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程荣对瑞王很是佩服,如此复杂的案情,如此复杂的账目,笔笔都对得上,分毫不差。他将这事和程柏说了。
程柏这几日过得悠闲极了,整日在城里瞎逛,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再买些在京里没见过的小玩意。逛累了就去酒楼吃些招牌菜,喝点小酒,好不快活。要不是顾忌着来通城是为了陪兄长办正事,他还想去风月处找些貌美的姐姐逗逗乐子。罢了,去逗逗甄妹妹吧。程柏优哉游哉的去看甄惠施粥,看见她那怒气冲冲的小脸就觉得有趣极了。
程柏刚逗完甄惠,回来就听兄长提到瑞王,笑了笑,叹道:“瑞王的才智,你弟弟我,连她的一个小拇指都比不上。瑞王虽为女子,才能却胜过男子。幸好她出生显贵,又顺应时局,这才得以施展。若是在寻常人家,怕是会被幽困一生。”他停顿了下,道:“我最信任瑞王,她绝不会像那些‘文官清流’,只知做些表面文章,内里藏污纳垢,可着劲的往怀里搂银子,可着劲的想要博一个千古留名,不顾朝廷,看不见百姓。瑞王的心是软的,是热的。那些人的心是硬的,是冷的。”
程荣想了想,道:“我听父亲和母亲说了,此次我能得了这个机会,说到底是瑞王看在你的面子上抬举我。你和王爷有同窗之谊,但你如此抬高瑞王,贬低朝廷官员……”
程柏难得严肃的道:“就算我和瑞王有同窗之谊,就算父亲和孙大人私交甚好,若兄长不行,孙大人也不会举荐你。至于说我抬高瑞王,瑞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你可以慢慢用眼睛去看。我说的那些朝廷官员嘛,呵,兄长见的还少吗?”
程荣看着弟弟,久久无言。
这日,孙继善将结案陈词当着众人的面交给了顾晨。
顾晨仔细看过后,正式下令:
一、凡与官员勾结的当地富商,按罪责大小,抄家、罚银、入狱、流放。所得财物,加上从官员那里抄得的财物一律收没,分成三份。一份买粮食,救助百姓;一份放入府衙,留作他用;一份上交朝廷。
二、正式免除通城百姓的作乱之罪。
三、通城官员全部押解回京,由朝廷判罪。
四、灵山众匪,除吴志和班屏外,全部押解回京,由朝廷判罪。
五、匪首吴志、班屏,斩立决。
六、缉拿在逃匪首,木央。
皇上已经下旨,通城之事全交由瑞王定夺,程荣对此没有意见。而且,他觉得瑞王做的很是妥帖,尤其是对百姓而言,大大的有利。
通城官员之中,有一个吴姓小官没有参与任何恶事,顾晨命此人暂时掌管通城,直到朝廷派遣新的官员到任。同时,她让靳忠停止了搜山。
正午时分,刑场被围的水泄不通。吴志和班屏被押到刑场中央,二人被麻绳困缚,跪在地上,静静等着刀落下的那一刻。在他们二人的身后站着两个行刑的刽子手。几位族老和乡亲们都来了,挤在外面看着,心中甚是酸楚。
顾晨走到二人身前,让吴开解了他们身上的麻绳。
吴开知道王爷已经尽力,他红着眼解开了二人身上的麻绳。
吴志和班屏很是平静,这一刻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求仁得仁,又有何怨。他们看着瑞王,不知这是要干什么。
顾晨扶起二人,从安生的手上拿过两只酒杯递给他们,自己也拿过一只酒杯,斟满三杯酒。
顾晨道:“这一杯,本王代乡亲们敬两位当家。”说着一饮而尽。
吴志和班屏互看一眼,又看向流着泪的乡亲们,红着眼眶,一饮而尽。
顾晨再次斟满,道:“这一杯,本王替通城的官员和贾勇向你们赔罪。”
吴志和班屏异口同声的道:“王爷!”
顾晨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吴志和班屏用微微颤抖的手举起酒杯,辛辣入喉,眼中含泪。
顾晨第三次斟满,道:“这一杯,本王敬两位当家。”
吴志和班屏端着酒杯跪了下去。
族老和乡亲们跪下了,围观的百姓全都跪了下去。
顾晨长叹一声,道:“请!”
吴志和班屏混着眼泪,饮下了酒。
顾晨反转酒杯,无一滴酒流下。她放下酒杯,向二人一揖到底。
吴志和班屏口唤“王爷”,深深叩首。
顾晨直起身,背过身子,缓缓离开了刑场中央。
吴开泪流满面,他跪向吴志和班屏,一个字都说不出,重重的磕了个响头。吴志和班屏一人抬起一只手,分别握住吴开的一只胳膊。三人相视,什么话都没说,却又全都说了。
顾晨看向中央,等了片刻,高声道:“送两位当家上路!”
