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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也是给了江缔一条足以让她一生为之努力的路。
  “江家女江缔听令,朕现命你率军平乱,保下南关!护我朝安定!”
  第42章 有女
  江缔一时不敢相信,成帝竟然真的答应了她,以至于她跪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江孤她才如梦初醒,跪谢成帝之后转身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大殿,边境战事吃紧,容不得半点耽搁。
  只是没人看见她握紧的拳头,还在颤抖。
  这事惊讶了不少人,但随着江缔的离去,在场的人也再也没有心思去参加什么寿宴了,文官谋划,武官论战,还有谁能在这里安心坐下去。
  也包括上位的人。
  皇后跟在成帝身后进了内殿,她脸上的急色比在宴会上时更多,皇后看着成帝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握着袖子开口道:“陛下,您疯了吗?江丫头可是个女子,让她上战场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皇后心里不经想到江家,难道皇帝对于江家的忌惮已经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成帝倒是没有先前的宴会上时那样的神色,他坐在位子上喝茶,心平气和道“皇后不必多虑,朕对江家还没抱有那种心思。”
  皇后不解,她起身走到成帝身边“,陛下聪明一世怎能糊涂这一时?陛下不该就这么应允了江丫头的话,战场上生死难料,陛下就不怕……”
  皇后没有继续说下去,二人都心知肚明,怕的是什么?怕的不就是江缔像宥阳公主那样在战场上一去不复返。
  成帝目光平静,可无论如何,眼中的忧伤还是起了分毫波澜“朕当然知道战场凶险。”
  皇后更急了,江缔刚刚出去还不到一个时辰,若是成帝此刻下令的话,江缔说不定还能被追回来。
  “那陛下就应该下旨让江丫头回来,”皇后正欲劝他,却见成帝抬手制止。
  “战场凶险不假,但皇后心里也清楚,这满朝文武,除了她,现在谁还有这个能力去平定颐缇关霍乱?”
  皇后无言。
  因为答案就是没有。
  成帝站起身走到书桌边上,摊开上面的宣纸,却不拿笔。
  “颐缇关向来是我朝百年的重中之重,眼下能上战场的人连普通的行走都难办,皇后也知道,兵部尚书靠不住的,那么试问,还有谁能去呢?”
  皇后不语,满朝文武以江孤为武官之首,班裴为文官之首,江孤办不了的事情,其他的武官便更难办到,可是江缔,再怎么样她也不是男子。
  皇后走到成帝身边研磨,毕竟多年夫妻,就算成帝此刻没有什么作为,她也知道对方一步将要做什么。
  “可是陛下,江丫头不是朝官更不是个男子,这无疑是为难她……”皇后的声音颤抖起来,她盯着成帝 一字一句道“难道陛下还想看见第二个宥阳么?”
  成帝身子一僵,紧接着拿起边上的笔,在纸上缓缓书写“皇后又怎能笃定,江缔她便是第二个宥阳?”
  皇后道“她与宥阳本就都是女子,还是生在世家皇族的金尊玉贵,如何能吃得了战场的苦,如何能抵得过外头人的风言风语?”
  她的女儿已经因此丧命,她不想再看到那个跟她的女儿如此相似的姑娘再重蹈覆辙了。
  成帝在纸上笔走游龙,良久轻笑一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此刻应该已经过了城了。”
  帝后二人都知道这个“她”是谁,皇后知道已经来不及了,再着急也没用,只能在心里暗自保佑。
  成帝放下笔 ,似乎暂时不打算补全纸上残卷,他负手而立,从窗外一直向外看,他的视线远到越过宫墙,远道一直走出宫门,远到一直落在戎装的江缔身上。
  “她跟宥阳不一样,宥阳没有一个会支持理解她的父亲,没有一个会给她机会的君王,也没有支持在她身边左右的兄弟姐妹,”成帝向来严峻的神情,威严的面庞第一次露出来作为父亲的疲倦“是朕断了宥阳所有的路,是朕没有给她生还的机会。”
  皇后身子颤抖着,她不是因为恨,她没有理由去恨任何人,眼眶中似乎有泪水将要推搡着逃出来“那,江丫头便不是。”
  她这话,像是在跟自己说,又像是在跟从前那个明艳的姑娘说。
  “如她所说,她是江卿的女儿,颐缇关之事除了江卿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可江卿眼下负伤,长子连总角都不到,除了她这个长女,还有谁可以胜任?”成帝知道任命一个新的统帅的风险,何况不得不承认,作为在战场上从来没有名姓的女子,江缔的处境很微妙,但是她既然如此自信,那成帝便相信她一回。
  就当是圆了她二人的梦。
  “在宥阳之前,朕也不相信女子能有什么作为,所以朕会反对宥阳,”皇后突然有些激动,她手撑在桌子上,目光炯炯的盯着成帝“那陛下就该在一开始断了她的念想。”
  成帝看着自己的发妻,神色不变“断了她的念想,宥阳就会善罢甘休了么?”
