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林此宵讶然地看着许惊岁,心中的那些想法突然无处藏匿。
过了良久,许惊岁本以为得不到回复的时候,林此宵的声音响起:“我会考虑的。”
许惊岁明白像他这种人很难轻易改变想法,这么说就是有戏,他笑了笑。
长时间的蜷缩让他的脖子有些发酸,类似于落枕的感觉,他偏着脑袋,露出白净的脖颈线,抬手揉了揉。
林此宵移开目光,问:“背后的伤好些了吗?”
“唔...应该好些了吧。”许惊岁马虎道。
什么叫应该?林此宵轻微皱了下眉头,许惊岁见状解释道:“在背后我也看不到呀,上药还是水哥帮我上的呢。”
一提到上药不免想起昨晚。林此宵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在想:水哥是谁?
是那天看见的可爱男孩还是跟他相拥的高大男人?想到这,他唇角不自觉地绷起。
门外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男生高喊道:“小岁,你怎么又睡在工作室了啊?”
一道女声搭腔:“他不是常常这样吗,我就没见过像他这么对自己不上心的人。”
许惊岁站起来走了出去,脚步停在门口,吊儿郎当地环臂靠着门框,看着祁洲跟颜韵,有些好奇:“你们俩怎么一道来了?”
祁洲,又名水哥,极昼乐队的吉他主唱兼队长,负责词曲创作和音乐录制,算是几个人中唯一一个科班出身,擅长多种乐器。他从初中时期就开始玩乐队,高中时期还做过几年地下并小有名气,今年也才刚毕业。
颜韵今年大四,比许惊岁高两届,两人同在q大,但不同系,是乐队的键盘手。
“我想着你昨晚在这写歌,肯定要泡一天,来看看你,刚巧在楼下碰到了阿韵。”祁洲说。
“甲方事儿精,吵得我受不了,来你这讨个清净。”颜韵抬起手:“你还没吃呢吧?我带了蟹黄小笼包。”
她话音落下,余光隐约瞧见屋里还有个人,虽然被许惊岁遮挡住了大半,她疑惑道:“小岁,屋里还有人?”
“对,刚好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我刚找来的贝斯手。”许惊岁转过身,笑着看向林此宵,热情介绍:“他叫林此宵。”
“什么?”祁洲突然道,尾音因为诧异而上扬,听着有些奇怪。
只见他眯了眯眼睛,看样子像是在仔细辨别,片刻后,他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径直走到许惊岁跟林此宵中间,面对着许惊岁,问:“这就是你找来的贝斯手?”
许惊岁不明所以,但肯定地点点头,就听祁洲铁着脸厉声道:“我不同意!”
祁洲转过身看向林此宵,脸色很差,态度同样极差:“我不管你是怎么说服的小岁,但我绝对不会同意你这种人加入极昼,这儿不欢迎你,你最好赶紧离开。”
“水哥!”
祁洲脾气虽然爆但从没在许惊岁面前发过火,他也不知道祁洲的这股怒火从何而来,伸手拉了拉祁洲。
祁洲呈保护姿态的将许惊岁护在身后,像是怕林此宵会荼毒了他似的,横眉竖目地盯着林此宵。
这种眼神林此宵再熟悉不过,充满鄙夷跟厌恶。他早就习惯了,从那件事被人所知晓开始。
他早就该想到的,可心底里还是生出一些可悲的期待。
他反应很淡,只是抿了抿唇,而后很快地看了眼许惊岁,从头至尾没有辩解过一句,就这么沉默着离开。
“林此宵!”许惊岁刚想去追就被祁洲死死拉住,后者喝了声:“让他走,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他磕药,而且还害死了人!”
