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方才秦婵一瞬间以为少女根本就不在榻上,可见确实安静的很。
不知觉间,天光大亮,祭铃声响,祭庙内各处廊道已然不见人影。
张琬狼狈的踩着铃声穿过廊道,一手提着书箱,另一手捧着油纸包的馅饼,眼见迟到局面已定,心间反倒没了纠结。
坏女人,竟然不喊自己提前起床用膳,自己昨夜真是白白为她伤心落泪!
从廊道台阶上踏至楼层课室,张琬看见一大群人,才知这竟是好几百人的大课,不免有些慌!
可此时已经入了门,张琬只得拿出往日逃课的风范,尽可能忽视目光,坚定踏着步伐,往一侧寻着座位。
越炘正听的犯困,忽地看见书呆子,连忙探手招呼,无声做着嘴型唤,过来。
张琬没有迟疑,便赶紧同她坐在一道,以免被众人盯着观望。
巫史见此,并未多言,自顾站在台上授课出声:如今暖春将入夏,正是风调雨顺的好时节,花草麦苗旺盛生长时节,万物生长有时有度,生死轮回,可古王朝有这么一种超越生死的蛊草,名为还魂,诸位皇女和王女可有听闻?
我知道,古籍有记载,这种蛊草可以使人起死回生,延续寿命。
据说曾经有位太虚大祭司用它延续过帝王性命呢。
巫史颔首应:没错,传闻在遇到干旱冰冷时节,还魂草会进入枯死,草木枯黄凋敝,可一旦恢复雨季暖夏,它便会死而复生般恢复勃勃生机,在众多古王朝的神物蛊术之物,只有傀儡蛊的生命力能够相提并论。
语出,课室之内忽地响起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咳咳、咳!
张琬小脸通红的吞咽着馅饼,没想到居然能听到自己体内的蛊虫,一时分神差点被呛死,连忙拍着身前,呼气吸气。
周遭人等目光多是不屑,并未多停留,皇长女张妤想起昨日未曾见到太阴圣女,视线落向张琬亦变的深沉。
越炘察觉到莫名目光,偏头一看,没想到会是那位皇长女,暗想书呆子真是到处都有劲敌强手啊。
哎,皇长女怎么盯着你看?
我不知道,你替我挡着吧。
张琬偏头看了眼皇长女张妤,担心她迁怒昨日没能跟坏女人见面的事,嘟囔道。
越炘见书呆子一副对情敌躲避不及模样,心间很是无语。
两军对垒,气势就输一大截,自己真的要拉拢这条人脉嘛?
巫史于台上继续讲授道:三百年前的大火不仅烧毁许多太虚大祭司的珍稀卜辞秘术,还让许多圣物成了迷,还魂草亦渐而成为一种听闻,先前有王女提及还魂草曾经救助一帝王,想来是在帝王纪中翻阅得知,可惜却无字记录此帝王究竟活了多久。
越炘一听,亦有些好奇,偏头看向书呆子,打算探讨。
谁想书呆子小口吃完肉馅饼,而后又从书箱打开竹筒,其间瞧着一股羹汤香味,不紧不慢的饮用姿态,仿佛不是在听课修习!
你这是书箱还是食盒啊?越炘难以置信小声道。
其实我里面还有药汤呢。张琬从其中取出另一处竹筒,完全没有看出对方调侃,正经的出声解释。
张琬若不食用早膳就会出现头晕目眩之症,所以坏女人才命人备着膳食。
越炘一听,无言以对,深吸了口气,只得忽略怪异,转而出声:还魂草,你相信世上真有这么邪门的东西么?
张琬本想摇头,但是想到自己体内的傀儡蛊,突然又不太确定,只得应:或许有吧。
古王朝那些位高权重的太虚大祭司,既然能闲着没事喂养出那么大一条河神,想来寻些奇花异草似乎亦不足为奇。
越炘探手撑着下颌,思索道:你觉得太阴圣女会知道还魂草么?
我不知道。张琬摇头应声,心想自己对于坏女人的心思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你有空去问问吧,或许能知道更多呢。越炘一副老交情的姿态出声。
张琬见越炘似乎在意的很,不好拒绝的颔首应:好吧。
越炘眼眸露出些许期待,转而问:哎,昨日送的花如何?
语落,张琬面色一顿,想起昨日坏女人毫不留情摧残花团,神情凝重的出声:她非常的不喜欢。
这话说的越炘一个激灵,打量书呆子表情,好奇问:所以到底发生什么?
