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好,若有幸活着出去,我必定去垂钓一回。秦婵见少女还能如常应答,松懈道,探手搭在她身侧,话语说的轻松,心间却不甚乐观。
  这处幽潭实在太深太暗,秦婵察觉水面祭卫们渐渐消失的迹象,已然感觉到死亡的来临。
  张琬鼻尖呼出寒雾,孱弱而坚定的出声:别担心,我相信你一定会活着的。
  秦婵垂眸看着满是信任的少女,心间恍惚,薄唇翕动,并未应话,视线环顾四周,停留在不远处狭窄黑洞,随即探手带着少女拼力往那两人宽的洞走去,身后水浪拍打岸壁,河神似是十分抵触有人靠近此处!
  忽地撞击而来时,山石猛烈颤动,张琬吓得失色,嗫嚅出声:好凶啊!
  秦婵掌心轻拍安抚少女,目光落在其间的鱼卵,墨眸亮起微光,出声:原来鱼饵在这呢。
  那些上空悬挂青铜铁链和巨大弯钩,或许真就是少女所说的鱼竿作用,而垂钓者么。
  除了太虚大祭司还能有谁呢?
  黑暗之中越炘攀爬至岸,连忙呼唤留守的祭卫前来救助,心间却不抱太大期望的出声:先放绳索下悬崖试试吧。
  三两祭卫垂落绳索,渐渐攀下崖壁,不敢惊扰幽潭之中的河神。
  越炘心有余悸的瘫痪等候在一旁,寂静无声时,忽地看到水中河神竟然退避动作,暗叹惊讶!
  这太阴圣女可真神啊!
  不多时,秦婵带着少女由祭卫帮助之下从容攀上崖壁。
  而负伤的齐颖亦被救助上岸,满是不可思议目光。
  一行人出河神庙宇下山,车马护送回国都,并未透露风声。
  夜幕之中,张琬发热的裹着薄毯,脸颊泛红的喝着苦涩药汤,怨念的软声唤:为什么只有我难受不舒服?
  坏女人散落乌黑亮丽的长发,端庄盘坐在一旁品茶,姿态优雅,静美非凡,全然不见半分狼藉,淡然道:许是小王女身子太弱了吧。
  闻声,张琬只得沉默的喝完药汤,目光落在坏女人面前坛中的鱼卵,好奇出声:不过我们偷河神的鱼卵是要做什么啊?
  秦婵垂眸看向病态白皙面容的少女,有意戏弄的出声:河神鱼卵是一味良药,小王女往后兴许用得上呢。
  说罢,少女满眼震惊,连连摇头,义正言辞的拒绝道:我才不要吃这个东西!
  闻声,秦婵幽深眉目浮现清浅笑意,心情愉悦的很,随即掌心合上瓷坛,喃喃道:傻,它或许在河神祭祀能派得上用场。
  既然太虚大祭司过去用河神来展示神威,如今自己用来锦上添花亦未尝不可啊。
  第35章
  许是烛火太过朦胧,竟缓和些许坏女人的冷冽疏离,仿佛迷雾笼罩的山林深处突然浮现点点幽冷亮光,诡美异常,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更别提坏女人此时秀美眉眼少见的流露一抹淡笑,犹如冬日枝头流转的薄日,使得她整个人瞧着竟比往日鲜活许多。
  张琬痴痴的望着,一时没再计较她对自己的打趣戏弄言语,因鼻音堵塞而嗓音闷哑,真诚道:其实你笑起来的样子,还挺温柔和善的呢。
  这夸赞话说的极为热诚,连张琬自己都有些面热,心间怪不好意思。
  毕竟坏女人本身容貌生的姣美妍丽,大抵早就听多称誉之词,想来亦不太需要自己的赞叹吧。
  语落,坏女人却收敛眸间情绪,美目轻转,一副泠然模样,不见先前半点柔美神态,嗓音微凉的询问:依小王女的话似乎觉得本圣女平日里很是凶狠残暴么?
  变化之快,令张琬错愕呆滞,心间暗叹不妙,连连摇头胆怯的应:没有。
  坏女人的心思真是瞬息万变啊!
  那关于坏女人的这个称呼,不知小王女又是从何听来?
  啊、这个,我的头好像有点晕!
  说罢,张琬笔直躺在榻上,掌心扯着薄毯覆盖脑门,完全不知如何应答犀利话语。
  果然坏女人的温柔和善,只是自己一瞬的错觉!