乌云蔽日,随着一道闪电划亮阴空,刀光一闪,满目皆是鲜红。大雨倾盆而下,血泪随着雨水流入了泥土,与这片大地永远的融在了一起……
第118章
离开通城前,顾晨特意去了百姓为外祖母建的生祠,恭恭敬敬的跪拜了一番。
通城内的百姓平日也没少受恶官盘剥摧残,这次瑞王清理了他们,也让百姓出了口恶气。这些日子,瑞王在通城内搭棚施粥,怀朗军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不仅如此,还帮着修茅屋,挑水种地,这一切都让百姓感激不已。
怀朗军离开那日,百姓十里相送,这情景就如同当年送别“通威将军”。
程荣看着这一幕,心中无限感慨。他在通城的时日不长,但经过审理已经清楚了通城之乱的经过。瑞王去灵山大营劝降的事,他也已听说。刑场行刑那日,瑞王的举动更是让他心生钦佩。他渐渐明白了弟弟那日对他所说的话。
回京的一路轻快了许多,贾勇那一千多将士明知回京后少不了惩处,但只要能回京,不必再去屠村,也不必担心被灵山匪寇杀了,一个个还是开心的。
唯一不开心的就是甄惠了。程柏总是有事没事的蹦到她面前,对她嘘寒问暖。这程柏就是故意的,明知道她烦他,非要和她对着来。每日都嬉皮笑脸的喊着“甄妹妹”,“甄妹妹”,真是烦死她了。偏他手上还摇着那把“厚颜无耻”扇,让她想骂都骂不了。她从小饱读诗书, “厚颜无耻”已是她能想到的最重的话了,真是气死人了!
甄惠的婢女松烟说了许多次“程二公子请自重”。每次说完是管用,可没一会,程柏就又会找个理由过来,什么送水呀,送伞呀……
庞如意看不过去了,等程柏再贴过来,她把长枪一横,道:“程二,够了啊。”
程柏被吓了一跳,乐呵呵的抱了抱拳,跑了。
当晚,大帐内,庞如意好好询问了甄惠一番。甄惠不得已说了那日在王府外,拔剑追程柏的事。
庞如意张大了嘴,道:“惠儿,你怪他带你阿姐去含春阁,这我能理解。可你对程二拔剑,还追着人跑,这也太……”
甄惠哼了一声,道:“谁叫他那么可恶!他还说……还说……”
“他还说什么了?”
甄惠气恼道:“诶呀,他那嘴可真恼人!我说让他闭门读书,不让他来王府了。他竟故意曲解我的意思,甚至还……还……”
庞如意追问道:“还什么呀?”
甄惠小声道:“还说什么要让他的母亲来国公府……”
庞如意听得直乐,道:“上门提亲吗?哈哈哈。”
“如意姐姐,你怎么还笑话我。”
松烟和枪儿听了都低头憋着笑。
庞如意乐道:“你这脸皮也太薄了。你也知道程二那是逗你呢,你何苦自己生气嘛。他是京城第一纨绔,油嘴滑舌的,你不理他不就好了。”
甄惠被庞如意笑得红了脸,跺着脚,道:“我就是听不得他那么说!他要逗就逗别人去,不许来逗我!”
庞如意乐得不行了,道:“好好。惠儿莫恼。都是这程二不好!”
忽听帐外有人道:“我怎么不好了呀?”
庞如意和甄惠对视一眼,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见甄惠被气得小脸通红,她忙道:“莫气,莫气。我出去将他赶走。”
庞如意掀开帐帘,程柏笑呵呵的站在外面,手里还拿着两只烤鸡。看见烤鸡,庞如意眼睛一亮,瞬间忘了要将人赶走。
“程二,你这烤鸡是哪里来的?”
程柏举着两只烤鸡,道:“自然是我烤的呀。”
庞如意拿眼睛觑着他,道:“那你拿这来干什么?”
程柏把烤鸡递给她,道:“行军七日了,吃的一直都不太好。我想着庞大小姐和甄妹妹受苦了,就烤了两只鸡送过来。”
送上门的烤鸡,不要白不要。
庞如意接了过来,道:“谢了啊!明儿见!”
甄惠和松烟、枪儿在里面听着外面的动静,见庞如意拿着两只鸡来,闻着那香味,不禁咽了咽口水。
甄惠惊讶的道:“他哪来的烤鸡?”
程柏在外面道:“甄妹妹想知道吗?来问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