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又回到景总了。
  景渊沉闭了闭眼,问什么呢,问什么位置被交到了他的手上,问什么叫名气越来越响,一个道士为什么会在娱乐圈,还是最底层摸爬滚打的小角色。
  他都知道,他清楚地知道闻鹤清过往的事迹,书里文本了了,简明而不详尽。
  可就算如此,他也在书中,被闻道长的人格所深深吸引。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会想要同他说些什么呢。
  闻鹤清的背后是零碎的星辰,景渊沉一时失语,轻阖的眼中遮住了几分恍然:“闻道长的师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闻鹤清有些讶异地挑眉,想了想:“是一个……很好的人。”
  他把自己放进了回忆的大海,来这里以后就被他放下的记忆又被捡起:“我还在上幼儿园就被他捡上山了,我的义务教育都是在门里完成的,他说我天赋太高,不加以引导,怕我做出错事。”
  “闻道长天赋是极好的。”景渊沉认可地点头。
  “你能知道?”闻鹤清随意瞥他一眼。
  “闻道长断卦的准度世间少有,自然天赋极佳。”景渊沉公事公办地说。
  “……你又知道。”闻鹤清忍不住沉眉笑,心里好奇,但对方不想自己探究,那便不再探究,“师父教我学这门学问,第一堂课便是不可害人,不可用他来谋取不正当利益。师父断卦也准,不只断卦,道学方方面面都研究透彻,对历史博古通今,小时候同我讲故事,各种古籍野史信手拈来。我就是被他的故事骗上山的。”
  喜欢听故事。
  景渊沉在心里暗自判断。
  “有名望的人有管道找到我们这里,没管道的,师父也会拿罗盘找——后来就让我找,在马路上碰到了就提醒,其实很像江湖骗子。”闻鹤清自己觉得好笑,“我到现在还有这个习惯,师父说修道是逆天而为,我们就是要逆天改命的。”
  “逆天改命。”景渊沉重复着这四个字,“闻道长应该做到了。”
  “谁知道呢,或许我现在跟你的对话就是冥冥中的定数呢。”闻鹤清调整了一下躺姿,拇指习惯性地滑过其他指的指节。
  “……那我倒要谢谢这天命了。”景渊沉则道。
  “天命之数……谁又知道呢。我要说我不是这里的人,你信吗?”闻鹤清仍旧是漫不经心的笑,然而望向景渊沉的目光灼灼,好像把整个世界都烫亮。
  景渊沉一时有些怔。
  闻道长不是这里的人。
  他想。
  闻道长……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是自己读的书的主角,是一个富有魅力到现实中不应该存在的人,可现在这个人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正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我相信。”于是景渊沉说。
  他以为闻鹤清不会同他说的,至少不会这么快同他说,可闻道长说话做事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明明像是顺遂的,可又带着不循规蹈矩的灵动。
  “哦,骗你的。”闻鹤清又笑,眉眼弯弯。
  “是吗?”景渊沉垂了眼,露出一个幅度很低的笑来,“不管怎么样,我都十分欢迎闻道长的到来。”
  “……”闻鹤清轻轻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闻道长闭上了眼睛,好像在想什么东西,像在思维中咀嚼什么东西,带着背后的星辰都在缓慢流动。
  于是他也安静。
  许久之后,闻道长终于再次开口:“那么晚安,景……渊沉。”
  “嗯。”景渊沉回应他,“晚安,鹤清。”
  第二十六章 回忆重现
  第二天等他们起来的时候,经理已经把整场事故的前因后果报告给他们了。
  电梯井上面的一根钢柱断下来了,正巧连接电梯的纤绳也因为老化出了问题,于是在钢柱断下来之后,整个电梯朝底下跌了下去。
  倒是监控为什么会变成雪花屏,他们还没有头绪。
  景渊沉看过监控一眼,自觉看不出什么来,便问闻鹤清:“闻道长以为呢?”
  “钢柱为什么会断下来?”闻鹤清表情平平,望着经理的视线带着压力,“纤绳确定是自然老化的吗?没有人为因素?”
  经理擦汗,自觉压力山大,这人怎么也这么大气场,明明平时在酒店来来去去看着和和气气的:“我们还在排查,但整个的这个……是由我们专人把握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当然,当然,这起事故我们是全责,我们一定会给二位一个满意的答覆。”
  闻鹤清略一点头,指尖轻划:“最近五天以内,有没有人接触过这里,可以找吧?”
