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不过张琬此时脸颊红的跟柿儿一般,心跳如雷,根本无暇注意坏女人的变化。
  正当张琬担心沉默不语的坏女人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时,她却忽然慢悠悠的开口,嗓音不复先前关切,反而透着些许埋怨揶揄。
  我曾多次劝过琬儿,日头毒辣要量力而行,琬儿却不听,现下吃了苦头,滋味如何?
  可阿贞姐姐又没有说会这么疼,而且还会烂脸。
  如果张琬早知道后果,哪里还敢这么不要命的暴晒!
  闻声,秦婵美目轻转,其间并没有以往的冷冽,略显无奈的看向过于娇气的少女,薄唇轻启,悠悠道:琬儿这么说起来,倒是阿贞姐姐的错不成?
  见此,张琬眼睫微颤,似玉蝶般悄然划过坏女人指腹,霎那间消失不见,心间不太习惯坏女人这般称呼姿态,弱弱出声:我自己也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所以没有怪阿贞姐姐的意思。
  本来只是想把自己弄黑,结果差点把自己弄毁容,这代价太大了!
  语落,一时无声,张琬以为坏女人生了气,顿时更不敢出声,以免说多错多,得不偿失。
  而此时的秦婵,满心思都落在少女如花蕊般颤栗的怜人姿态,那扫过指腹的眼睫,细密而湿润,却好似带着毒物的银针,悄然间顺着自己指腹扎入手臂筋脉,进而直直压迫的逼近心口。
  让秦婵的心口猛地收缩,呼吸亦随之停滞,令人无所适从!
  不过秦婵并未显露半分异常,连带抹药动作亦没有变化,垂眸瞧着少女悻悻模样,食指轻挑下颌,注目观赏,方才平复心境,幽幽道:那不知琬儿本以为会弄成什么样?
  先前秦婵以为少女是无意,可瞧着她的反应,才发觉似乎是有所预料,却预备不足的样子。
  张琬一听,心虚的快速眨动眼眸,出声:没什么,我见大家都晒的没事,所以没想到会晒的这么疼。
  坏女人低垂着眼眸,暗影投落,遮掩本就藏于深处的琥珀眉眼,并不好看出心思。
  不过坏女人抹药的指腹,力道仍旧很轻,想来应该没有生气吧。
  琬儿以前因为身体缘故,常年卧榻休养,肌肤自然比旁人娇嫩脆弱,所以才更要多加注意,再说贵族女的脸,若是有损,可是头一等大事。
  嗯,我知道的。
  这回张琬应的很是乖巧,视线看向坏女人冰肌玉骨般的面颊,不免自惭形秽。
  说起来,若是自己的脸真因此落下疤痕,坏女人会因此退婚么?
  想法,一经冒出,便如同钻出土壤的嫩芽,根本不受张琬控制,随即向着危险的区域逼近!
  张琬迟疑的问:如果我的脸因此毁容,样貌变的更丑,阿贞姐姐会不喜欢吗?
  退婚两个字徘徊在嘴旁,张琬却不敢直说,生怕坏女人会因此觉察自己的意图。
  所以张琬想起坏女人曾经提起的喜欢,才改了口。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坏女人却忽地溢出轻笑,眼睫弧度变化,好似寒风拂动红梅枝条,簌簌招展摇曳,增添些许泠然妩媚,缓声道:不会。
  张琬颇为意外的看着坏女人如此少见的风情模样,微恍惚,才收敛心神。
  坏女人的反应总是这么变化莫测,喜怒不形于色,似风似雾,无法捉摸。
  因而更分不清她的话语真假,张琬茫然的直白出声:真的么?
  坏女人,该不会又是在逗自己玩吧?
  秦婵无声迎上少女满是关切探究的圆眸,哪怕她此时脸颊泛着不规则的红晕以及细疹,模样着实算不上美观,却也并不觉丑陋厌恶,反而觉她憨态可掬,有趣的紧。
  这模样真是像极害怕被随时丢弃的小狗,一双圆眸满是忐忑和乖巧,看的秦婵甚是满足。
  若说是假的,琬儿会因此偷哭么?秦婵将指腹浸在盆中清洗,而后拿起绣帕擦拭,有些好奇的应。
  若少女的眼泪会因自己的不喜而流,想到这,好似会更让秦婵有种难以言喻的愉悦。
  闻声,张琬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明眸反倒恢复淡定坦然,暗想果然坏女人真是看上自己的脸呢!
  哼,坏女人还说她不在意联姻之妻的样貌性情,真是个大骗子!
  当然张琬不可能说出心中腹诽言语,暗自收敛心神,自以为乖巧懂事的摇头应:没关系,阿贞姐姐如果因此喜欢别人,琬儿会理解的。
  这么顺从的回答,应该会让坏女人很是满意吧!
