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殿外的浓墨夜色亦在不知觉间一点点的消退,月亮斜斜低垂*,即将隐退。
天际朝霞撒落之时,太阴圣殿里的诸侯王族等人陆续告离,张琬看着母亲,迈步上前道:母亲,您也要回府了吗?
张亲王偏身看了过来,神色复杂的应:现下是秋日,正是农忙时节,朝中还有许多政务繁忙,琬儿可要备车马送回祭庙?
张琬见母亲如此说,眼眸微暗,摇头乖巧应:琬儿不急,母亲请去忙吧。
张亲王却并没有立即离身,而是迈步上前,很是警惕郑重的出声:琬儿,这桩婚事还有回旋的余地,若觉得不合适,请务必告知母亲,不必顾忌其它。
语毕,张琬目送母亲匆匆离开,想来确实很是繁忙。
张琬心思复杂的看着母亲身影远去,其实很是希望能够多待一会。
不多时,张琬从栏杆处看到太阴祭徒护送太阴祭司的座驾离开。
今日是祭月节,夜里似乎还有其它的仪式吧。
很快,坏女人从殿宇走出,张琬偏头看向她玉白面颊,清冷中透着木然,看不出多少情绪。
坏女人近来总是一副如此疏淡模样,全然没有前些时日的温和兴致。
张琬下意识退避目光,视线看向坏女人身侧的祭徒们,模样好些面生。
今日夜里还有祭月仪式,要去参加吗?坏女人停在身旁出声。
不了,我有点困。张琬摇头应声,总觉此时坏女人有些像佩戴假面,一点也不真诚。
大抵坏女人捉弄自己的时候都比现在更有真实感。
对此,坏女人并没有继续问,而是转而出声:既然如此,那就安排车马送你回祭庙歇息。
随行的巫长史迟疑道:圣女,按照规矩
坏女人微偏头,美目间凝聚威严,话语轻慢的出声:怎么,你是在质疑圣女的命令吗?
属下不敢。巫长史应声,心间没有当初的造次,满是敬畏。
那你们还不立即去办。坏女人话语说的很轻,就像纷飞的飞雪,却透着凌厉的冷冽。
张琬身为旁观者都觉得有些避讳,眼见巫长史和祭徒们知趣退离,还有些不明白坏女人的火气。
待周遭陷入安静,东侧朝阳光亮越发明显,无声照落在坏女人清冷容貌,镀上金灿光芒,更是瞧着有些不太真切。
坏女人美目轻转,淡淡问:你看着我做什么?
张琬摇头,连忙移开目光,出声:没什么。
那你为什么先前在殿内还盯得那么久?坏女人玉身微倾,美目里映衬光芒露出琥珀瞳孔,虽仍旧没有其它神情却明显收敛锋利,变得温润许多。
有、有吗?张琬心虚的躲闪目光,没想到坏女人会察觉自己那会的打量。
坏女人自顾自的颔首,纤长玉手轻握住张琬的掌心,骨节分明的指腹缠绕指间,仿佛不甚计较般的说:你可是差点害我分神出了差错呢,该怎么办?
张琬不可置信的看着理直气壮的坏女人,眼露疑惑道:我只是看你而已,怎么就让你分神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
坏女人目光凝视半晌,似是无奈的微叹,指腹捏了下张琬掌心软肉,出声:下不为例,这回就原谅你吧。
张琬被说的更加满头雾水,视线落在坏女人沉静内敛的眸间,察觉出差异变化。
假如坏女人的眉眼是一汪湖,先前是飞雪弥漫,现下是波光潋滟,变化那么明显,毫不掩饰。
张琬被注视的有些怪不好意思,想要偏头避开,却被坏女人轻捏住下颌,耳旁听着她夹杂得意的轻笑,像柳枝拂过湖面撩动细碎水声,清浅却勾人。
现下你总知道了吧?
嗯,我以后会注意的。
张琬面热的点头,心里有些意外以及惊讶。
原来坏女人先前的脸红是因为被自己盯着看而害羞么?
真是不可思议,坏女人她竟然也会害羞的嘛。
这个猜想一点也不逊色前不久张琬误会坏女人有孕!
