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林知屿半睁开眼,茫然地盯着他看了几秒,又笑了起来:“不可以吗,我想一直这样坐着。”
  牧绥拨弄了一下他的发尾,戏谑地说:“没想到你喝醉后,会喜欢耍无赖。”
  林知屿闻言,委屈兮兮地撇了撇嘴,抬起头来控诉地看了他一眼,但手还是勾在牧绥的肩膀上,一副完全不愿意放手的模样。
  他没头没尾地说道:“所以不是心情不好,你就不抱我了是吗?”
  牧绥注视着他,舌头下意识地刮过后槽牙。
  “喜欢我抱你?”他哑声问道。
  林知屿犹豫了一会,像是在理解他的意思,半分钟后,才迟钝地点了点头。
  “喜欢的。”他小声说,“牧先生的怀里很舒服,很温暖。”
  林知屿把脑袋埋进了牧绥的衣服里,声音都变得沉闷黏糊。他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和你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牧绥动作一顿,他垂眸看着林知屿脑袋后被扎起的那一小撮头发,伸手帮他扯下了上面的那根发簪。
  皮筋也跟着一块松开,半长的头发散落下来,披了林知屿满肩。
  牧绥把发簪丢到一边,手掌在林知屿的背上缓缓拍了两遍,像是在安抚一只猫。然后,他又像之前安慰他的那天晚上一般,不轻不重地捏着林知屿后颈上的软肉。
  手上的动作极尽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冷淡。
  他说:“可是我不会永远这样。”
  林知屿偏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他双眼的水光闪烁得厉害,等了有一会都没得得到回应,他蹙了蹙眉,很迷茫。
  “为什么啊?”
  牧绥嗅到了他身上的酒味,混杂着热烈的、酸甜的花果香,清晰地感受到逐渐攀升的心跳,觉得很奇妙。
  人总是贪心不足,最开始只是期待着一件礼物,想着就这么看着也好,可看久了,还是期望能够得到他,多等一秒都会觉得煎熬。
  “因为你不是我的。”他盯着林知屿的眼睛,嘴角牵起一丝很浅的笑,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很缓,“所以不能这么轻易满足你的要求。”
  林知屿呆住了,瞪大了眼睛,仿佛不能思考。
  牧绥舒了一口气,视线从他的鼻尖滑下,落在了他的唇上。喉结不安地上天滚动了一下,他还是无法控制地抬起手,指腹克制地在他的下唇上滑过,指尖下陷,顶开了一个似有若无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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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记得吗,你还没有给我答复。”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像是带着一丝轻柔的叹息。
  可是林知屿却莫名地感觉自己像是撞上了一根细细的弦,绷得人心尖微颤。
  “林知屿,人不可以贪心。”
  他怔怔地凝视着牧绥,眼里的水光映出他的影子,眼底涌动着迷茫、不解,以及几分不知从何生出的慌乱。
  “我……”他讷讷地说道,“我没有贪心。”
  “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林知屿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找到了答案:“我只是有些害怕,我……畏惧未来。”
  他说话的声音很软,像个努力解题却不得其法的小孩。
  牧绥的拇指微微擦过林知屿的脸颊,放轻的语气近乎诱导:“那现在呢,你想要什么?一个拥抱,然后呢,想要的话,你得给我答案。”
  “我……”林知屿咬住嘴唇,有些局促地小声嘀咕,“我想……”
  可是他醉醺醺的脑袋好像清明了一瞬,眼睛虚焦地放空了一会,再转向牧绥的时候,就听他说:“还是等你清醒了再说吧。”
  牧绥松开手,却又迅速地把林知屿重新揽回怀里。
  “这次是提前预支。”他收紧了手臂,将林知屿整个人牢牢地抱在怀里,“下次如果没有答案,就不会再有了。”
  第81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知屿安安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似乎是困倦极了,呼吸声都渐渐变得平稳起来。罢工的大脑构想不出半点思绪, 牧绥偏过头看着他醉意朦胧的样子,手轻轻在他的后颈出顺了几下。
  他最终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小心地调整了一下轮椅的角度,尽可能让林知屿的姿势舒服一点,然后操控着车靠近床边。
  “时间到了。”牧绥柔声说道, “你该去床上睡了。”
  林知屿似乎是听到了, 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 却依旧没有动弹。
  牧绥叹了口气, 只得轻轻地将他从怀里托了起来,把人平稳地放到了床上。
