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姑娘这样才貌双绝,有公主说媒,一定能嫁个好人家,自时便算有了家了。”
谢婉良苦笑:“那也不是我的家。我是不会嫁的,相夫教子最是磨灭人的灵性的,人活这一生有多少能自己做主的?我想学医,济世救人。”
“姑娘宅心仁慈,正适合当医师呢。”幽兰对此并不意外:“先前张老留下的一卷医术,姑娘都快翻烂了。”
婉良摇头:“只是我起步太晚了,想学成,只怕还要几年功夫。”幽兰道:“不晚,不晚。我陪着姑娘,姑娘需要什么药材,只要吩咐一句我去买,即便是上山采药也使得!”谢婉良心中感动,却强忍泪水:“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也没婚配的打算?”幽兰双手合十,虔诚望天:“我也不嫁人。我的愿望一是给父母养老送终,二是伺候姑娘无病无灾,便也心甘了。”
两人有说有笑,并作一排,回了屋里,闭门不出了。
从清早一直到快中午,宫门就没开过。因陛下病了,宫里走动的人都少了许多。何年在中宫附近巡逻一圈下来,没见着几个人。可站岗腿冷,他便继续转了两圈,刚转回到大门口,就见里面出来了人。
“站住,哪儿去啊?”
“奴婢白雀,娘娘今儿想吃金玉羹,命我去御膳房说一声。”
何年点头:“哦,去罢。”
出了御膳房的白雀转头就去了东宫。此时掌了政的宋邺心情颇好,见了白雀竟笑眯眯去揽她腰。两人暧昧了一会儿,宋邺问:“最近皇后娘娘那儿有何异样?”
“没什么异样,也就前两天儿上,我守夜,看见阿玖拿着什么东西要去见娘娘。”
“你可看清是什么东西了?”
白雀想了想。那晚轮到她守夜仓库,她正在打瞌睡,听见院子里有说话声,于是就悄悄起来看了看,原来是阿玖和公主在院子里说话。她虽看不清阿玖拿的是什么,但是她听见公主问了一句:“你拿着这支箫做什么?”
想必是箫了。
“是一支箫。”
“箫?”宋邺稀奇道。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要夜里悄悄传送。他看了眼天色,心里已有了主意。
第48章 四面楚歌
是夜,中宫突然响起了刺耳的箫声。
阿玖这些日管理凤阳阁内务,累得睁不开眼,才刚躺下没多久,迷迷糊糊有人叫她名字,她不理会,接着一双手抓了上来。阿玖骤然惊醒,睁眼只见烛光在白竹脸上忽明忽暗,照出她焦急的神色:“阿玖姑娘,中宫出事了!”
“什么事?”
“听说有刺客在皇后娘娘宫里,太子刚带了人去抓呢!”
夹杂着残雪的冷风已先一步吹到了中宫。
随着一声惨叫,夜空中迸发出爆响。
寝殿的灯倏然亮起。堇姑姑披着衣裳出来瞧。只见白雀捂着嘴,满口是血摔倒在地上。地上的箫已经碎成两半。堇姑姑哀叹一声,不顾白雀如何求饶,把罪魁祸首带到了皇后面前。皇后见了白雀,怒目圆睁,呵斥道:“不要脸的丫鬟,在背地里干些什么勾当!”
见皇后气得直拍胸口,堇姑姑担心她气坏了身子,一边让娘娘息怒一边替她骂:“该死的蹄子!果真是你。说,是谁指使你干这种事情的?”
白雀哭着直磕头。皇后看她始终不交代,不悦一指:“掌她嘴!”堇姑姑流露出为难的神情,却不得不举起手,可看见白雀满脸泪和血混在一起,也许被那爆炸的箫割伤了嘴说不出话,实在可怜见,便迟迟下不了手。
“娘娘,我看她也伤得不轻,再打下去恐怕更说不出话了。”
皇后瞥了白雀一眼,沉声道:“哼,你不说本宫也猜得到。本宫当日就是故意说给你们听的,原想着试探试探,没想到这么快就上钩了,真当本宫是傻的,看不出你们那暗暗戳戳的心思?得亏了有人提醒,不然还不知你这平时看起来老实的丫头,也敢来摸赃了!堇娘,抄了她身,把她赶出宫去。”
“是。”堇姑姑搜走了白雀身上所有的财物,叫下人来把她搀了出去。
“阿玖说得不错,这宫内什么风吹草动都有人盯着,不说隔墙有耳,就是凑到耳边也有泄露了出去的。堇娘,你说会不会是端妃看我不顺眼,特意收买了我的丫头想摆我一道?”
