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不过,慌乱紧随而来,相隔的扇门轻推开时,腾升潮湿的温热水雾中陡然透进一道凌厉冷气,竟然驱散盛夏的炎热,增添些许凉快。
  可张琬已经没有心思纳凉,双手下意识护主身前,而后又慌张的抬手遮住眼睛,最后手忙脚乱的惊呼:啊、啊!
  热雾缭绕处的内里,浴桶地面水花飞溅,那微弱的烛火都仿佛被惊的瑟瑟摇曳,光影掠动变化。
  此时一人如同惊弓之鸟般颤动,另一人却如玉山般岿然不动,美目扬兮,甚至有几分翘首以盼的趣味。
  琬儿这么大声就不怕外边的人误会么?
  唔!
  闻声,张琬连忙探手捂住唇间,眼眸看向水雾中那道清冷身影,只见坏女人乌黑长发被整洁盘在脑后,更显得她五官精致典雅,美目如漆,温顺美丽。
  可坏女人身上只穿着仅用丝带轻束的薄纱,松垮随意,露出不少白皙光滑肌肤,其间能隐隐窥测身前些许弧度,实在是放浪不检点!
  怎么会有人把禁欲清冷与放浪情念两者违和而奇妙的揉碎在一身呢!
  张琬连忙移开眼,清脆嗓音忍着羞耻与恼怒,不解的唤:阿贞姐姐怎么还不把衣物穿好?
  秦婵见少女娇气般质询姿态,像极张牙舞爪的小猫儿,微挑眉,语气不紧不慢道:午日节临近,自是沐浴药汤的时节,更何况相比之下,琬儿才是无礼不得体吧。
  数日不见,少女这就不认主了么?
  话语中的某些字眼,说教意味极其浓郁,张琬更觉坏女人蛮不讲理,偏头不满的解释:可我是在沐浴,哪有穿衣的?
  说话间,张琬整个人都快沉进浴桶,若不是为了换气说话,恨不得淹没自己脑袋,而坏女人则是如仙鹤般长身玉立,对比之下,很显然气势上就输了大截。
  不过坏女人却令人意外的没有多说什么,她抬动纤纤玉手合上身后扇门,脚下踩着木屐,迈步走近而来,气势凌人。
  见此,张琬想起上回她要淹死自己的事,而此时小室又距离水池不远,更是惧怕!
  张琬顿时蔫巴巴的没了气势,磕巴的出声:你、你想干嘛!
  难道坏女人气不过要动手杀人灭口?
  语落,坏女人仍旧没有回应,却顿步,推开右侧另一道扇门,迈步踏入其中,关闭扇门,徒留一道纤瘦身影,颇为无奈道:我都说是来沐药浴,琬儿莫非痴傻了不成?
  话语很轻,并没有不悦,反倒有浓烈的调侃,语调末梢甚至有浅浅轻笑意味,宛若湖中涟漪晕染深远。
  这分明就是戏弄得逞的趣味笑声!
  张琬通红着脸,正欲辩解说理,没想却透过扇门看见坏女人正解衣的身影动作,连忙移开目光,嗫嚅出声:我哪知道这里的房间四通八达,简直跟迷宫一样。
  语落,那边水声细碎的悄然响起,坏女人窈窕身影已然不见,许是已经进入药汤浴桶了吧。
  四周突然落得安静,水雾缭绕,热意上涌,张琬想起先前,更是窘迫的厉害,掌心拧紧帕巾,只想赶快收拾离开!
  没想,坏女人那方却似是响起低沉淡冽笑声,随即便听到回味般的话语唤:刚才琬儿的叫声,还真是令人悦耳。
  张琬深吸了口气,决定充耳不闻,掌心更加用力的拧着帕巾,恨不得这样对付坏女人才解气!
  半晌,坏女人又缓慢的出声:前些时日本是有些不喜琬儿的言行,现下就勉为其难原谅琬儿吧。
  许是沐浴缘故坏女人的声音微哑,更因潮湿水雾以及封闭小室原因,让她的话语声听起来格外的温柔绵软,好似一位大度宽容的和善美人。
  可张琬却听的一脸懵逼,自己怎么就让坏女人不喜了?
  坏女人,她真是不可理喻!
  对了,琬儿想知道齐王离魂症治的如何吗?
  齐王怎么样了?
  张琬一时没忍住送上门的钩,直直咬住,出声问询。
  那边的坏女人慵懒呼出长气,而后不紧不慢的出声:除非我能够知道禾玉宝镜造成病症的原因,否则很难对症治疗,琬儿听到会觉得失望吗?