第104章
从两人认识这些年来看,坏女人几乎没有露出过半点羞怯。
哪怕极尽亲密时,坏女人亦多是主导而强势,而且熟练的很。
这么一想,张琬心里忍不住好奇,欲探目再细看。
没想,眼眸忽地一黑,温凉的掌心覆盖住一切,只留下袖中的冷香弥漫鼻间,张琬迟钝道:怎么了?
坏女人嗓音很轻的说:你现在不许看我。
为什么?
没有原因,就是不可以。
张琬听着坏女人如此应答,当然不可能挣扎动作,只得应:好吧。
可眼前的掌心并没有移开,张琬亦不觉害怕,而是转而身侧依靠着白玉石栏,耐心乖巧的很。
忽地,黑暗中传来坏女人轻声溢出的笑,清浅勾人,随即一手揽住张琬,嗓音透着散漫的淡淡道:你不会困的睡着了吧?
没有,我只是觉得今日是祭月,那你夜里还会回祭庙吗?张琬耳热的厉害,不好摇头动作,只得出声询问。
语落,眼前重新恢复光亮,坏女人清冽美目饶有兴致的打量道:琬儿很想我回去吗?
本来张琬只是随便寻个话题,没想会被坏女人反问,视线看着等待回应的坏女人,很是给面子的应:嗯。
如果说不想,坏女人一定会生气的吧。
午日节那时坏女人曾说要自己哄她。
真可惜,我今夜很忙,没空回去陪你呢。坏女人并未迟疑的应声,美目间却并无遗憾,反而带着矜傲泠然般的笑,分明是藏不住的愉悦。
我又不是小孩,你去忙吧。张琬突然有些后悔哄坏女人高兴了。
语落,坏女人笑意更甚,更近的揽住张琬,脸颊轻贴,似呢喃道:那我安排车马送你今日回亲王府过节,如何?
张琬难得没有面露喜色,眼露黯然的应:算了。
这反应许是让坏女人察觉到什么,她停了笑,颇为认真的询问:为什么?
母亲很忙,没空陪我过节。张琬收拾好低落情绪,故作寻常的平缓道。
你知道你母亲在忙什么吗?坏女人轻声询问,掌心轻抚上张琬眼角眉梢,安抚般的揉动。
张琬目光见坏女人离得很近,有些不好意思的应:大抵就是朝廷政务一类吧。
关于朝政,母亲通常都不会同张琬提及太多,而且有时宴客亦是颇为神秘,张琬自然更不会询问。
语落,坏女人似是若有所思的垂眸,突然的出声:你想做皇帝吗?
张琬险些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听,圆眸睁大的看向神情认真的坏女人,疑惑道:什么?
没什么,你的脸色不太好,看来真是一宿不睡都不行啊。坏女人神色自若的出声,指腹停留张琬眼旁,动作轻柔,这里都有些泛青了呢。
张琬一听,没有多想,满是狐疑道:真有这么严重吗?
虽然因为一宿没睡,张琬现在确实困的厉害。
坏女人轻笑不语,一瞬间却又收回所有动作,施施然拉开距离,恢复先前疏淡姿态。
张琬看的暗自惊叹坏女人的变脸,还欲出声,忽地瞥见巫长史和祭徒们回来复命,心间有些蹊跷。
怎么感觉坏女人像是在避讳什么呢?
可坏女人从来都是想什么就做什么,更别提先下两人已经定期将要成亲,怎么反倒突然如此矜持?
张琬满眼的疑惑并未得到解答,而因为困顿,脑袋亦不甚清晰。
等张琬乘坐车马回到祭庙屋院住处榻上时,眼一闭就睡着了。
待再醒来时,祭庙屋院里洒满璀璨晚霞,张琬睡的一时有些懵。
夜幕低垂,晚膳过后,秋风中带着桂花清香,圆月当空,正是阖家团圆的时候。
张琬坐在庭院内看着膳食间陈列的小饼,耳间听着祭庙内的微弱祭乐,心想看来坏女人真不会回来可。
小饼软绵油香,其间馅儿更是掺杂各样甜食,张琬喜欢却不敢贪吃,只浅尝辄止。
巫史,不如一块尝尝吧?
王女今日已与圣女定婚期,属下不能越矩。
见此,张琬只得改口应:好吧,那就做赏赐,如何?
巫史见王女一番好意,只得颔首应:多谢赏赐。
祭庙之内祭司圣女的食物不会赏赐侍奉者,就好比皇帝分散祭肉只会给王公贵族,而不会给寻常宫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