“娘娘莫要动气,我听闻端妃这些日身体也不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带着七皇子课也不去上了。娘娘知晓,她一向最看重七皇子的功课,想来这次是病得重了,舍不得儿子离自己半步,更别说抽出心来陷害娘娘……娘娘喝茶。”堇姑姑倒了一杯茶递给她。皇后吹了吹正要喝,忽然瞥见一人背着火光出现在房中。堇姑姑顺着看去,顿时心惊肉跳就要叫人,皇后拦下她,目不转睛盯着那团黑影,试探着开口。
“楚郎?”
那人没说话,而是往前走了一步,五官暴露在灯光里。看清欧阳楚的面庞,皇后又惊又喜,下床朝他走去。欧阳楚恪守礼节,只是静静站着看皇后。
“你怎么会来的?”
“我说过,箫响,我就会来。”
皇后看着手帕里捡回的箫的碎片,后悔不该用这个来做试探,惋惜道:“可惜已经碎了。”
“物品碎了便碎了,人才是最重要的。现在宫中已经不安全,跟我出宫去罢。”不等欧阳楚上前,皇后敛了笑容,摇头:“陛下尚在病中,我儿怀瑾此刻在前线杀敌,太子又是第一次掌政,我怎么能走?”
欧阳楚这才发现她还不知道太子的事,可时间有限,他只好拣重要的说:“太子不是皇室血脉,他把派去支援的军队迁到了青州,姜国已经投降归顺于他。安王恐怕凶多吉少……再不走,他就会对你和琼丫头下手了。”
堇姑姑听到此等惊天大事,一个没站稳碰倒了身边的花架。花瓶自架上坠落……
宋琼一直没睡,她早发现了有一群人鬼鬼祟祟在中宫周围待着,奇怪得很,于是她决定先看看情况。直到花瓶打碎的声音从母后房中传来,她担心母后,按捺不住冲出屋子,刚跑了没两步猛地被人拉到了墙角。黑暗中一只光洁细腻的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过去。”耳畔熟悉不过的音调令宋琼安静下来。两人一同蹲在墙角的阴影里,透过牖窗注视着屋内二人的一举一动。经过一番拉扯,皇后跟着那人出来了。
皇后穿着黑色披风,指了一下偏殿的方向,然后跟欧阳楚走过来。
阿玖看见欧阳楚,心咯噔一跳:他竟然没走!
两人才走出两步,宋琼就察觉到包围庭园的百名弓箭手架起了弓箭,她顿感不妙,这些弓箭手好像都是东宫的人……不好,是圈套!反应过来后宋琼立即起身冲过去想阻止二人过来。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利箭齐发划破空气,欧阳楚耳朵动了动,浪迹江湖多年的直觉让他立马把皇后推了回去。刹那,百支利箭齐发,如同海浪席卷而来。
“师父!”
鲜血染红了白雪。欧阳楚强撑着不让身体倒下,他看着皇后,张开的嘴里血汩汩流出如同两道獠牙,笑得十分可怖。
“早知……当时……不该走的……”
皇后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双目无神,脸上白得看不见一点血色,嘴里喃喃道:“楚郎……”
欧阳楚扫了一圈弓箭手,最后目光停在某一处,呵呵笑了两声,随即当着中宫所有人的面拔出长剑,要向皇后刺过去,一步两步——随着欧阳楚倒在血泊中,皇后也晕过去。
“母后!”宋琼只觉胸中一口气没上得来,也跟着晕了过去。阿玖抱住宋琼,无论是拍她脸还是掐她人中,竟没反应。
庭中来了许多人,包括后宫的大小嫔妃,以及巡夜的御林军,都齐刷刷进了中宫。上下百余人目睹皇后娘娘和刺客夜处一庭。
“这人到底是谁?”
“公主亲口叫的‘师父’,这人应该是那个常常蒙着半张脸,教公主习武的林深大师傅。”此语一出,满座哗然。尽管皇后身边的丫鬟都解释说皇后娘娘是被这血腥场面吓晕了,并不是跟林深有私情。但仍有人窃窃私语,翻出去年给公主办生辰宴,此人便和皇后娘娘有说有笑,还单独说过好一会儿话,明显是故交。
谈话间周铭带着御医赶到,又以太子的名义下来疏散众人。皇帝拖着病体来到了中宫,宋邺在旁边扶着他。看见陛下的身影,刚才还争辩得不可开交的几人瞬间噤了声。
“陛下……”
“刺客处理了吗?”
“已经拉出去了。”
宋耀冷冽地扫过众人面庞,骇得众人纷纷低头:“今日之事,日后再听谁提,朕保管他人头落地!”
之后皇帝因疑心导致自身病情加重,整日昏睡。次日皇后从噩梦中醒来,看见堇姑姑熬得通红的眼,她先想到了宋琼,失去意识前她好像看见了女儿跑进来。
“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