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硬质子弹在地面擦除星火，刺耳的一声枪响回荡在空旷的顶楼。枪口处冒出些许烟雾，显示着刚才有一颗子弹从里面射出。
咚的一生，子弹清脆的掉落在地面，一阵诡异的寂静在几人周身散开。
芥川感觉着自己的心脏在疯狂跳动，他已经看到亚特的眼中浮现出强烈的恨意。那恨意如一把刀直戳心脏。
尽管曾经设想过亚特在某天知道这个真相后会怎么样，但芥川从未想过亚特会对自己抱有如此的恨意。善意的谎言现在变成了十恶不赦的借口，亚特看来已经不在想相信他。
他给的选择题，自己回答错了答案。
就是这么简单，所以亚特不再选择和自己保持朋友的关系。
“杀了自己的弟弟？”
“哈哈哈，芥川我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死了几次呢？你知道吗？”
伏黑惠嗫嚅出声，呆呆看向芥川，芥川抿着唇显然心情沉重，而亚特并没有理会芥川难看的脸色，甚至都不再询问为何欺骗。
这会儿的交流会面就像是一个笑话一样，在没有准备的时候所有人都被亚特推上了舞台。伏黑惠感觉自己冒出了冷汗，他想做一些什么，但亚特接下来的这些话叫他也迈不动步子了。
因为他听到亚特自嘲一般的说着，又将枪口对准了小初的太阳穴！
“伏黑甚尔杀了我一次，你也没有告诉我对吧。莫拉尔他没有骗你们，他的确朝我的胸口开了七枪。其中两枪当场射入心脏，剩下五枪也都混乱的打在胸口上。”
“亚特！对不起！！！”
芥川眸子里转动着痛苦，他最不齿，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一个秘密就这么又暴露了！但这比起思琪尔的死亡更叫芥川难过。
一只大手仿佛狠狠揪住了跳动的心脏，芥川被浓浓的罪恶感包围着。
都是因为他啊，都是因为他，亚特才会被伏黑甚尔设计。那冰冷冷的刀在萧瑟的风中刺入心脏，凋零的樱花掩盖了亚特胸口的血。
作为一个筹码，亚特他作为一个筹码被伏黑甚尔杀死了。
而他也因为这个，有好几个月都在噩梦中辗转。他梦中的亚特也是用这种幽怨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然后狠狠的掐上自己的脖子。
多么讽刺啊，在自己快要堕落的时候，亚特活着的消息又再一次传来。他又和这个温润的男子有了联系，电话里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好听，好听到芥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开口说出：“你在我面前已经死过了。”
没有人会相信的，更别提再一次找到亚特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段记忆了。
愧疚，庆幸交织在一起，将芥川捆绑着。亚特还和以前一样那么温柔甚至对自己编造的谎言深信不疑，他真的以为自己在国外受了难，最后被救回来了。
“哈哈哈哈——”
那声对不起要多讽刺有多讽刺，讽刺到亚特都乐出了眼泪。然后狠戾从眼中闪过，亚特大力的将小初从自己的怀里推开，这一次调转的枪口竟是对准了自己！
“芥川，别过来！”
目睹这一场景的芥川急忙上前，但亚特大声斥责了他。伏黑惠不言不语的扣住了青年微凉的手掌，却不觉自己的手掌比起芥川更加冰凉。
他听到了，又是那个男人，又是伏黑甚尔！
愤恨与不满以及多年沉淀的失望压得伏黑惠险些窒息，脑海中模糊的男人面孔更加不清楚。有关于过去的记忆，被人用残酷的真相言语打破。
那倒映着自己的模样的镜子，已经完全碎裂了。
啊，过去到底是什么呢……
“亚特！你到底要干什么！”
“芥川！我说过我不要做笼中鸟，可是你再看看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去改变的呢？我以为我曾经是普通人的一员，但我不是！我也被诅咒着，我身上也有minimum的诅咒！”
“什么？”
“芥川……”
□□掉落在了地面上，一地血迹斑驳，亚特对着自己的心脏狠狠开了一枪！
第148章
如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坠入无底深渊一般,亚特倒下的身体直直朝着后方没有栏杆的外侧掉落。他早就有了自杀的念头，所以才刻意站在这么边缘的位置上。
“亚特！！！”
