晚卿伸手就想去扶住太子。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太子猛地抽出腰间的刀,用力砸向吴晚卿。
  他是想一刀将这个人砍了的,可是手上的力气突然消失,人变得不受控,一刀竟然无法砍过去,而是虚软的砸了下去。
  这刀重,纵然不是砍,只是撞砸而下,依旧可伤人。
  吴晚卿本料定太子不行了,所以才敢靠近,但是谁能想到太子依旧能还手,一反手间被刀锋所伤,惊的“啊”的一声惨叫便向下倒,而就在这这时候,太子一马镫踹在了马上。
  那马儿嘶鸣一声,当场在林间胡乱串行,伏着天地昏昏难以清醒的太子,不知去了何处。
  ——
  “刘姑娘可听见有马蹄音传来?”另一处密林之中,林公子与刘春雨面面而立,两人正在红着面讲话。
  刘春雨手里抓着一个手帕,琢磨着什么时候将手里的手帕丢下去,语调都有些发僵:“没、我,我没听见。”
  林公子歪着头,似乎想听一听,但是目光却总是不经意的划过刘春雨手里的手帕,故而心思混乱,也不曾往外面去听。
  兴许……是他自己听错了吧?
  他们俩的不远处,柳烟黛正在一处枫树前站着。
  站着就算了,她还要不断发出“哎呀这枫树可真枫树啊”之类的感叹,然后一点点挪远,尽量给这两人挪出来一个安静的地方。
  最起码让他们俩完成“你丢手绢我来捡”这么一个过程啊!
  柳烟黛踩着山路,渐渐挪到了一处没什么人在的枫叶林间,她偶尔探头望过去,便瞧见刘春雨和林公子都走远了。
  因为这两人想要私会,为了避免被人瞧见,所以方才他们三个人都是哪儿偏僻往哪儿走,现下四周都没人。
  柳烟黛又走远了些后,这两人瞧不见影子后,这天地间似是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胆怯,却也只是与人相处胆怯,到了丛林里反倒自在,不怕什么天黑、虫子之类的东西,且,她在山里待久了,自然有一套分辨方向的法子,也不怕自己迷路,只慢悠悠的数着时辰。
  他们是辰时就进山的,后来落了一场雨,再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一群人进山中后磨蹭到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柳烟黛随意薅着一颗枫树的树叶,拽下来,心说夹在书页里,日后会变成很干很干的树叶,然后能保留很久。
  她打算在枫树叶上写一写今天发生的事。
  和婆母出来玩儿,遇到了新朋友,新朋友在试图找一个喜欢的公子,看样子快找到了。
  她想,要是那位林公子不愿意的话,肯定不会闷着头跟他们往这种偏僻的地方钻的。
  柳烟黛现在已经聪明很多啦,秦禅月耐着性子教导她,让她渐渐明白了许多埋藏在水下的“看不见的规则”,她现在都学会跟刘春雨套话了,瞧瞧,多聪明!
  她捏着手里面的树叶,想,等很久很久以后,婆母变老了,刘春雨与林公子成婚了,她再翻出来这张枫叶,来回味一下多年以前的今天,一定是个很好的日子。
  柳烟黛将树叶高高举过头顶,瞧着阳光穿透树枝落到枫叶上,又落到她的眉眼间,她将这枫叶收起,难免又想到刘春雨与林公子。
  他们俩瞧着是两情相悦的,真好。
  她当初嫁人的时候,其实根本没这个自己选的条件,大陈女子都要嫁人,不嫁人会被人议论,皇帝女儿都得嫁人呢,更何况叔父与她不是亲生父女,不能将她留在府门中很久,叔父也不曾成婚,给她挑选夫婿真是一件很难的事,也不能在秦家军里找。
  秦家军里男人确实很多,但是一个个都不能生育,亦或者早就在很早成了家,十五六岁就生了孩子,然后才吃的蛊药,进的秦家军,所以他们既不能生,有的还有了孩子。
  用南蛮子骂他们的话来讲,他们是不能生孩子的阉狗,所以只能往外嫁。
  旁人叔父不放心,便将她给了婆母,她嫁过来,最开始的时候也对自己未来的夫君有过盼望,只是后来见了周渊渟,这一颗心便歇了。
  她都嫁人了,现在也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想,没人喜欢,亦或者不曾喜欢过旁人,也许也是好的。
  最起码,不必担心被人伤害。
  只是在瞧见旁人甜滋滋的时候,她难免觉得心里发酸。
  柳烟黛掰着手里的枫叶,想,要不然……
  以后她也找个男宠来试试呢?
  男宠这种东西,她现在可以随便养来消遣,她知道不会有人来管她,婆母不会,周渊渟不能。
  她这段时间跟着婆母学了很多东西,渐渐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有些人一直被伤害,是因为她没有地位,而她现在有地位了,就不会再有人能来伤害她。
  就像是以前,周渊渟不重视她,她没有地位,她就不能指责白玉凝,而现在,婆母重视她,她有地位,她就可以去斥责白玉凝。
  地位是个很笼统的概念,听起来好像只是短短几句话,但是只有深陷其中的人才知道地位有多重要。
  换句话说,她在侯府里,变成了以前的周渊渟了。
  以前周渊渟怎么对她,她就有权利怎么对别人,她成了“上位者”了。
  上位者不需要怕伤害,因为没人可以伤害她。
  她这段时间旁观了周海每次去伺候婆母,婆母瞧着,确实日益顺心舒畅,她虽然没试过,但是听说那周海在床榻间很有一番本事,说是婆母都赏了周海一个管事来做,想来,周海是有点东西的。
  想起来男女那些事儿,柳烟黛就一阵面红心跳。
  她其实也看过一些话本子啦,女儿家出嫁前都要看的,但是感觉都是纸上谈兵。
  她听说,那玩意儿能让人体会到世间极乐,她也是个女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尝一尝吧?
  她决定啦,等她肚子里的酱牛肉被生下来之后,她就也去偷偷找来一个男宠玩。
  婆母送给她的人,剩下还有七个呢!
  柳烟黛这样一想,心情便好了许多,她随手摘下来三片枫树叶,正叠放在胸口间,便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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