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你怎么看上去这么可怜?一个人在这儿坐着。”
  安东看见他们就开始笑,牙露出来一大片,眼睛眯着,“我不可怜啊,我很开心。”
  维埃里什么时候见过他这样,但因扎吉表示正常,“这是喝多了。”
  “而且不是有你们来找我吗?”
  维埃里原本要怼他的话卡在嘴里说不出来,但紧接着就听安东说:“要是我可怜,你们也一样。不然现在肯定和女朋友说话去了。”
  几个人都看向宴会正中心,那里男男女女好不热闹,维埃里觉得他不就不该过来找这个小孩儿。
  内斯塔扯了扯他的耳朵,安东居然都不躲,“我们好心过来找你,你最好不要说让人不高兴的话。”
  “我就喜欢一个人,有酒喝就行了。你们赶快去玩吧。”
  剩下的人还是决定留下来陪他说会话,四个新鲜出炉的世界冠军躲在宴会厅的墙角,看上去像什么不干好事的团伙在商量要分赃。
  “刚才他们说明天下午回罗马之后直接就有庆典活动。”
  安东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庆典活动要干什么?”
  四个人面面相觑,大家都是第一次拿世界杯,这种程度的庆典谁都没参加过。
  “估计就是大巴巡演,然后在威尼斯广场应该有和球迷互动还有采访的活动?”
  “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要有采访?我可以不接受吧。”安东对采访的所有热情可能都花在韩国人身上了,现在又恢复到之前的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状态。
  “不,每个人都要说话的,到时候主持人会把话筒塞到你的嘴里。”内斯塔显然想到了什么让他有心理阴影的场面。
  “采访怎么了?他们说的肯定都是夸你的话,比如问问你踢进的球,参与的防守,和大家在一起感觉怎么样。这些也不难回答吧。”维埃里搞不明白平时那么能说的一个人,会不喜欢采访。
  安东连连摇头,“那么多人面前不能乱说话,每次张嘴之前都要想好久,太累了。”
  因扎吉觉得这样的采访思路才是对的,不过,“你说实话就可以,毕竟你表现的不错,和大家相处的也很好。”
  “还是说你其实对我们有意见,害怕在采访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
  “我会记得在采访的时候说,大家都很好,除了可恶的波波维埃里,希望以后他不要再烦人了。”
  安东说完,不给维埃里打他的机会,又去吧台拿了一瓶酒,刚刚那半瓶他在说话的时候就喝完了。
  “你别说,我没看出来他还挺能喝的。”除了因扎吉,剩下两个人都有些意外,内斯塔想着自己要找机会和他比比酒量。
  “你要是实在害怕采访,我们可以帮你演练一下,反正主持人会问的问题也就那几个。”
  内斯塔的馊主意得到了除安东以外的一致认可。维埃里把酒抢过去喝了一口,然后端着假装话筒。
  “下面我们来采访一下这次世界杯上发挥惊艳的年轻人,安东尼!”
  内斯塔毫无灵魂地起哄,安东猛踹维埃里,“想喝酒自己去拿不行吗?”结果一个没坐稳栽到因扎吉身上,因扎吉把人凑起来。
  安东有点晕,直直地坐着好累,他靠在因扎吉身上不动了。因扎吉也就任由他这样,从来不怎么喝酒的人今天也不会太苛待自己,拿着酒喝了两口。
  “快坐好回答问题!”
  安东抹开头发露出脸,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问吧。”
  “总决赛上你为什么那样处理单刀呢?”
  几个人都想到了安东那个水平很臭的远角推射,笑得不行,安东只感觉脑袋底下枕着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嘟嘟囔囔地抱怨,“我又不是前锋,踢丢了很正常吧。尤其是你,桑德罗,你还好意思笑我?”
  内斯塔才不怕他,“不要转移话题!”
  “好吧,我为什么那么处理单刀,都是和波波还有皮波学的。”
  “你们两个打架不要带上我。”因扎吉转身抗议,结果安东突然失去了枕头,整个人向前扑去磕在了因扎吉的膝盖上,模样很狼狈。
  “诶,你干嘛!”
  安东声音不爽,他鼻子磕地很痛,因扎吉只好揽着人连连道歉。
  原本还要提意见的维埃里被他的蠢样逗笑了,但是,“你不要在采访的时候随便乱拉别人!”真害怕这小子到时候真这样造他的谣,那自己的一世英名不就毁了吗?
