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张琬见对方几乎漠视自己的询问,心间气恼,偏头避开她的手,出声:我不需要你的喜欢,我讨厌你!
语出,周遭一切陷入寂静,秦婵眉目低垂恍若置若罔闻,视线落在少女白净粉嫩赤足狰狞伤处,微蹙眉,叹道:小王女,还能走回去吗?
我不跟你回去,现在我要回亲王府!
所有进入祭庙之内的人,如同进入待宰牢笼的兔子,小王女怎么总是如此迟钝无知呢?
一时无声,张琬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坏女人,只得偏头,不为所动。
坏女人仍旧半守在身侧,好似蛰伏的鬼魅,让人难以忽视存在。
张琬闭着眼颤抖的等待自己被坏女人弄死,那样或许是一了百了。
无声处,忽地响起类似吐露蛇吐息的丝丝声响,其中夹杂短促咒词,让一切陷入寂静。
秦婵抿唇停声时,抬手伸向蜷缩身段的少女,轻捏住下颌,同那涣散眼眸对视,嗓音轻柔道:过来。
说罢,秦婵伸展双臂姿态,眼见少女乖顺的依偎入怀,脸侧贴着她微凉的额前肌肤,随即掌心拢住她披着的外衣,将其一并轻盈抱起,附耳低声道:再有下回,我可就不会这么轻易原谅小王女了。
黑暗深处的庭院之内,巫史祭徒等人等候在廊道,太阴圣女抱着被外衣遮掩看不清神色的小王女,神情温柔的说了令人颤栗的话语,今夜之事透露半句者,杀。
遵令!巫史祭徒纷纷叩拜在地应声。
一夜无梦,璀璨光亮自云层撒落之际,水榭内草木茂盛,绿荫枝叶招展,蜻蜓点水,晕染层层涟漪。
水榭垂落的青铜檐铃摇晃发出几声清灵,矮榻之上熟睡的少女微蹙眉,赤足裹着纱布,蜷缩姿态似雏鸟般窝在另一清丽女子怀中,分外亲昵。
不多时,张琬茫然的睁开眼,有些不大适应明媚光亮,眼眸微眯着看向枕旁,满面惊讶神色,连忙退开怀里,明眸宛若林间麋鹿般澄澈无辜,惊讶道:啊,你、你怎么还在?
坏女人半躺在榻旁翻看竹简,神态自若的迎上目光出声:我的手受伤,自然要告假请休。
张琬一听,合情合理,下意识抬腿时,却感觉到脚有些刺痛,月牙弯眉微蹙,探目张望,惊讶道:啊,我的脚怎么这样?
闻声,坏女人仍旧姿势不变,神色如常的应:昨夜小王女梦游了。
梦游,怎么可能?!张琬睁大眼眸,满是不可置信的否认。
如果不是梦游,那小王女记得发生什么?坏女人淡淡的反问,美目深处藏着试探之意。
张琬目光看了看坏女人,而后又看了看自己可怜的双足,摇头,如实道:我好像没有半点印象。
梦游,常听人说当事人不曾知晓事情经过。
可是以前在亲王府,从来没有听过自己梦游的事啊?
张琬狐疑的看向坏女人,正欲再出声,忽地发现自己衣物亦不是昨夜那身,禁不住吓得尖叫道:啊,我的衣物怎么变了!
这回坏女人终于有所反应的探手合上竹简,神情认真道:小王女梦游走了许久,因而出了一身汗,所以我只得劳累自己替小王女更换擦拭更衣。
说者平平无奇,听者面红耳赤,张琬脸红脖子粗的迎上坏女人一本正经目光,整个人趴在软枕心如死灰,弱弱道:这件事替我保密,好嘛?
当然,不过小王女要如何报答呢?
我、我身上没有钱财,要不写信让母亲着人送些?
语落,坏女人忽地弯眉轻笑,摇头道:小王女觉得我像是缺钱的人么?
张琬如鲠在喉般的摇头,而后似是想到什么,连忙探手捂住身前,恐慌道:我、我可不接受以身相许!
只是一回梦游而已,这代价太大了,不划算!
秦婵看着少女娇羞卖俏姿态,美目笑意更甚,玉白面颊亦比平日看起来柔和许多,薄唇上扬道:小王女往后本就是我的联姻之妻,所以还不至于急色到如此地步。
闻声,张琬不知该是如释重负,还是该拿起软枕狠狠砸向可恶的坏女人!
张琬猜不透坏女人的心思,满是真诚的问:那你要我帮忙做什么?
