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不知你是怎么听说?张琬回过头应声,没好提及母亲今日就会当众取消联姻。
张琬觉得自己说出口跟母亲宣布,其实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意味。
至于更具体的张琬亦说不上来,可能是心虚逃避作祟吧。
越炘见书呆子竟然学会绕弯子,心惊,她不会是真的要婚变吧!
当然越炘比书呆子更会隐藏心思,面色如常的应:外边的人都说你母亲嫌那位圣女大人比你年岁太长,而且不想你外嫁,所以打算以后替你娶一门亲事。
张琬对于这种说法当然耳熟,因为母亲就是如此跟宾客言说。
坏女人年长自己四岁,四年前她就已经及笄,按理早该说亲联姻。
所以坏女人完全是因为自己,才一直没有动静。
寻常及笄,当然不会这么快谈婚论嫁,总归走上好一套卜卦问吉流程,一年半载都是常事。
坏女人很显然不可能有时间陪自己再耗到那时候。
双十年华,对于寻常女子都是挺大的岁数,不说小童环膝,亦早已有孕。
哪里像坏女人这般连正经婚期都还没提上议程。
如此说法,最是容易为旁人所理解,而且还是太阴圣女那方不乐意,所以太阴祭司亦不算难堪。
不会吧,你真的要跟圣女大人解除婚约脱离苦海?越炘心里满是错愕,面上却笑嘻嘻,主动碰杯揶揄道。
虽然越炘有可能因此竹篮打水一场空,但是书呆子能解除不合美的婚事,越炘又真心替她高兴,心情颇为复杂。
我、我不知道。张琬含着一口甜酒险些被呛,暗想越炘真是一点都不知危险啊。
现在这种情况,别说脱离苦海,如果坏女人待会拿出短刀要打要杀,那自己还不如原地去世算了。
语落,其它宾客前来祝贺,越炘识趣的让出位置,张琬只能一一应付,还不忘分出心神关注屏风动静。
而此时张亲王也已经不动声色的走入太阴祭司那方,打算问询情况。
今日之事可以暂且信你,不过往后行事当谨慎,否则若有万一,岂不是糟蹋多年栽培?
母亲说的是,女儿时刻谨记在心。
张亲王踏入屏风听到如此言语,心感不妙,目光迎上太阴祭司出声:祭司,这是何意?
太阴祭司将原本的退婚契约以及赠送封地食邑册目的帛书放置案桌,悠悠道:联姻是当年你我共同祭祀卜卦祈求神灵旨意,如今更有关乎圣女名望,恐怕不能如此草率行事。
闻声,张亲王顿时沉下心,视线落向一旁沉稳内敛的太阴圣女,竟然真看不出疯癫之症,只得收敛心神道:可小女太过年幼,又体弱多病,绝不是圣女良配,与其将来多事,还不如现下及时止损。
当年内妇就是因生产而亡,张亲王自是不愿见小女经受如此危险,因而才冒着跟太阴祭司不合的风险欲退婚。
语落,太阴祭司眉目不悦,目光落向不满婚事的张亲王,心间亦有些怒火。
皇帝都不会如此言语,这位任职太宰的亲王,未免太狂!
正当高座屏风之内充斥危险气息时,太阴圣女不急不缓的出声:张亲王倒不必如此忧虑,两家婚期不急,大可日后再慢议,若非要抉择,倒不如请贵王女一道问询意见,如何?
张亲王目光略微意外的看向这位神态自若的太阴圣女,颔首道:好。
此事早就商议妥当,所以张亲王并无不放心。
于是张亲王便欲让亲随去唤张琬,没想那位太阴圣女却施施然起身,颇为宽和的出声:稍等,今日贵王女及笄宴,本圣女还未祝贺,正好去一趟。
眼见太阴圣女离开屏风,张亲王目光有疑,奈何对方有理有据,只得陪同太阴祭司共宴,试图缓和些许紧张。
此时堂内人声嘈杂,而忙着应酬宾客的张琬,哪怕是喝甜酒亦喝的面颊泛红。
正当张琬掌心接过甜酒时,周遭宾客却都噤了声,很是恭敬退避离身,仿佛敬畏神灵般拘谨。
张琬心间疑惑,稍稍偏头,圆眸满是诧异,而后浮现恐慌,身形僵持的看着如月照人般款款而来的坏女人,心间七上八下。
这一刻张琬觉得坏女人做什么骇人举动都是合理。
谁让自己毁约失信在先呢。
怎么,难道王女醉了?坏女人抬手接过侍者酒盏,神情如常的出声。
没、没有。张琬难掩惊诧的看着坏女人秀美眉目间神态变化,眼睛都不曾眨动,生怕错过半分异常,迟缓应道。
坏女人,她这是恢复神智了么?!
