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阿笙转过身,柳眉微蹙,道:“我确定殿下已经无事。我留在这里多余。我还要回药堂忙正事。”
一连三个“我”,真是让顾漪澜开眼了。而且,给堂堂长公主看病竟不是正事?她从没有遇到过这样古怪的人,一时倒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了。
顾晨拉住阿笙,道:“阿笙,你就在姑母这里住一段日子吧。你需要什么,我命人给你送过来。要不,我将整个药堂搬过来。我实在不放心,求你了。”
听顾晨如此说,再看那哭得通红的眼睛,阿笙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说不出拒绝的话。
顾晨又道:“姑母是被我气的,我……对了,姑母还时常头痛,你也帮姑母看看吧。”
“头痛?”说着走近顾漪澜,搭上了她的手腕。
这次诊脉的时间长了些。
阿笙皱着眉,道:“并没有大的不妥。好吧,我就在这待几日,再细看看。”
顾晨终于放心了,很是感激的笑看着阿笙。
顾漪澜道:“秋兰,沈医女是本宫的贵客,不可怠慢。”
秋兰应下,躬身道:“沈医女,请随奴婢来。”
阿笙背着重重的药箱,纤细修长的身子看着像要被压弯了。她慢慢的跟上秋兰,走到殿门口的时候竟然弯下腰,用手指蘸了一下洒在地上的药汁,然后放到口中尝了下。
顾漪澜和秋莲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动作。顾晨倒是没什么惊讶的。
阿笙转身对顾晨道:“这药虽然不能立刻起效,但用的倒也对症。”
顾晨都习惯了,阿笙这举动就是上一世所说的职业病。她连连点头,道:“阿笙最厉害了!”
阿笙懒得理她,跟着秋兰走了。
婢女奉上热茶,另有婢女手脚麻利的将地上的碎杯和药汁收拾了,退出殿,关上了门。
顾晨看姑母喝了两口热茶,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接过姑母手中的茶盏,放好后,她立即跪了下去,道:“孩儿不孝,惹姑母生气。孩儿该死!”
顾漪澜靠坐着,拉被子盖过小腹,声音中透着疲惫,道:“晨儿,我的决定不会变,也不许你不管不顾,任意妄为。若是你一意孤行,从明日起,便不要再踏入长公主府。”
顾晨不敢再惹姑母生气,心中满是懊悔,早知如此,就不该算计姑母,更不该犹豫,二十万两就二十万两。如果当初给了这银子,事已做出,雪儿此刻已经在王府了,任凭是姑母还是皇上,再如何气愤责罚,自己受着便是。
悔之晚矣,只能再寻他法。
“孩儿明白了。孩儿只求姑母答应孩儿一件事。请姑母不要为难宋雪。”
顾漪澜真是被气笑了,扶着心口,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
“你把姑母当成什么人了?”
顾晨瓮声瓮气的道:“孩儿错了。求姑母责罚。”
责罚,她怎么忍心。
“你起来吧。我有两件事要与你说。”说着轻轻拍了拍旁边。
顾晨应下,起身坐了过去,恭敬的听着。
“也就这一两日,皇兄会让你去通城剿匪?”
顾晨一惊,去同城剿匪?难道……
“贾勇败了?”
顾漪澜点头,“贾勇那两千士卒死了近一千。估计,他今晚就会回到康京了。”
见顾晨神情严肃,认真的思索着,顾漪澜稍稍宽了心。这孩子总算是分得清轻重,没有被美色所误。
“姑母,此事太不寻常。据孩儿所知,通城的匪多是穷苦的百姓落草为寇,还有一些是流民。通城官员的奏折写的清楚,匪数三五百。即便他们占着地利,也不可能杀了近一千的士卒。贾勇再是无能,也不会让将士们站着不动,让人杀。姑母说贾勇今晚就会回京,可孩儿在京中并未听到任何风声。难道,他上的是密折?皇伯因为某些原因,隐忍不发?”
第103章
“贾勇根本就没上折子,他是直接逃回来的,只带了两个亲卫。皇兄到现在都不知道此事。”
顾晨瞪大了眼睛,道:“他没上折子?只带了两个亲卫?那剩下的一千将士现在在何处?”
“那一千将士被围在了通城里。现在的通城已经被团团围住,人进不去,也出不来。”
“通城被匪寇围城了?这怎么可能?就算匪寇一人未死,三五百人怎么能围得住有一千多将士的城?就算是强行突围,也能杀出一条血路。”
“那群匪寇所占据的山叫做灵山,灵山脚下有几个很大的村落。据我得到的消息,村子里的人,除了拿不动兵器的娃娃,无论男女,现在都已经成了匪寇。而通城里的那些人已经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出城一战。”
顾晨原应惊讶,却极为冷静的问道:“姑母可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了如此地步?”
