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闻声,秦婵美目轻转,将掌心茶盏放置一旁,出声:还魂蛊虽然具有死而复生之功效,但是它其实很难培育,所以除却袭击陛下那一回发动的规模数目最大,其余都是小打小闹渲染惊恐。
  阿贞姐姐怎么知道啊?张琬好奇问。
  自己翻阅那么多古籍,并没有找到多少资料,而且最初坏女人亦说不曾详知还魂蛊。
  秦婵迎上少女探究目光,眼见她实在好奇,颇为耐心道:琬儿真想知道的话,那就随从一道去看看吧。
  两人从堂屋往一侧廊道行进,通过层层扇门,进入到一处存放各样琉璃器具的屋内。
  五色琉璃,通常是帝王才会有的陈设用具,玉器都比不得它流光溢彩晶莹透亮,因而一下就吸引住张琬的目光。
  只是当张琬的视线落在其中装载之物时,突然没了欣赏。
  一团还魂蛊,正被困在其中,张琬顿时畏惧的停步,没敢靠近。
  坏女人似是看出张琬的畏惧,探手轻搭在身侧,无声安抚,自顾道:这是国都外那一次捕获的还魂蛊,我拿它做过多种有趣的尝试。
  闻声,张琬才发现这团还魂蛊针叶形态的锋利触爪,已经七零八落,看起来就像被剪毁杂草头发,可见坏女人说的尝试,数目不一般。
  因为张琬记得巫史提及还魂蛊,是不死之物,可现在它简直跟死了没差!
  讲真的,这与其说是有趣的尝试实验,倒不如说是折磨来的更贴切吧!
  刀砍剑刺,水淹土埋,其中最为有效的是火,若是用火油,效果最佳。坏女人颇为认真的解说。
  张琬听的是瞠目结舌,暗想论狠还是坏女人狠啊!
  大抵还魂蛊遇见坏女人,都会觉得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吧!
  秦婵自顾领着少女走向摆放各样的青铜乐具,一手轻敲着青铜铙,发出清灵悠扬之音,出声:此物具有听觉,而且对于祭乐之物有些敏感,琬儿要试试么?
  张琬看着琉璃鼎中的还魂蛊瑟瑟发抖的模样,摇头应:还是不了吧。
  还魂蛊,完全看不出半点当初的凶悍可怕,反而有点可怜。
  这不会是自己的错觉吧?!
  幸好坏女人没有坚持,而是转而探手牵着张琬往一侧行进,解说:不过更令有趣的是,它们听觉十分灵敏,哪怕在屋院之外都能听清对话,而且对于咒术之语具有分辨能力,想来以前就是被驯化之物。
  张琬一听,若有所思的出声:难怪那人会在附近窥视,不过那半张操控血符又是什么?
  我想那张血符并不是用来控制还魂蛊,可能那人在练习符咒吧。秦婵思索道,随即带着少女离开屋内,行进月光撒落的廊道。
  这说法怎么有些离谱又合理呢?张琬乍一听觉得违和,可是细想如果血符真是重要之物,对方没道理留下来。
  而且这张血符只有一半,对方可能确实写的很慢。
  随即,张琬想起那个祭徒的手曾经受过重伤,或许落了疾患。
  秦婵见少女满面呆愣不信,美目低垂,微微溢出阵阵清浅涟漪,指腹轻捏了捏她柔弱无骨的掌心,出声:琬儿倒也不必泄气,这半张血符或许往后用处不小呢。
  操控符,若不是蛊物,那就只能是人。
  张琬仰头看向心情不错的坏女人,并不知她的话语真假,可凝聚半夜的担忧确实消退许多,颔首道:嗯,我们早些回水榭去休息吧。
  是啊,难为琬儿等了我大半宿。坏女人语气很是愉悦,连带那幽深间亦似是映衬皎洁月光般柔美。
  我、我困了。张琬面热道,想要解释,又怕惹得坏女人不高兴,便想要先行一步,却发现坏女人握住自己的手,根本由不得自己离身。
  因而,坏女人仍旧步履从容不迫,美目扬兮,薄唇轻启道:琬儿近来表现的这么乖顺,不知想要什么奖励?
  张琬听的耳朵都有些发麻,心想坏女人这一幅逗小猫小狗的语气,她到底想干嘛!
  因着不明白坏女人的心思,张琬并没有立即应声。
  奖励么,自己若是接受,岂不很没面子嘛!