  皇后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跳崖而出,往日皇后的威仪在此刻被伤痛打击的一文不值,她端着皇后的身份,可她曾几何时一直是个母亲。
  “朕见过宥阳跟那些男人打的不分高下,朕也见过江丫头午时半夜也在操练,皇后,你也知道的,朕从来就拦不住她们。”
  成帝继续拿起笔来补完剩下的内容,他一边写 一边有些伤怀,不过很快,就被帝王给埋藏在了内心最深处的地方。
  “宥阳的独木桥已经被朕折断了,所以朕给了江丫头新的一条方向,只看她是继续走着独木桥,还是要走自己的阳关道了。”
  那东西的内容终于完成,皇后早就看在眼里,但已经放弃了反驳。
  那是成帝草拟的诏书。
  封她为将的诏书。
  “只盼,有了朕给的机会,她能带着宥阳一起,为我朝开辟新路罢。”
  成帝的私情仅仅只停留了那么一会儿,仓促的战事和无尽的国事就逼迫他不得已变回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只是终究是君子而非圣人,七情六欲,总归是戒不掉的。
  “传朕指令,自月末起,改颐缇关口名为——”
  “平阳关。”
  江府。
  “老爷,你疯了?”江夫人眼中似乎带上了绯红,她拉着江孤的袖子,力气大到要把那件衣裳给扯出个口子来。
  “夫人想什么呢,自然没疯。”
  江孤拉着江夫人坐下,把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拿下来,顺带给江夫人倒了一杯茶,安抚她的情绪。
  “没疯?没疯老爷做什么去跟缔儿胡闹,她不懂事难道老爷也分不清事理么?她一个姑娘,去舞刀弄枪就算了,现在直接到战场上去,她还有命回来么?!”江夫人与江孤之间向来没有什么过:多的礼数,要不是中间有桌子拦着,江夫人怕是会直接上手拉过江孤的衣领去质问他。
  江孤淡定自若的给自己斟上一壶茶 ,跟江夫人急迫到生气的状态实在是天差地别。
  “夫人不必担心,阿朝会回来的,”江孤心里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但他相信江缔不会白费十几年的光阴。
  “老爷如何担保?”江夫人非但没有安稳,反而更加不理解,虽然自己一直不喜欢她是个姑娘,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怀胎十月的亲骨肉,怎么可能放任她到那样危险的地方。
  “凭她自己。”
  江孤道。
  江夫人听见这个答案一时间不解气愤和急切全都涌上心头,她正准备开口质问时,江孤又道:
  “她的功夫从小时候就开始练,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如男子,旁人练三个时辰,她便练六个时辰 ,旁人研习兵法,她便要钻研兵书布阵,莫说是我看她,就是夫人你也晓得,她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忍受自己的作为永远屈居人下?”
  不等江夫人反驳,江孤拉着江夫人的手,对方到底渐渐平静下来“朝堂之上,与她相敌的,要么是像我这样年纪的老将,要么便是初出茅庐的新秀,但熟悉地形的,只有她一人。”
  只有她一人,名正言顺的上战场,倔脾气一直撑着她从来不甘心低服在人下。
  “夫人,信她一回吧。”
  江孤知道自己妻子的想法,江缔是个女儿一直不如她意,偏要生个儿子才肯罢休,江缔从小到大虽然没有被苛待,受了多少委屈不光江孤,就连江临都知晓一二,江夫人是心病,江孤也劝不了她。
  “我信她,那又怎样,她一个女子就应该在内宅好好待着,等到及笄之后找个人嫁了,凑什么热闹!”江夫人心里还是绷着一根筋,江缔不回来就断的彻底,回来便绷的更紧。
  “这是她自己的路。”
  江缔头一回吹边境的风。
  很陌生,但又令人向往,只是哪怕现在他已经坐在马背上,握僵绳的手还是止不住颤抖。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她只能抬起头来看向远方的大漠,好像这样就能平复下来自己不安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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