  林知屿没有半点被惊扰到,可是手还攀在牧绥的袖子上,不肯松开。后者低头看了一眼, 无奈地伸手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 盖好了被子。
  做完了这些, 牧绥推着轮椅退后两步。他坐在原地, 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人,沉默了许久,才收敛了目光出了房间。
  林知屿躺在床上, 晕晕乎乎的, 身体像是飘在云端,酒意蒸腾起的热意侵蚀过他的大脑, 到了半夜, 也不知道是受什么驱使,他做了一个不算干净的梦。
  梦里徜徉云海的小船飘飘荡荡, 他半跪半坐着,浑身乏力,只能借着下巴抵着的物品支撑起自己的上身。
  耳边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声音,像是昆曲温婉的唱腔,记忆好似又回到了那天晚上,层层纱幕之后是一片肉|欲横流。
  可是电影主角的面容变得陌生,待他身上的小船晃悠驶过重重薄纱,又终于看清了两人的脸。
  林知屿睁大了双眼,心跳倏忽加速。
  他慌乱地撇开目光,下意识地就想要逃离,可是腰上被一个力道控制,他整个人被固定在了原地,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混乱中,他发现自己身下的根本不是一条船。
  牧绥的手拨过他脸上被热汗浸湿的头发,纱帘从头顶落了下来,把他们笼罩在了方寸之地,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熟悉的面容在眼前无限放大。
  腿下的热度难以忽视,甚至能感觉到紧绷起的肌肉走势,牧绥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碾过他的唇,轻而易举地就把拇指撬了进去。
  林知屿听见他说:“喜欢?”
  喜欢什么?林知屿不明白,他只想尽快逃离这个让他灼烧的梦境。
  直到被陈辰的电话猛地吵醒,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溜进的一线晨光,久久不能平静。
  他给陈辰回了消息,让他一小时后再楼下接自己。仗着还有不少时间,咸鱼摊平了在床上开始放空起来。
  漫长的静默中,昨晚的记忆纷至沓来。
  林知屿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酒后吐真言的臭毛病,他应该不能算拧巴的人,但昨晚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真的受到了蛊惑,想要告诉牧绥:我确实很喜欢这个拥抱,我想要,光明正大地要。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是最后,为什么牧绥阻止了他呢?
  因为醉鬼的话不可以相信,还是担心自己第二天起来就翻脸不认账?
  而且牧绥在梦游的时候,不是也不小心亲了他吗,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想要一个拥抱都属于赊账?
  好不公平。
  林知屿在床上窝了十几分钟,才恹恹地起来,飞快地洗了个澡。
  牧绥依旧不在公寓,阿姨做好的早餐就放在餐桌上,可是不知道是昨晚醉酒导致的食欲不佳,还是情绪导致的味同嚼蜡,总之林知屿这一餐吃得十分不爽。
  甚至到了拍摄现场,都没有缓过来。
  ……
  拍摄现场灯光晃眼,周围人来人往,摄影师忙碌地调试镜头,光替已经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次。
  林知屿坐在化妆间里,看着镜子里的化妆师为他描眉的动作。今天的戏份倒是不多,却全是些隐秘的重头戏。
  许清琢真实的情绪向来不形于色,因此极其考验演员微表情和眼神表演。
  化妆师一边细致地调整他的妆容,一边小声地问道:“林老师,你今天的脸色有点儿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不要喊人倒杯热水缓缓?”
  林知屿回过神,对她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昨晚《青鸟》剧组庆功,喝得比较多了。”
  话是这么说,可他眼底的那抹浮躁自己都无法忽视。
  化妆结束后,换好戏服,他站在片场一角翻动剧本,试图想要集中自己的注意力,可无论是昨晚还是梦境中的画面跟弹幕似的,在他的脑子里循环播放。
  “林老师,可以上场准备了。”
  场务过来通知,林知屿点了点头,把剧本合上。
  这场戏依旧是和贺勤搭档,大概是关中洪灾之后,太子采纳了许清琢提出的一系列赈灾举措,向皇帝上书,自请担任赈灾总指挥,得到了皇帝的褒奖。
  李昭此举并非是体察民情亦或是宅心仁厚,不过是为了在皇帝面前蹭个功劳,以巩固自己的太子之位。正好他的幕僚聪慧过人,不仅帮他想出了如何从各大世家手中兵不血刃地“收刮”赈灾银两,甚至还召集能人义士,连夜帮他绘制出了水利工程的设计图纸。于是,早朝之后,李昭满脸春风地回到府邸,一把搂住了正要上前跪拜的许清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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