许惊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看向祁洲,又茫然的看向林此宵,只见话音落地的那瞬,林此宵的脚步突然顿了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惊岁觉得他的背都弯了些,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下子压垮。
“你别开玩笑。”许惊岁愣了好几秒,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我没开玩笑!小岁,你平时不关注这些,不知道也不怪你。”祁洲看了眼门口,早已不见林此宵的背影,他开口解释:“这件事也是很久之前了,大概快一年了吧。齐休,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跟林此宵是一个乐队的,严格来说,是把林此宵领进来的领门人。”
“他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他们乐队出的几首歌我都听过。可是这么一个人突然被爆出来磕药,名声一下子跌入谷底,再后来抑郁症发作,从楼上跳了下来,他留下的遗书中痛斥林此宵,暗指是林此宵教唆他嗑药的。”
句句如惊雷炸开在耳边,许惊岁觉得自己出了幻听,林此宵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跟毒。品挂上勾,他不信地摇摇头,“水哥,一定是搞错了吧。”
“没有人会在自己的遗书里冤枉人的。”祁洲见状叹了口气,说:“他就是这么一个卑劣的人。”
第12章
那天几乎相当于是不欢而散。
许惊岁沉默了很久后说:“对不起,我想自己想一下。”
祁洲脸色也不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张了张口,但看见他的表情,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那我也先回去了,小笼包你记得趁热吃。”颜韵说完也跟着走了出去。
屋内重归寂静,祁洲方才的话似乎还回荡在耳边。
林此宵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他一无所知,可却有一种强烈的第六感在同自己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想到林此宵离开时的身影,他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悲伤,那种感觉他很熟悉,是被人一次次抛弃后,连挣扎都不愿挣扎的无力。
许惊岁想了很久,挪动脚步坐在了电脑前,在屏幕上输入齐休两个字。跃入眼帘的第一条就是:“全能音乐人齐休9月20日于家中嗑药致幻摔楼坠亡,遗书中痛斥爱徒忘恩负义。”
点开来——
“9月20日下午三点十八分。有一男子从林苑小区a栋十三层坠亡。据悉该男子名为齐休,为国内亚当乐队的主唱,知名全能音乐人,代表作有《机械人》《电子心脏》等。齐休生前曾在演出中途跳下台与观众大打出手,后被爆出吸食毒品,名声大跌。根据其晒出的诊断书,其患有长期的严重抑郁症。
根据其房间内监控所示,下午两点半,齐休开始吸食毒。品,半小时后其症状发作,只见他走到窗台边,手握着电话,情绪激动,挂断电话十分钟后,他从楼上摔下。
事发后警方在其住所发现大量大。麻,死因基本可确定为吸毒毒品后致幻坠楼身亡,无他杀情况。令人疑惑的是:在现场发现了死者留下的一张书信,内痛斥其爱徒忘恩负义,疑似暗指其教唆齐休吸食毒。品,并且根据通话记录,死者生前的最后一通电话也是打给了该人...”
许惊岁手指僵硬地滚动鼠标,脑内嗡嗡作响。
事实好像就摆在眼前,难道祁洲说的都是真的吗?可是林此宵看起来压根跟瘾。君子没有半点关系,况且也没有任何新闻报道坐实了这一点。
可是...他面对质疑的时候为什么不否认呢?
许惊岁呆坐了很久,还是不信邪地打开了手机,在联系人列表中找到了林此宵,他想要听听林此宵的解释。
他想了想编辑了条消息,发出去,等了很久却不见回应。
...
周三,林此宵没回消息的第三天。
许惊岁看了眼手机,他发出去的消息依旧没有回复,他甚至怀疑林此宵是不是将他拉黑了,恰在这时手机蹦出一条消息提示,冷脸怪:转账三万元。
什么意思?林此宵是要分期还款吗?
许惊岁头一次被这人气得简直想要发笑,想也没想转手就把他拉黑,手机倒卡在桌面,拿起旁边的酒杯一干而净,特调酒酸且烈,呛得他连连咳嗽。
坐在一旁的祝响见状忙拍了拍他的背,递过去纸巾,关切道:“怎么了这是?借酒消愁也不是你这么个喝法。”
许惊岁拧着眉头,擦了擦嘴角,咳后的嗓音有些哑,他摆了摆手:“没事。”
“我看小少爷这是情路受挫吧?”
祝响跟许惊岁同频向说话那人看去,这人名叫温振,是温家的小儿子,跟祝响算是小半个酒肉之交,许惊岁跟他仅有过几面之缘。
许惊岁对他的印象不太好,此人黄赌都沾,男女通吃、放浪形骸,败家程度比起祝响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太想跟这人接触,若是接了话免不了又要被刨根问底,细究感情生活一番。于是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应付过去。
可温振偏是个一根筋,又接着道:“要我说,女人就是衣服,穿穿就换得了,那么较真做什么?”他说完拍了拍旁边女伴的腰,“去,陪陪许少。”
这个圈子里的几人向来玩得花,共享床伴都是常有的事。许惊岁懒得凑,他靠在沙发上,姿态散漫,抬起手,道:“别了。”
一曲歌毕,台上换了驻唱。许惊岁心不在焉地瞥了眼,他刚要收回视线,却隐隐觉得这个身形熟悉,他盯着看去,那人带着个鸭舌帽,帽檐宽大,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露出的下颌线条跟唇形足以辨认出是林此宵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