张琬欲言又止的看着越炘,只得谨慎的说:别问,真的很可怕,总之我以后再也不要送花了。
见此,越炘看着书呆子仿佛历经生死般的觉悟,悻悻的没再出声。
毕竟太阴圣女术法厉害,很显然不是一般女子,若真不小心招惹霉头,兴许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呢!
书呆子,有这么一位绝色容貌却又知晓通天法术的未婚妻,真不知她是幸还是不幸啊。
两人面面相觑的陷入安静之时,窗外天上骄阳当空,不遗余力的挥发着热意。
午后张琬回到屋院,探步行进堂内,目光看着静坐的坏女人,只见她案桌前摆放的白瓶花枝,竟然绽放如初,不禁稀奇。
这花是我昨日摘的那几枝么?张琬怀疑的询问。
自然。坏女人从容应声。
张琬盘坐在席团,目光直直打量花枝,丝毫不见半分颓靡,疑惑的问:它怎么好像都没有凋零花叶哎?
而且坏女人竟然没有将这些花摧残凋败,难道是转性了?
说罢,张琬探手想要去摸花瓣,看看是不是假的!
可手还没触碰到明艳花团,坏女人嗓音微冷的出声:不许碰。
闻声,张琬有些心悸,伸展的手一顿,食指蜷缩的收回,真就乖巧的没敢继续碰,而是询问:为什么?
秦婵视线落在少女明眸,其间对花枝的喜爱溢于言表,莫名不悦,神色略显严峻的应:既是小王女赠予,那它便属于我的物件,岂能不问自取,随意触碰?
话是这么个理,但是听起来怎么怪不是个滋味呢,张琬只得垂摆着手臂,出声:好吧,我不碰就是,但你可以告诉我怎么养护花卉吗?
张琬以前在府邸里也经常摘花养着玩,只是都养的都不怎么好。
更别提现在天气愈发热,花一眨眼就失了娇艳,就更难养了。
秦婵并未应声解惑,而是询问:小王女问此事做何?
因为我也想学会养花,最好它们永远都能美丽的绽放盛开,那看着多让人欢喜开心呀!张琬说的真诚毫无隐瞒,甚至有些不切实际。
秦婵却觉得少女的说法很是熟悉,竟奇特的契合自己心中对她的寄望,眼露意外的喃喃道:欢喜开心么?
张琬看的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目光落在坏女人美目里明显的茫然不惑,暗叹稀奇!
平日里很少见坏女人这般蹙眉不解的神态,张琬不禁反思,自己难道刚才说出什么了不起的话?
待张琬想要询问时,坏女人的神情却已经归于平静,手中握住锋利到令人畏惧的剪子,随即干脆的剪断花团,轻柔嗓音透着冰雪般的冷硬出声:小王女竟因这些徒有其表的艳丽花团而欢喜开心,实在不妥,往后还是不要耽于享乐的好。
闻声,张琬震惊的凝视着坏女人清丽淡雅的姣美面容,而后看向散落案桌前凌乱破碎的艳丽花团,完全不懂她的话语。
自己只是想养几株花而已,这难道也算耽于享乐的大罪嘛?!
第40章
堂内陷入诡异寂静,外边投落的细碎光亮悄然落在少女单薄身侧,将她本就病态白皙肌肤照得通透似光,仿佛不经意间,就将随之消融其中,不可触碰。
秦婵幽深眸间泛起凌厉冷意般盯着肆意进犯少女周身的光斑,眼前却忽地泛起晕眩,黑暗霎时之内席卷而来。
模糊间,好似被迷雾笼罩般,隐隐浮现其中古老而庄重的太阴圣殿。
圣殿墙院之内犹如森严壁垒般隔绝喧哗嘈杂,连同光亮都透不进半分,更添昏暗幽静,秦婵独行其间,陌生又熟悉。
你好乖呀。
你要是不乱跑的话,以后我会一直照顾你哦。
黑暗中突然响起的稚亮童声,满是期许喜色,让庄严肃穆的圣殿暗处增添些许鲜活亮色。
只是因着无另一人回应稚童话语,显得诡异阴冷。
忽地黑暗一点点消退,其间透着微光,颇有几分恢复光明灿烂迹象,秦婵加快脚步,欲寻到少女时,鲜红血液却格外显目。
那雪白柔软的皮毛沾染上杂乱艳红颜色,而正被弯钩穿透血肉的小兔,无助挣扎间,鲜血纷飞嘀嗒,渐渐变成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