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叶怀英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没想到父亲会封侯,更没想到自己会袭爵。可这一切都是用父亲的命换来的,让他如何高兴得起来。他是感激圣上的,让父亲得享身后荣,让叶家不至衰败。得知长公主殿下早已向皇上请旨照拂叶府,他的内心很是复杂。许多事情还想不明白,只盼叔父能早些出现。
叶府的下人因为大公子承袭侯爵而激动欢喜,不必再担心会不会变得落魄,会不会被发卖……
他们放心的太早了。叶新下葬后,叶怀英遵照父亲的嘱咐,遣散发卖了下人,只留下了几个签了死契的忠仆。
叶新自尽而亡,追封忠烈侯,其子承袭侯爵,百官震动。
叶新一个文官,没有立下不世之功,还被百官参奏,丞相都没有封侯,他竟然得以封侯了!不仅如此,百官参叶新枉顾祖宗礼法,枉顾朝廷制度,参他是当世第一酷吏,皇上却赐“忠烈”二字,如此直白,可说是打了众官员的脸。疼,太疼了!
正如百官所想,顾敬此举就是要给那些官员添堵。也是要让大周的百姓知道,皇上和他们一样赞赏叶新,认可叶新的功绩,更为叶新这样一个为民做实事的官员的离去而痛惜。
此举,狠狠的赚取了一波民心。
话说顾敬得知叶新自尽,一时气血上涌,差点晕过去。他才驳回叶新辞官,第二日叶新就自尽了?!等看过叶家递上来的叶新最后写下的奏折,更是气急,重重的捶了一下矮案,御笔都掉到了地上。当真是没骨气的东西,竟被活活“叁死”了。
刘淮赶忙捡起御笔,焦急的道:“陛下,陛下要注意龙体呀,切莫再动怒了。奴才这就去传太医。”
顾敬喝道:“传什么传!咳……咳……”
刘淮放好笔,赶紧给皇上顺背,道:“陛下才好了一点,李太医嘱咐过,陛下要多休息。陛下莫要再看折子了,休息片刻吧。”
顾敬喘顺了气,道:“叶家是怎么说的?”
“回陛下,说是叶大人昨夜服毒自尽的。这份奏折就放在桌上,还有一封给家人的绝笔信。昨夜叶府还走水了,来人说话不是很利索,想来是还在惊慌之中。倒是提了一嘴,说是大公子命他送的奏折,不可耽搁。”
“叶府走水了?”
“是。奴才听来人说,火已扑灭,叶府还算完好。”
顾敬沉吟片刻,道:“朕记得,叶新的嫡长子才十一岁?”
“陛下真是好记性,叶怀英刚满十一岁。”
朝中哪些大臣得皇上青睐,刘淮最是清楚,自然要对这些人格外上心。那些惹皇上厌恶的大臣,他也要上心。一旦皇上问起,才能对答如流。若是一问三不知,还怎么在皇上身边伺候。
顾敬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顾漪澜要嫁过去,仔细的了解了下。
顾敬看着奏折,叶新自尽,叶府走水……他将佛珠手串拿在手中,缓缓拨动,陷入沉思。
刘淮退了出去,趁这工夫亲自泡了茶,等冷热差不多了才进来。见皇上将手串戴了回去,躬身奉上茶。正这时,瞧见了刘宝的身影,他赶紧过去询问,复又进来。
“陛下,这是长公主殿下命人送来的,请陛下御览。人在外面候着,说是静待陛下示下。”
顾敬展开信,感叹皇妹和自己想的不谋而合,要追封叶新。还是皇妹最懂自己啊。只是,皇妹要照拂叶府,这不合规矩。再一想,虽然不合规矩,却是百利而无一害。唉,皇妹还没成亲,驸马又死了,世人又会乱嚼舌根,真是苦了皇妹呀。
“刘淮,传朕旨意……”
不出意料,宁国长公主主动照拂叶府的善举,博得了世人赞扬,却也坐实了“克夫”之名。就算长公主再想嫁,哪怕是抗旨,被罢官削爵,也没人敢娶了。娶了长公主就会被克死,命都没了,要那些还有什么用。哦,是有一个驸马没死,却也落得个家族衰落,还是被克了……
顾曙再难维持儒雅,面目狰狞,抽出挂着的宝剑,劈断了桌案。
姑母公开护下叶家,是在逼叶英投诚。更是在告诉自己,她站在瑞王那边,剑指自己!昨夜派去叶府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必是她们二人做的。她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要置自己于死地!
