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戴卯卯若有所思,“大概率是航海家的死导致能量逸散,非均衡能量拉扯让空间畸变,这使得你俩进入进入不同的空间。”
  “那……我跟晏竖尔应该同时出来啊。”
  两人都是一窒,看向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的门洞。
  飞鸟道:“我进去,你在外面接应。”
  “一起。”戴卯卯反驳,“如果真的是空间畸变,我在外面也联系不上你,不如两个人一起行动。”
  此话有理,飞鸟点头同意,只是不等两人出发房间中由远及近传来两道几乎一致的脚步声。
  “不用去了。”说话的是熟人。
  晏竖尔的脸从阴影中露出,在他身旁跟着一个赤足白发少年,一张脸不输晏竖尔,诡艳与濯清交织两人站在一起十足的视觉冲击。
  飞鸟戴卯卯的视线却只聚集在白发少年的双眼上——
  纯黑眼眸,不带一丝情绪,如世间最纯粹的恶意。
  第54章 赌场(18)
  这恶意并不针对某个人, 而是整体的,赋予般缠绕在每一个见过祂的人身上。
  飞鸟清晰听到自己吞咽口水的声音。
  旁边戴卯卯犹豫,“你……看得见祂吗?”
  不怪她, 实在是晦过于怪异, 明明是与晏竖尔并肩而行,轻盈地虚无地却像是他的影子, 他身后的背负灵。
  “……”晏竖尔没有回答,他伸手依次指向两人,侧头对晦道, “飞鸟,戴卯卯。”
  后者看起来没在听, 但另外两人都感到被冰冷视线从身上审视着扫过——祂在看。
  飞鸟又开始吞咽口水了。
  戴卯卯扯起嘴角, 向着晦打招呼,“你好, 我是戴卯卯。”
  晦:“……”
  她将视线投向晏竖尔。
  按理说,晏竖尔作为中间人理应给双方搭桥介绍, 然而他却只是对白发少年介绍了他们两人,对新面孔白发少年只字不提。
  甚至现在, 他们都不知用什么去称呼祂。
  后者耸耸肩,先前晦就说过“有幸得之”,说明想要得知祂的名姓必须要经过祂本身的准可。
  没有人说话, 又是一阵寂静,晏竖尔率先开口道, “去找珍珠夫人吧, 给她通报喜讯。”
  *
  三楼红方楼梯因蜘蛛斯诺克断裂,三人各显神通从三楼下去,只有晦还停留在三楼护栏边俯瞰着。
  “祂要怎么下来。”飞鸟问, “我可以上去把他带下来。”
  戴卯卯抬手敲了他一下。
  “不用了。”晏竖尔道。
  只见他看向身旁,刚刚还在三楼观望的少年突然变换了身位出现在他旁边,再看三楼护栏,早已经空无一人。
  “???”飞鸟目瞪口呆,闪,闪现了。
  看着白发黑瞳的少年,戴卯卯表情越来越凝重,掩盖不住地焦急,不断扣弄起手指。上一秒她还在紧盯祂,下一秒祂便已经来到晏竖尔——肉眼都无法捕捉的角色,人真的可以控制住吗?
  思想忍不住滑向更黑暗,更深渊,祂是谁,祂出于什么目的停留在晏竖尔身边,祂要做什么,祂是否控制了晏竖尔……?
  问题像沸水中的气泡,不断翻腾上涌,戴卯卯脑子不受控制地想起少年的脸,眼,头越发疼,像是谁不停地在她脑袋里叠摞石块,沉重地想不出其他。
  她……因思考感到痛苦。
  陷进泥潭,被困住了,无法挣脱。
  “啪!”
  一声短暂的响声从右前方传来,戴卯卯脑袋只觉一轻,整个人从困顿局势中脱出不复先前的沉顿。
  她循声看去,右前方的是……祂。
  白发少年将手背在身后,齐腰长发半遮挡住背影让祂失去性别特征,不辨雌雄……或许也不需要,祂本身就无需用性别划分。这对祂是种玷污……
  戴卯卯怎么想,晦不关心,祂腮帮鼓起一点,似乎正在咀嚼着什么,很快,喉头一滚祂咽了下去。
  胃中陡然升起一点满足,只是不过须臾,又泛起长久的,习以为常的饥饿。
  晏竖尔看了祂一眼。
  一行人走了不一会儿,就被红衣侍者引到之前去过的茶饮室,蕾丝绣花屏风推开一些,让阳光更彻底地照射在这一方天地。
  珍珠夫人感慨道,“天气真好啊,一切都过去了。”
  晏竖尔给晦拉开椅子,引导祂坐定,这才自己坐下,“我可不这么认为,夫人。”
  “航海家死了,李青睐死了,蜘蛛斯诺克也死了。这还不算过去吗?”她抿了口茶水,像是转移话题,用银制夹子夹起一块小巧的糕点放进晏竖尔的盘子,“尝尝吧,新做的花酥。”
  晏竖尔将盘子推出,自己取了盘子夹上几块放到晦面前,手把手拿上叉子,“慢点,别噎着。”
  晦叉起一块,塞进嘴里,腮帮又鼓鼓地。
  “……”珍珠夫人仿佛才注意到晦,她放下茶杯,“要找的人是你啊……你好香。要不要坐到我身边来?”