不过坏女人对自己的称呼变得好陌生啊。
又或者说张琬从来没有听过坏女人这般称呼自己。
及笄宴,更改称呼是以示尊敬,不过坏女人对于自己很显然没有这份心思。
而对于少女的探究目光,秦婵并没有避讳躲闪,反而离得更近,美目犹如铜镜般审视她眸间的恐慌胆怯以及不敢置信,幽幽道:据说张亲王决定今日宣布联姻作废,王女是知道这事的吧。
话语里没有半点问询之意,分明就是确凿无疑的陈述。
这更是让张琬一下坠入冰窟,更不愿欺骗隐瞒,只得颔首,喉间艰难的应:嗯,我知道。
原来坏女人是来处罚不守约定的自己么。
王女言而无信背信弃义,真是令人失望啊。坏女人举杯轻碰张琬甜酒,话语说的很轻,却如同烙铁一般烫的张琬羞愧不已,而后仰长纤细玉白颈子饮尽酒盏,像极云雾间傲气凌人的仙鹤。
而张琬觉自己则像被坏女人衔住的草环,很快就会被她自万丈高空厌恶丢弃,只得低头配合饮尽甜酒,不欲让宾客们发觉异常。
忽地,坏女人抬手停在张琬耳侧,像是往日照抚般轻柔姿态,齿间话语却不复先前温和,而是骇人听闻,出声:现在蛰伏在王女这里的傀儡蛊,随时能够攻击撕咬头颅里的血肉,让你疼痛难忍,生不如死,恨不能撞柱而亡。
闻声,张琬顿时呼吸停滞,目光怔怔的看向仍旧残存温和假面的坏女人,心间的愧疚消散干净,只有无尽的恐惧,嗓音微颤的出声:所以你是来让我死的吗?
见此,坏女人露出满意神色,悠悠收回手,语调散漫而坚定道:当然,不过现在还没想好死法,只是张亲王若今日宣布退婚,那今天就是王女的忌日,所以请务必想好答复。
语落,坏女人转身毫不留情的离开身侧,周身冷香亦抽离消散,张琬看着她从容回到高座屏风,没有再回头看自己一眼,仿佛已经给自己判处死刑。
张琬先前脸颊饮酒弥漫的热,顷刻之间消散干净,只有无尽的绝望,如潮水一般奔涌,令人窒息。
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在坏女人疯癫之时找傀儡蛊的解药,现在错失良机,大抵会被玩死不可。
不过亦是张琬大意高看自己,坏女人的薄情凶狠,哪里是自己能够比得上,她真不愧是世上最恶毒的坏女人。
现下张琬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母亲和坏女人,自己要怎么办呢!
第73章
半晌,母亲的亲随来唤,张琬收敛心神,面色如常穿过宾客宴席,心间只觉荒唐。
今日是自己的及笄宴,亦是初次生辰之宴,结果却要面临生死边缘的抉择。
坏女人就像毒蝎一般可怕,今日若被她拿捏,将来亦不会放过自己。
大抵生死不过早晚的事,如此想着,许是因甜酒上头,张琬心间慷慨激昂热血沸腾。
或许,自己与其往后受尽屈辱死去,还不如现下选个痛快。
正当张琬心思恒定*时,没想齐锌却端杯而来,面上难得没有骄慢,反而颇为上心的出声:祝贺王女及笄之年。
张琬知晓齐锌母亲年前下葬不久,她似是因丧母而性情变化许多,自是没有拒绝,抬手奉酒相迎道:多谢。
世事说来真是奇怪,明明刚重生时就跟齐锌闹得僵硬不合,没想现下临死前却跟齐锌有所缓和。
反观坏女人却正好截然相反,自己初见她,明明是满怀赤诚的想要跟她交好。
谁想,如今却要丧命于手,自己真是一点都没有长进呢。
不多时,张琬同齐锌简短言语,便踏步上高堂台阶,从外入内,绕过屏风。
张琬抬手弯身行礼,姿态谦逊,从太阴祭司至母亲,最后是坏女人,礼节繁琐,可以说是身份卑微。
没办法,谁让这一桌张琬都得罪不起呢。
随即,张琬盘坐在母亲身侧的席团,侧耳倾听恭顺姿态的唤:母亲久等,不知何事吩咐琬儿?
话语说的乖顺,其实张琬余光分神看了眼坏女人,她玉身端坐,目不斜视,神态冷淡,仿佛毫不在意般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