  屋内一时落得寂静,只余炭盆里燃烧发出微弱吱吱声响,稍稍打破些许沉闷气氛。
  秦婵无声看向耍赖逃避的少女,想起她从最初就对自己十分抵触,偏生还不愿直言坦白,才更难让人知晓其中缘由。
  不过秦婵亦有诸多事务繁忙,自然无暇在意少女的小脑袋里究竟如何生出先入为主的无端猜想。
  总之只要少女不提悔婚出逃,其它一切秦婵都可不与她计较,只当她性子使然,闹着玩罢了。
  半晌,屋内的熏香飘散,少女动作亦渐而放肆,呼吸绵长,很显然陷入熟睡。
  秦婵目光落在少女从薄毯中露出的半张乖顺白净睡容,许是因着药效和炭盆的作用,才使得她面颊恢复些许血色,不复先前脆弱病态。
  明明此时已是暖春时节,少女却还要用炭盆取暖,可见体质之弱,想来襁褓之中的稚婴亦不过如此。
  因而秦婵才守在一旁,以防她夜间复发热症,若是疏忽大意,就怕烧坏她本就不甚聪慧灵通的头脑。
  思量至此,秦婵眸间浮现无奈笑意,暗叹若是让少女知晓自己的心思,她怕是要气的脸颊微鼓,满目愤慨委屈不可。
  回神,秦婵从宽袖之中抬起手臂,纤长手背轻触少女额前,仍旧微微发烫,指腹理着她散落的几缕碎发,动作轻柔,谨慎而细心。
  其实秦婵亦有些懊悔,自己昨夜本不该让少女陪同进河神庙,否则她不至于引起发热病症。
  这般似瓷偶般的少女,若是磕碰受损,那都会是美中不足的败笔。
  更何况少女还是秦婵目前最为属意的殉葬之物。
  如此一想,秦婵眉眼间暗色更深,浮现沉沉寒意。
  黎明之初,秦婵踏步出屋内,远处天际霞光散射,微微刺眼。
  廊道内跪伏的巫史,双手撑地,面色苍白的出声:属下失职,谢圣女饶恕一命。
  闻声,秦婵收回眺望目光,回想少女遭遇匪徒的凶险境况,神情冷峻,美目阴冷的看向巫史,轻声道:再有下回,自行了断。
  遵令!巫史俯首畏惧的应声,身后鞭痕血迹悄然浸透衣裳,不敢半分迟疑。
  待巫史抬首,太阴圣女身影已然消失廊道,只余朝阳光斑投落廊道,稍稍驱散些许肃杀之气,有些不太真切。
  国都之上暖日当空,万里蓝天澄净,不见半点云团。
  而河道附近大量百姓聚集,祭祀旌旗招展,威严庄重。
  河道之上六艘祭船陈列,声势浩大,太阴圣女正在进行最后一次卜卦,便要出发举行镇压河神的祭祀仪式。
  祭庙内里的祭钟,不合常理的发出咚咚浑厚声响,廊道课室皆是空荡,恍若无人之地。
  此时祭庙大殿内里众人为今日河神祭祀祈福卜卦,诵念祭词之声如梵音般回响,更添凝重正式。
  相比较之下*,独自盘坐在屋院里的张琬,则显得百无聊赖,眼巴巴的看着巫史唤:今日河神祭祀这么重要的事,我真的不可以去看看吗?
  巫史为难的摇头应:圣女下令让小王女好生养病,亦是出逃的处罚。
  见此,张琬只得心如死灰,暗想坏女人她是知道怎么处罚人最难受!
  这么一件国都人人都会知晓事情,偏偏自己只能会被闷在鼓里!
  明明张琬多次表露在意河神祭祀,结果坏女人竟然直接让自己闭门思过!
  现在张琬犹如隔靴搔痒,暗想早知就该询问坏女人,亦不用自己坐立难安!
  唉,坏女人究竟是要拿河神鱼卵作什么用啊?
  午后骄阳当空,越发暖和,河道之上的六艘祭船分列而行,严密护卫。
  其中最为高大的一艘祭船,秦婵站在甲板俯瞰宽广河面,手中摇晃祭铃铛下令。
  那些猪羊等祭祀之物被祭徒们宰杀入河,顿时鲜血渐染,颇为显目。
  河道旁的人群噤不做声,王公贵族们亦是屏住呼吸,因为河道旁的浪潮正在剧烈翻涌,远处似有巨物潜伏,有人细语道:河神来了!
  语落,河面水浪起伏变化越发明显,祭船摇摆,祭徒巫史们亦因颠簸显露慌张神色,惊呼不断。
  砰地重响时,一祭祀船只遭受到河神攻击,巨大水流冲入船内,甲板更是四分五裂!
  几乎在顷刻之间便已是船毁人亡,而河神却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仍旧不依不饶攻击其它船只。
  河神长尾猛烈甩动溅起浪涌,许多祭徒跌落水中,惊恐万状,更有不少淹死!
  很快又有两艘祭船只接连破损,进而断裂数截,散落在河面,一片狼藉。
  秦婵目光凌厉的落向盘旋水中的巨大身影,掌心摇晃祭铃,示意余下两只祭船迅速相互依偎,以免被冲撞分离,失了防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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