  天上月光无声撒落两人周身,连银灯光辉都显得黯淡许多。
  秦婵颇有耐心的又捏了下少女掌心,才发觉有些汗津津,却并未松开,视线落在她思索眉目,轻笑道:既然琬儿要想这么久,那就暂时不急着提吧。
  少女,虽然身量见长,但举止神态却仍旧稚气未脱,完全不懂灵活修饰半点心思。
  张琬听坏女人说的这么真诚,心神动摇的颔首,抬眸看向坏女人,恍若投落幽潭一抹冷冽月光,静谧微凉,却又柔软轻盈,很难用言语形容的一种清丽之美。
  待两人漫步进入水榭,张琬垂眸露出困意,视线落在仍旧被坏女人握住的手,自己这么大的人,难道她还怕自己不会走夜路么?
  张琬收敛心神,微挣了挣手,没能得逞,只好耳热的出声:阿贞姐姐不去沐浴更衣么?
  所以,请赶紧松开手吧!
  闻声,坏女人眉目轻转,并未松开手,目光落向少女面容,神色不明,幽幽道:琬儿,可有沐浴过?
  这话一出,张琬莫名心间有种不妙的感觉!
  坏女人,她不会想牵着自己一块去沐浴吧!
  不行、这种事绝对不行!
  第51章
  夏夜无云,冷月当空,一缕银白光雾撒落水榭内的紫檀矮榻,静谧安宁。
  张琬蜷缩的卧在矮榻,衣裳似花瓣散叠,清晰勾勒花骨朵般纤瘦身段变化,她埋头于软枕,乍一看好似熟睡姿态。
  可细瞧,张琬白净耳廓泛起的一抹娇红,显示出她的心绪不宁。
  此时水榭内并无其它人,就连坏女人亦去沐浴更衣,因而更显内里幽静。
  一时只余些许蝉鸣风声,以及水榭外枝叶招展的簌簌声,自然而错乱,俨然映衬张琬的心境。
  可惜,这些杂音却怎么都遮不住环绕在张琬耳旁,宛若冰泉涌动般清润嗓音吐露的戏语。
  不行,你自己去沐浴,我不要一块!
  这样么,我只是觉得琬儿热的掌心出汗才询问一番,没想琬儿竟存着如此亲近心思啊。
  坏女人语气说的很是平静温和,却带着一抹如春雨绵绵般的浅笑,好似发现趣事一般,话语末尾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语调,让人听起来耳根发痒发烫。
  张琬当即觉得不妙,说话都比平日要急切些许,连忙解释道:我、我没有那样想,只是个误会!
  谁让坏女人今夜这么好说话,又一直牵着自己的手,姿态亲昵,才让人弄混意图!
  细想也是,自己跟坏女人关系哪有这么好!
  原来是误会啊,不过若琬儿真想的话,其实也是可以答允满足。坏女人仍旧那般散漫轻柔语调,却似四两拨千斤一般,轻而易举的让张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张琬甚至觉得跟沉稳从容的坏女人相比,自己说的话,仿佛此地无银三百两,拙劣至极!
  好不容易,耳旁话语声朦胧飘远,张琬趴在软枕懊恼,却忽地听到坏女人走近而来的清浅脚步声,顿时装死一般放低呼吸动静。
  夜灯微弱,水榭里的光亮,显得并不真切,纱帘之间行进的坏女人,步履平缓而规律,甚至精准的踩中张琬心跳,而后缓缓落座躺在一旁。
  张琬半背对着坏女人,并未动作,亦不敢动眼,鼻尖却已经嗅到坏女人周身微散的温润水息。
  坏女人沐浴通常花费的时间比张琬长许多,平日里亦是极为讲究整洁干净之人。
  而坏女人这种讲究喜欢,亦有蔓延到张琬的趋势。
  平日里张琬但凡面颊热的出汗,还不待自己梳洗,坏女人就已经先行动作,好似眼里完全容不得半分脏污湿腻。
  如此一想,张琬觉得先前坏女人的询问,或许真是自己闹了笑话!
  越想越尴尬的张琬,更是坚定一言不发装睡的决定。
  许是先前焦急等候消耗许多精神,又或是时辰真有些太晚,张琬不知觉间陷入昏沉睡意。
  朦胧间,张琬隐约感觉到自己像是裹着温凉柔软的薄毯,冷香弥漫,分外安心。
  不知觉,张琬主动贴近,寻找舒适的位置。
  无声处,秦婵垂眸凝望怀中少女熟睡的姿态,纤长指腹轻理着她脸颊的几缕细发,感触着细腻热度,喃喃道:真是不知还能这样抱你多久呢。
  怅然若失,让秦婵心头有些不畅,连带原本上扬的薄唇亦渐而抿成线。
  秦婵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仿佛正有一种无形无影的东西在跟自己争夺少女的控制权。
  夜色深处,黑暗渐而模糊榻上人影,让两人瞧着像是一体同生的花团,生死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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