  这一个问题猛地抛过来时,张琬警惕的眨巴眼,小心谨慎道:不会。
  更准确的说还有一丝庆幸,坏女人治不好齐王,那么皇族就少了强劲对手,兴许就能避免改朝换代,而张琬亦能和母亲安然存活啦!
  闻声,坏女人似是颇为疑惑,连带温润声音亦恢复原本清冷,正经的询问:琬儿为什么不会?
  张琬当然不好说出真实心思,只得欲言又止的出声:因为每个人都有做不好的事,阿贞姐姐又不是神仙,不必苛责,尽力就好,若换作我说不定会不明药理的直接把齐王治死了呢。
  巫医,是张琬在王朝祭祀礼制之下唯一真心尊敬的人。
  救死扶伤,多么不容易啊。
  语落,坏女人那方又溢出一阵轻笑,如冰泉涌动,自是好听,不过让张琬有些莫名其妙。
  刚才的话,自己明明那么认真正经,哪里令人好笑了?
  可是母亲已经在命人全力找寻禾玉宝镜,到时我要亲自目视验证,琬儿会关心我吗?坏女人很是寻常语气的询问危险话语。
  禾玉宝镜,能让见者惊厥离魂,坏女人她竟一点都不避讳么?
  因而张琬并没有立即回答问话,而是询问:难道阿贞姐姐不害怕吗?
  没想坏女人却习以为常的轻松回应:害怕什么?
  当然是有生命危险啊,禾玉宝镜不是很恐怖的嘛?
  母亲命令如此,生死由不得我,更何况害怕又有何用?
  这话说的张琬陷入沉默,这熟悉的感觉,真是像极去年坏女人要献祭河神的时候。
  坏女人对于她母亲太阴祭司有着近乎毫无反抗的顺从。
  大抵坏女人亦是如此要求自己的吧。
  如此一想,张琬突然觉得坏女人对自己其实算不错。
  毕竟太阴祭司有什么危险都让坏女人去冒险,而坏女人却基本不让自己替她涉险。
  当然殉葬除外,所以可能最后的结局,坏女人她会直接弄死自己一并入葬吧。
  正当张琬陷入头疼时,坏女人却又再次说出先前的问话,颇为执拗道:所以琬儿会关心我吗?
  明明隔着扇门以及氤氲水雾,现下看不到坏女人的面目神情,张琬却觉得她此时的神情一定是异常认真专注。
  而且张琬甚至可以想象坏女人那秀美而锋利的清冽眉眼,说不定此时正隔着扇门幽幽的注视自己一举一动呢。
  如此一想,张琬冷不防哆嗦的回神,连忙制止脑袋里的骇人画面。
  不过说起来,这回坏女人好像又用错了词。
  怎么看都是担心二字更贴切吧。
  当然张琬此时已经不愿纠结字眼多提,颔首出声:会的。
  如果坏女人真被禾玉宝镜弄的痴傻离魂,张琬自是不会对她置之不理。
  当然前提是坏女人不会直接弄死自己,否则张琬觉得自己离她远些更安全!
  语落,坏女人忽地没了声,近乎销声匿迹般的沉静,好似已经不存在一般死寂。
  这让张琬非常困惑以及好奇坏女人此时的反应,偏头试图细听动静,结果却连水声都察觉不到,只好再次出声:不过我还是希望阿贞姐姐不要用性命冒险,难道没有别的办法吗?
  这回坏女人很快应声:没有,因为禾玉宝镜太过神秘,若是不能接触,恐怕不行。
  好吧,但禾玉宝镜不是已经在齐王之手吗?张琬收敛复杂心神,觉察话语其中有不对劲,便询问。
  据说齐王在独自窥测禾玉宝镜之后,它就不翼而飞了。坏女人声音平缓的就像涓涓细流般轻柔应道。
  让张琬听的有些晕乎乎,甚至觉得自己耳朵出问题,否则怎么会觉得坏女人声音听起来有种青涩柳枝拂摆的错觉呢。
  张琬整个人泡在浴桶掩饰着奇怪,唇间吐着泡泡,分散心神,含糊不清的嘀咕:难道禾玉宝镜有脚会跑不成?
  这近乎腹诽的话声音非常微弱,张琬其实没打算说给坏女人听见。
  可扇门对面的坏女人,却仿佛时刻注意动静,竟然听的格外清楚,清润话音带着笑意,揶揄道:傻,当然是有人取走禾玉宝镜,物件怎么会长脚跑呢。
  张琬面热,耳间听坏女人还有心思笑话自己,不知该敬佩勇敢,还是赞叹狠断,这人真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啊。
  那自己担心坏女人的性命,会不会有些太多余?
  哎,既然有人能拿走禾玉宝镜,那她是不是就不受影响啊?张琬脑袋灵光一闪,激动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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