顾漪澜眸中透出刀锋般的寒意,道:“贾勇下令屠村。”
顾晨猛地站了起来,惊道:“什么?屠村!为何会做到这般地步?”
顾漪澜冷冷的道:“因为他蠢。贾勇屡次想攻上灵山,却次次受埋伏,掉入陷阱,折损了不少的人。那些村子里的很多人都是匪寇的亲人和乡邻,他为了尽快获胜,便想以屠村来震慑。贾勇屠村的消息泄露了出去,结果还未入村就中了埋伏,损失了许多人。入村之后,山上的匪寇一涌而下,村里的百姓也奋起反抗,其它村子的人也来相助。再加上许多将士不愿屠戮百姓,如此一来……”
顾晨怒道:“贾勇真是猪狗不如,竟将屠刀挥向百姓!”
顾漪澜拍了拍榻,让她坐下。
顾晨缓缓坐了回去,分析道:“贾勇的行径实是残忍卑劣,天都不会帮他。他本就不熟悉那里的地势,占不到地利。天时、地利、人和,他全都不占。再加上蠢笨如猪,必败。”
顾漪澜满是忧虑的道:“此次剿匪失利,非同小可。这些年,大周内里已是千穿百孔,民怨沸腾。你大胜北齐,百姓终于能缓口气,有了盼头。但南疆又起战事,又要苦了百姓……只怕,通城之败,会让朝廷岌岌可危。”
“姑母的意思是,百姓很可能会揭竿而起。”
顾漪澜颔首,道:“所以,皇兄定会让你去通城剿匪。朝廷,不能再败!”
“孩儿明白了。”
顾漪澜不放心的道:“通城之事很是复杂,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官员的腐败。那些匪寇,只是普通百姓。”
“姑母放心,孩儿会处理妥当。”
顾漪澜伸出手,道:“给我捂捂手。”
顾晨赶紧用双手包住姑母的手,听姑母继续道:“通城就是通关,当年,你的外祖母镇守通关时久。我听闻,那里的百姓对老夫人很是崇敬,你可去趟国公府,与你外祖母好好聊聊。”
“是。”
“还有一件事,就是你父王的事情。”
顾晨正轻轻搓着姑母的手,闻言,停了下来,道:“姑母可是查到什么了?”
顾漪澜点头,“是查到了。但还要继续查。”
“可是五皇子?”
顾漪澜缓了缓,道:“应是顾曙。”
顾晨双手发抖,顾漪澜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冷静下来。
“我早就在顾曙府邸内外都安排了人,只是府里的人一直不得近身。作为皇子,谨慎是极正常的。我原以为他只是比其他几个皇子聪明些,现在看来,倒是我小瞧了他。上次与你谈时,我说过已经查到了线头,就是从我安插的人那里得了消息。依照周孚供词所述的那段时间,顾曙身边一个颇为得力的府兵不在府里。而之后,这人再没出现过。如今已经查明,人已经死了。”
死无对证,顾晨的心冷了下来。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根线头而已。要拿着顾晟的腰牌去往北境,必是要从京中出发。这一路北上,需要腰牌和路引。”
顾晨的眸子亮了起来,道:“不错,路引。”
“嗯。路引是由官府签发,做不得假。去时,沿途需要在经过的城关查验腰牌,非周边的人必是要有路引,登记、盖印。回程也是同样的道理,若是已有之前来时的记录,就需要核验同一份路引才可返还。路引上会写明姓甚名谁,对应的腰牌必是真的。”
“对。可这腰牌上的人和拿着腰牌的人却可能不是同一人。”
顾晨心思敏捷,顾漪澜很是满意。
“不错。我命人查了去往北境所有必经之城的官府记录,一一比对,果然找到两个名字。但这两个名字都不是顾曙的府兵。”
“两个名字?若是其中一人是五皇子的府兵冒用的,那就还有一个知情人。”
“我已经查了这两个名字,真正叫这两个名字的人已经死了。一个是失足落水,一个是酒后与人斗狠,被打死了。这两人的共同点除去已经死了,还有在死之前都变得很是阔绰,且都无亲无故。”
又是死无对证。
“为了查明另一个冒用腰牌的人是谁,我便开始排查顾曙周围的人。此事,事关重大,顾曙不可能交给‘外人’。查来查去,有一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