  谁料,话音刚落,坏女人神情一顿,她那擦拭漂亮指腹的绣帕,顿时泛起无尽褶皱,随即成为一团皱巴巴的物件。
  张琬看的心间微颤,隐隐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团可怜的绣帕,暗想难道自己答错了不成!
  没想,坏女人却并没有表露更多的心思,只是随便的扔下绣帕,毫不在意,清润嗓音却透着微凉的出声:琬儿这么乖,我怎么能舍得喜新厌旧呢。
  明明话语说的如此体贴关怀,却莫名让张琬在夏日里感觉到严冬的凉意!
  张琬回神,弄不懂坏女人的心思,直觉她好似不太乐意,可是对方言语又说的温柔好听,实在是反常!
  正当张琬谨慎的没敢出声时,忽地水榭外平地一声惊雷,随即乌云迅速遮掩明媚光亮,竟有雷暴雨来临的迹象!
  这难道是糟糕的预兆不成!
  须臾之间,水榭外倾盆大雨如同雨帘般溅落,突兀生硬的打断先前谈话。
  水榭内亦迅速变得昏暗,眼见坏女人命巫史入内掌灯,好似并不在意先前的话题。
  见此,张琬暗自庆幸,低头小口饮着苦涩汤药,心想坏女人果然就是说的好听吧。
  喜新厌旧,自己都不一定是新的那位。
  说来,张妤齐颖她们两,谁跟坏女人关系更亲近呢?
  可惜,最近坏女人虽然常留在祭庙屋院,张琬却怎么没见她们私会。
  可能坏女人有别的金屋用来藏娇吧,就像是上回那只花蝴蝶隐喻的老地方之类。
  坏女人的秘密情人,真是好多啊。
  如此想着,张琬服用过汤药,小口饮着茶水缓和苦涩,偏过头,看向榻旁沉寂不出声的坏女人,她正捧着竹简看的漫不经心。
  平日里坏女人看竹简速度并不慢,因而张琬才能观察出她此时的散漫。
  水榭外的雨声不停,几乎遮掩住周遭所有动静,巫史掌灯无声退离,更显空荡。
  对了,阿贞姐姐上回说的奖励,还作数吗?张琬随意的躺坐一旁,想起越炘提的七夕,方才出声询问。
  怎么?坏女人没有回答是与不是,甚至眉眼都不曾抬动一下,有些冷淡的很。
  张琬虽有些困惑不明,却也只当坏女人看书时专心,所以才如此古板严肃姿态,热切的应声:我想要七夕时出祭庙夜游,可以么?
  语出,坏女人缓缓抬动如冰湖一般沉静美目,视线从竹简移开落在张琬面上,墨眸间浮现些迟疑道:那日有观星祭祀,我恐怕没空。
  对于坏女人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语,张琬有些摸不着头脑,体贴的出声:我可以自己去,不必麻烦阿贞姐姐。
  语出,坏女人怔怔注视半晌,而后移开目光,一言不发,周身却弥漫冷冽寒雾。
  明显,一副不太好惹的样子!
  大抵水榭外的暴风雨都吹不散化不开。
  张琬顿时没敢再出声,心想坏女人性子真是古怪的很!
  答应与否,她至少都该给个回应吧!
  张琬气的脸颊微鼓,随即侧身躺在一旁,亦不想去看坏女人,闭眸听着水榭外的风雨声,都好过看她一张冷若冰霜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张琬都有些困意时,外间响起巫史的声音,禀告道:圣女,祭司下令,请您即刻入宫。
  坏女人似是不悦,低沉应声:知道了。
  语毕,坏女人合上竹简,将其随意放置一旁,起身下榻,动作不再有半分迟疑。
  脚步声远,张琬闭眸倾听一会,确认无误,才缓缓翻身,目光看向空悠昏暗的水榭,心间有些说不上来的郁闷。
  坏女人可以来去自由,为什么自己就非要她准许才行呢!
  这场暴雨在傍晚时消停,天色恢复明亮,宛若朝日出来般的迹象。
  可是坏女人直到夜里都没有回来,张琬只能自己对着铜镜涂药,心里更是觉得坏女人不讲信用!
  什么奖励,分明就是逗弄的谎言!
  时日辗转,已是七夕当日,张琬面颊疹子消退,除却褪些皮,并未毁容,暗自松了口气,暗想坏女人果然又是在吓唬自己吧!
  可惜,坏女人好几日不见身影,张琬都没处寻她说理。
  祭庙内,很多王女陆续以各种理由请假,越炘更是一大早就没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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