上药。语毕,坏女人缓缓伸出裹着纱布的玉手,其间蝴蝶结早就散落,狰狞血迹斑斑,让人看着心生不忍。
奈何,伤者本人却和风细雨般温润如玉姿态,光风霁月,神态自若,完全不受半点影响。
哎呀,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都不早点换药!张琬月牙眉头紧蹙念叨,颇有几分说教意味的看着毫不在乎的坏女人。
小王女睡的太熟,我自是不忍心打搅唤醒。坏女人应答的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张琬细听,又觉坏女人话里虚伪的很,满目狐疑的看着她,质问:不对啊,难道你就非要等着我不可吗?
按理,坏女人完全可以让别人包扎啊!
好险,刚才差点又被坏女人花言巧语给骗了!
坏女人美目深邃中透着异常的坚定,甚至有些固执,面上却流露少见的温柔笑容,仿佛看透心思般的应:对啊,别人都不行,我就要等小王女包扎不可。
张琬一愣,心间莫名觉得坏女人这目光,自己昨夜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呢?
奇怪,昨晚沐浴更衣之后,自己不就早早睡下了嘛?!
第46章
早间,夏日朝阳不遗余力的撒落蓬勃光辉,热浪阵阵袭来时,水榭内里满室通明。
张琬低头替坏女人涂抹掌心上药,视线落在略微凝结的血肉表面,仍旧有些不忍直视。
伤处,本来就没有那么快形成血痂,因而只是形成薄薄血色,似皮非皮,似肉非肉,光是看着都会觉疼得很。
偏生,坏女人昨夜不知怎么弄的,掌心竟出现数道狰狞裂纹,分外明显!
见此,张琬禁不住埋怨念叨:你难道昨夜梦里是在跟人打架不成?
没想,坏女人目光沉沉看了过来,若有所思的应:大抵是吧。
这话应的张琬都不知怎么回话,坏女人,她不会以为这样很幽默吧?!
裂痕太深,你真不疼啊?
这点疼痛自是不算什么,小王女若能吹吹的话,大抵就会消散干净。
闻声,张琬陷入无语,暗想坏女人真不愧是狠人!
虽然心间如此腹诽,张琬却还是垂眸轻吹坏女人掌心伤痕,视线细细观察,有些困惑形状,抬眸好奇的出声:你这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烫伤,怎么感觉形状规整又分裂呢?
坏女人伤处边缘规整,却不似常见之物形态,中央则分布些许交错纹路,犹如枝叶脉络,真是奇怪。
秦婵无声迎上少女澄澈明眸,宛若熠熠生辉的珠石,圆润饱满,浑然天成,不由得心神微晃,没有隐瞒道:龟甲。
语出,张琬一愣,心思险些没反应过来,垂眸凝望坏女人掌心伤处,出声:原来是祭祀卜卦的龟甲啊,难怪会有这么奇怪的伤处。
虽然张琬参加的卜卦次数屈指可数,但是也知晓灼烧龟甲是做祈求神灵下达旨意之用。
不过对于龟甲之上的兆纹,却并不怎么明白其中深意。
哪怕是祭庙的授课巫史们,她们亦不会对外多加讲解,可见是十分隐秘之事。
张琬连想起昨日那一出人心惶惶的祭祀献祭,掌心拉扯纱布包扎的动作,稍稍停顿,犹豫问:昨日祭庙被择中的十一位皇室宗族之人将替陛下献祭治蛊毒,你知道这事吗?
原本神情平静坐在榻旁的秦婵,眉目深沉注视少女,其间显露几分凝重抵触,薄唇轻启出声:祭祀之事,自有祭司主持,那十一位献祭之人足够陛下治疗一月有余,小王女不必急于担心张亲王。
闻声,张琬一愣,暗想坏女人她怎么知道自己心里要问什么?!
眼见坏女人先行截住话语,面色也不太好的样子,张琬一时更不便多提。
毕竟坏女人都说祭司负责主掌大权,而且现在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或许自己可以等等情况。
思量至此,张琬舒缓些心思,抬手替坏女人系上纱巾,打结时,忽地顿住,转而想换个结。
昨夜坏女人竟然说自己的蝴蝶结丑的独树一帜,张琬才不想又被她无情取笑!
可是张琬还没开始缠绕结扣,没想坏女人忽地出声:小王女,系错了吧。
张琬不明所以的抬眸看着面色从容的坏女人,她身着云纹月白内裳,墨发如瀑倾落,更显容貌清丽绝尘,分外赏心悦目,心神迟缓道:我哪里系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