皇子争夺皇位,能者得之,有何不对?当年父皇能在众多兄弟的围攻中保住太子之位,不也是用了无数手段。姑母还帮父皇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手上沾满鲜血,甚至还有至亲手足的血。
自己不过是为了兵权,为了储位而害死了王叔,这与父皇,与姑母当年做的那些有何不同?朝中虽然有姑母的人,但姑母这些年并没有过多插手朝堂之事,如今为何要针对自己?为何要插手储位之争?不论哪个皇子登基,姑母都会是大周最尊贵的大长公主,为何要与自己为敌?为何?
难道是因为顾昀?只因自己不是嫡子?古往今来,多少庶子登上帝位,成为一代明君!嫡子!嫡子又如何!
好好好,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不了鱼死网破!
顾清滢站在月牙池旁,看着荷花出神。叶新的死让她觉出暗潮汹涌,姑母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令人深思。
早前父皇赐婚,让姑母下嫁叶新,她便察觉出不对。父皇虽为天子,但若要给姑母赐婚,必是要姑母愿意。父皇在赐婚之前,姑母只进过一次宫,还是姑母主动去见的父皇,而非父皇召见。如此看来,极有可能是姑母主动提出的下嫁。姑母为何要如此?只是为了父皇?如今更是大张旗鼓的表示要照顾叶府,恐怕不只是为了得个好名声。
叶新的种种反应更是耐人寻味。先是惶恐婉拒赐婚,拒绝不成,又上折子辞官。虽说辞官是为了平息百官参奏,但这与他在赈灾时大刀阔斧,不畏人言的行事成为鲜明对比,不像是同一个人。也许,辞官的背后是为了辞婚。
叶新自尽,更是令人不解。父皇如此看重他,嘉奖他,护佑他。还有如丞相、几部尚书、大谏张大人、都御史等朝中重臣保他,何至于要自尽?顾晨刚刚收拾了百官,让他们不敢再参,叶新却非要去死。叶府还走水了,怎么想都不对。
想到这,顾清滢眸光一凝,顾晨收拾百官,不也是在保叶新。顾晨为何要保叶新?顾晨、姑母、叶新……这里面还有什么事……有什么事足以让顾晨和姑母联手……叶新是顾曙的人……
越想越多,越想越深,想起了顾晨割喉周孚的那一幕,触到了一直埋在心底的怀疑。瞳孔一颤,变了脸色。
顾曙好大的胆!若真是如此,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顾清滢看了一眼池中的残荷,肃杀的秋日快到头了,凛冽的寒冬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说:
winter is coming!
为了连贯性,今天更两章哈~
第210章
整整两日,阿笙都没见到顾漪澜,她本应高兴。可不知为何,却静不下来,连医书都看不进去。她觉得自己应是病了,给自己诊了脉。虽说自己给自己诊脉可能不准,但她确定自己什么事都没有。既然无事,为何会感觉胸闷?
对了,两日没有给顾漪澜诊脉,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头痛,心症有没有变化。嗯,自己是大夫,怎么能不管病人呢。如此想着,阿笙出了雾凇小筑。
阿笙傻眼了,婢女直接将她带到了逍遥轩,里面歌舞升平,她担心的病人正在饮酒赏舞,好不快活。她停在外面看了看,转身要走。
秋兰赶了过来,请她入内。
阿笙扫了她一眼,道:“你们殿下正忙着。我回去了。”
秋兰拦在阿笙身前,温声道:“沈医女,殿下有请。”
阿笙知道走不了了,跟了进去。美姬摇曳生姿,她则低着头,眼睛只看地面。
顾漪澜瞥了她一眼,轻轻挥了下手。舞姬行礼,退了下去。婢女见主子饮了杯中酒,立即上前斟满。
阿笙瞧见了,张了张嘴,没说出阻止的话。
顾漪澜一饮而尽,婢女再次斟酒。
阿笙急了,道:“头疾!头疾!”
顾漪澜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又喝了一杯。
阿笙恼了,伸手夺过酒杯。
顾漪澜牵起一侧嘴角,道:“怎么,你拿着酒杯,是又要以身试毒?”
阿笙瞬间没了脾气,但很快又恢复了底气,道:“你的头疾就是饮酒所致,不可饮酒。”
顾漪澜轻笑一声,眼中却无笑意,就那么看着阿笙。
阿笙心道,这人真是不讲道理,自己一心为她的身体着想,她却……却什么呢?想不明白,阿笙将酒杯往桌上一放,转身就走。
“啪”的一声,顾漪澜将酒杯扫落在地。
阿笙抖了一下,定定的看向她。
秋兰瞧着这情况,识趣的带着乐师和婢女退下,轻轻关上了门。
“过来。”
阿笙没动。
“过来!”
阿笙其实是怕顾漪澜的,终于动了,慢吞吞的挪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