  她轻轻眨动着双眼,像一株雨后悄然盛开的蔷薇,无时不刻不诱导着愚昧无知的人前去采撷,殊不知蔷薇花束后潜伏着一条剧毒王蛇。
  这一刻,戴卯卯突然觉得珍珠夫人变了许多。她看向飞鸟,后者也在看她,两人视线交流蓦然得出结果——
  或许她本身就是如此,只是事已办成不再伪装罢了。
  晦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咀嚼着。祂吃地很细致,似乎是在享受糖分在舌头上发散开,丝毫看不出做尾巴做皮球时过于粗犷的吞吃模样。
  “他不去,夫人,我们还是谈一下我们的问题吧。”
  一旁的晏竖尔像是带孩子的老父亲,替晦回绝后,又细致地把晦那从肩头滑下去的白发拢到脑后。
  珍珠夫人抬手扶了扶宽大帽檐,“愿闻其详。”
  开始了。
  飞鸟垂下手,紧紧握住长刀。戴卯卯也绷紧身体,手里攥着把餐刀。
  “迄今为止……您也活了两百年了吧?”晏竖尔陈述不紧不慢,每一个字眼却都带有浓烈的挑衅意味,“我偶尔会想航海家究竟是凭借什么选择夺舍人选。”
  珍珠夫人:“或许是眼缘吧。”
  晏竖尔闻言一笑,“夫人,我佩服您的信口开河。”
  “那你说,是因为什么呢?”珍珠夫人做出一副仔细聆听的模样,一只手托着脸示指抵住太阳穴,鲜红指甲油有些夺目。
  “我也说不上来。”他道。
  珍珠夫人意有所指,“没有证据的事儿可不能胡说,这才是真的……信口开河。”
  “咣当。”飞鸟撞翻了手边的茶杯,急忙手忙脚乱地擦拭起来。期间还被戴卯卯瞪了一眼,毛手毛脚。
  茶汤流到晦那边,祂盯着茶汤看了会儿又学着飞鸟的模样擦拭起来,不知是有意无意,祂把茶汤尽数擦到桌边,顺着桌布流了晏竖尔一裤子。
  晏竖尔:“……是没证据,所以我们也只是谈谈罢了。”
  他停了停,挪了下椅子。
  “您说,航海家觊觎李青睐的躯体,觊觎蜘蛛斯诺克的躯体,甚至觊觎我的……您明明和蜘蛛斯诺克一样同属于二层经理,那为什么航海家偏偏不觊觎您呢?”
  戴卯卯接收到信号,果断道,“因为不能。”
  “对。因为不能,或者说做不到。”晏竖尔指节敲击着桌面,像一柄催促的锤子,一下一下砸在珍珠夫人心头。“他需要一个得力助手,辅助他,帮助他。您曾经也说过不是吗——混迹在百老汇,交际花般的角色,想必就是这样的圆滑让航海家注意到您——一块好用的饵料,鱼钩。”
  “先是李青睐,你帮助他,然后等他放下戒备的时候背刺他,也就是在那时候航海家在他身上种下了种子,慢性侵蚀着他,直到今天才爆发出来。”
  戴卯卯沉默着,虽然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亲耳听起来远比想象中震撼的多。
  珍珠夫人支着脸庞,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简单了,您厌恶了给航海家做刀的生活,也恐惧下一个就是自己。干脆借航海家的手,再接我们做刀,来一个渔翁得利。”
  “唉。”
  珍珠夫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说不上其中有什么情绪,戴卯卯只在其中听出来如释重负。
  她抬起手,脱下帽子。从她带上去那刻开始,她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脱下那顶帽子,蓬松柔软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只是其中靠近后脑的头发混有一缕缕的血迹,不似表面上那般光鲜亮丽。
  “啊。”
  飞鸟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声音,从他的角度,恰好能看到珍珠夫人后脑处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其中不乏有干涸的赤褐发黑的凝聚血块。
  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些时日了。
  “不用惊讶,”珍珠夫人冷下脸,回忆着当初,“当初,掉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濒死了,头磕破在石头上,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有人在发放面具。”
  “那是种神奇的面具,旁边的人带上以后无论是多么严重的伤势都痊愈了,只是面具数量有限,没等发到我就只剩下了了几个。于是我撑着最后一口气,爬起来,抢夺了本该属于他的面具,同时也是最后一张面具。”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