  庆功宴持续到很晚,只不过到最后酒都被喝完了,安东其实并没有喝到太多,后来几个骚扰他的人走了之后他就又是一个人坐着。等快到第二天早上宴会结束的时候,内斯塔才把已经靠着不知道睡了多久的人拉扯回了房间。
  他们在第二天的后半夜坐上了回意大利的飞机,安东收到了许多人发来的祝贺短信,在机场的时候才一一回复。
  “到罗马的时候应该是早上,据说会有50万人参与庆典。”
  安东蚊香眼,罗马站得下这么多人吗?
  “我现在只想赶快上飞机,然后一闭眼一睁眼就到罗马了,长途真的好累。”
  飞机是足协专门的包机,所以在上面很自在,还有很多酒。安东没有再喝,而是找了一排空座位躺着睡觉。
  横滨体育场的大灯照得人晃眼,安东看着不远处的主裁判尼尔森吹响了哨子。他一段助跑后来到点球点前,在起脚的一瞬间心生犹豫,要不要做假动作?就是这瞬间的迟钝,他的动作出现了变形,点球直接飞向了看台。
  那一瞬间安东如坠冰窟,他手脚僵硬地转身,队友失望的眼神在他身上灼烧出了一个又一个大洞,马尔蒂尼皱着眉抿着嘴,看见他走回来只是简单地安慰了两句。
  然后他目睹着巴西的埃德米尔森把球踢了进去,裁判吹响了比赛结束的哨音,球场变成了巴西人狂欢的海洋。
  安东看着队友或站或跪留在场上,悲痛到无法言语行动。
  他第一次看见马尔蒂尼流泪,即便泪水模糊眼睛,他也在长久地注视着远处的金杯。因扎吉低着头,安东想看他的表情却又不敢看。内斯塔跪在地上扶着之前受伤的脚踝,已经完全恢复健康的地方现在又传来了陌生的疼痛。
  安东穿过一个个队友,但是没有人站起来和他对视或者说话。他胸口闷闷地发疼,呼吸都带着刺痛感,但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更衣室和大巴车上都没有人说话,只有仍然在哭泣的人的抽噎声。特拉帕托尼也在为最后的失败难受,没心思管他们。
  安东一遍遍回想着那粒点球,那几乎成了他能想到的唯一的东西,但是无论他如何复盘,也没有机会再回到球场上把最初的那粒点球踢进去了。
  回到酒店后,内斯塔直接开始收拾东西。
  “你这是干什么?”
  内斯塔的声音还有哭之后的喑哑,“先生刚才不是说原地解散吗,我明天早上的飞机。”
  安东沉默地看着他把包装好,留下半袋没吃完的零食,直到房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行李箱滚动的声音消失在走廊尽头。
  安东倒在床上,眼泪很快浸湿了压着的被子。他好像把什么都搞砸了。
  “什么动静?”
  飞机突然震了一下,把所有还醒着的人吓了一跳,纷纷到处乱看。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颠簸,大家这才送了一口气,看样子只是遇上气流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内斯塔看到原本睡着人的后排座位空了,然后才发现摔在了地上的安东。
  “不是吧,你睡觉还能摔下来?”
  但是安东只是哼哼了两声就没了反应,一副看上去还没睡醒的样子。
  内斯塔觉得不太对劲,蹲下来拉他,然后发现入手的温度不太对。
  “你发烧了!”
  幸好队医和他们在同一架飞机上,很快就过来给安东看病,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安东发烧了。
  “应该是他昨天晚上坐在地上睡觉的时候受凉了,还有这几天太辛苦,身体反应不过来。看着不像是有传染性的感冒。”队医听完几个人对他行踪的描述,得出结论。
  “给他喝点药,现在行程还有好几个小时,估计落地的时候就能退烧。”
  安东白着一张脸靠在椅背上,脸颊处有病态的潮红,两只眼睛肿的厉害,因为发烧伴随的头疼时不时抖一下。看上去实在有些可怜。
  “所以你们两个还要拉手拉多久?”马尔蒂尼看着安东和内斯塔拉在一起的手,声音怪怪的。
  内斯塔有苦说不出,安东刚才短暂地清醒了一下,嘴里说了一句好像是“别走”什么的话,然后就拉着他不放了。
  内斯塔觉得怪怪的,又有点脸红,可能是安东睡觉的时候梦到什么了吧,或者是他听错了?他装模作样地把手张开往外抽,没抽动。“看到没,不是我要拉的。”
  “你要是稍微使点力气,我可能就信了。”因扎吉把冲了药发烫的杯子在安东脸上碰了两下,终于把人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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