  经理慌忙答应:“可以可以。”
  这边的事情暂告一段落,他们又随着警方前往那栋医院,查找其他地方的线索。
  地方太大,俩人分开行动,这回闻鹤清准备充分,身上带着的东西宛如之前去做法事,晃得后面跟着的小王眼睛都要花了。
  晃着晃着,小王又想起了一档子事儿:“闻道长,咱们门口摆了一瓶水,是不是你摆的啊?景总嘱咐过,没人去动它。”
  闻鹤清这才想起来了,是那晚破煞时放下去的,已经过了一段时间,剧组与警方来去居然也无人收走:“对,是我摆的,放在门口算是活一活风水,通气的。”
  小王半懂不懂地点头:“还有这门讲究。”
  闻鹤清就随意笑笑。
  他们把能开的灯都开了,但毕竟医院还挺大,废弃了这么多年,很多地方节目组也没有利用起来,也就没有通电。
  此时他们走的地方就一片漆黑,一个人拿一个手电筒向前照着。
  闻鹤清带路,手里拿了一个罗盘,对着罗盘来算方位。小王一路走一路好奇,他们局里跟闻鹤清和景渊沉对接的人不多,就他们一个所,以前碰到科学解决不了的问题,也请教过玄学方面的人才,但从他进所里以来还是第一次。
  进这里的时候,前辈暗示过可能会发生一些超自然现象,但他也没当回事,毕竟他是受到马克思列宁主义熏陶的新时代青年,坚定地信仰唯物主义思想。
  但是这玩意儿真的很神奇。
  跟闻鹤清说了之后,闻鹤清举着罗盘,神色复杂:“这东西呢,你要硬说的话,其实也能算得上是唯物。现在不都研究量子力学么,量子、波、薛定谔的猫,我们道学里还都能解释解释。”
  小王点头点头:“那以后有机会,闻道长能不能跟我讲讲这些东西?”
  闻鹤清觉得好笑,自然是应了下来。
  说话间,他们进了一处屋子,大概也是堆放杂物的地方,里面乱七八糟的放着一堆东西,也都没被带走。
  罗盘到这里就不怎么管用了,闻鹤清把它收起来,运气于双目,关手电再睁眼,眼前清晰一片。
  黑暗里免去光源的干扰,让他对“气”看得更为清楚。这栋楼的煞才被他破掉,按理说不会有新的东西出来,但这里带着怨的气隐隐残留,假若不解煞,没多久就会结成新煞。
  这不合理。
  虽说破煞不如解煞,但不得已之时还是可以能够管用,并且能够镇住这些东西一些时日,只是不能真正引渡那些怨鬼罢了。
  但这速度也太快了。
  近五年的尸体有三具,并且最新的一具在几个月之前,而这里的煞的成煞时间绝对大于五年。
  这地方煞气这么重,而那些人又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们怎么能正常的进来又离开,还把尸体放在了生煞的地方。
  怎么能不被煞气所害?
  这种程度的煞气,对他们这种毫不相干的人只是倒点霉,可能还有求于与他们,想要他们帮忙解煞,并不会给他们太大的伤害。
  但那些人不同,他们那些人是导致这些煞气产生的罪魁祸首,铺天盖地的煞气没第一下淹死他们就算好的了,这么还能让他们平安地去往生煞的地方。
  闻鹤清拨开挡在前面的推车,前面是一面已经生了绣的柜子。
  柜门的玻璃破碎,里面空无一物,只有落的灰尘。
  闻鹤清重新把手电打开,叫小王跟自己把那面柜子搬开。小王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蛛网混着灰尘呛鼻,空荡荡的柜子还算好搬,挪开后的墙面上铺着一层墙纸,再撕开之后是斑驳的墙面。
  闻鹤清敲了敲那面墙,问小王:“这里面空的吗?”
  小王于是上去也敲了敲,找了个地方:“这里,声音不一样。”
  闻鹤清便点头,指尖点上那个地方,感受了两下,拿出一张黄符贴了上去,口中念词手里捏诀。
  眨眼间,墙壁上出现了一条裂缝,蛛网般的裂缝越来越大,很快扩散至整个墙面。
  而后被黄符贴住的地方隐隐升起一缕并不明显的黑烟,随着墙皮一块脱落。
  小王呆呆望着这一切,眼睛从蛛网斑驳的墙面又挪到闻鹤清身上,指着墙面:“这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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