芥川嘶吼的同时，背后又延伸出蔓延出来的漆黑布刃。而伏黑惠也猛地反应过来，来不及用手势召唤出式神的他,比芥川还走上前一步,想要将那朝着后方坠落的身影拉回来。
风还在吹,却吹的空气更加难闻。
满染着血腥味道的空气开出了一朵朵和亚特胸口钱一样的血色花朵,但落在人眼中是那么的令人烦躁。
因为这份凄惨的美丽,预示着死亡。预示着一条生命在眼前的逝去！
叮——
金属外壳的枪械沉重的砸在水泥地的表面，还没有延伸到亚特身体附近的布刃被芥川收回了。伏黑惠上前的脚步也停下了,呼吸急促间,隐隐有浅金色的荧光在空气中飞舞。
潜藏于无形尘埃中的光晕穿透灰沉的天机，一圈一圈的环绕在眼前。
被涂上厚重黑白色的世界，在这一刻竟然光亮起来。随着男子的再次站起,这个世界也重新站起。随着男子的睁眼，这个世界仿佛也在复苏。
暂停在东方的初生曦阳又被按下了开始键，鲜活也重新填入进空气之中。
“亚特，对不起。直到现在才注意到你的感受,对不起——”
又一声的对不起回荡着,但说出这句话的人并不是芥川,而是那个在芥川眼前也被杀害的奈斯！他被莫拉尔损坏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胸口也在正常起伏,言语清晰。
是他在危急关头，捞住了那具向后掉落没有依靠的身体。
奈斯接下瞪大着眼睛'死去'的亚特后，半跪在地上,而小初也像是反应过什么一样,扑上来抱住了他。豆大的泪水在哽咽之间落在亚特沾有血迹的脸颊,奈斯一手抚摸着小初炸乱的头发，一手缓慢地将搂着亚特腰身的手往下降落。
最终，他慢慢地将亚特放在了有些冰凉的水泥地面。
然后奈斯搂住了放声大哭的小初，听着她说太好了，你没有死。
他将女女孩儿的头揉进自己脏脏的胸膛，一如七年前的那个夜晚第一次遇见她，轻声安抚着这个受到惊吓的孩子。
这个自己喜欢了多年的珍宝。
“不好意思，没有保护好你。明明说过会一辈子保护好你的——”
鼻涕眼泪随着强烈歉意的言语涌出，流落的泪水驱散了小初周围环绕的那一层层尘土与黑暗。后来一个人的悲伤竟然变成了两个人的放声大哭。
“亚特……”
“亚特先生——”
直到看到亚特躺在这里，芥川还是没有弄明白他嘴中说的'解决'是什么。芥川曲下了自己的双膝，红着眼眶咬牙伸手触碰男子的身体。
巨大的悲痛压住了心底里的那些罪恶，芥川微微颤抖着双肩久久不出声。而伏黑惠抿着唇上前。朝着亚特颈部的那个颈圈伸出手，咔吧一声，黑色的颈圈就这么碎在了手中。
甚至都没有等伏黑惠再去抓住，就看到颈圈变为了齑粉消散于风中。
橘橙色的暖阳升起的又高了，而政府大厦的顶楼正好可以感受到这新生的美好。温暖打在身上，驱散了心底的冰凉，但伏黑惠和芥川一样，都不是滋味。
“芥川，伏黑，先别着急难过。我和亚特认识的比你们还长，他可是个命硬的家伙。”
奈斯拍了拍毫无动静的亚特，在他的脸上又轻打了几下，而奇迹的就是，亚特的周身也开始环绕和奈斯身上一样的浅金色光泽。
柔和的光线将僵硬的身体软化，噗嗤一声，从亚特心脏中自动喷射出一枚子弹。子弹清脆的掉落在地面，也叫亚特涣散放大的瞳孔逐渐有了焦距。
亚特知道这种感觉，这是他的minimum发动后会看到的景象。
世界在摇晃，各种器官的感觉都被放大了，而身体也逐渐从痛苦中脱离出。但今天的感觉不太一样，他总觉得是有什么人在牵着自己的手又回到了人世间。
那双手如此的熟悉，触感如此的让人想哭。
“思琪尔，是你吗？”
亚特沸腾的情绪现在无比平静，他缓缓将头扭向奈斯的方向。耀眼的天台边缘似乎站着一个幼小的影子，恍惚中他甚至听到了自己的弟弟在叫自己。
“哥哥，这个世界很美好呢。我从来都没有怪你结束我的生命，希望你和你的朋友们相处得更加好。”
“不要怨恨这个世界，小小奇迹是礼物，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礼物。”
小影子在最后又从天台边缘哒哒哒跑过来，轻轻环住了亚特偏过来的脑袋。温柔的小手环过亚特的脖子，甜甜的叫了一声哥哥后，小影子绕在奈斯身边最终消失在了天台的边缘。
“思琪尔——”
奈斯空出一只手捂着自己热乎乎的心脏，也感觉自己看到了幻觉。芥川也愣在了原地，他只匆匆见过那个叫思琪尔的少年一面，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但他还是无比肯定，刚才那个消失的影子就是思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