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抱歉,出了点小问题没及时接您。”生活助理一手一个行李箱,对着警卫点头微笑,扭头示意宋又杉跟上,继续道,“您就不必办理门卡了,都是和周先生一起行动的。”言外之意便是没有周秉渊的指令,她就不能离开房子。
宋又杉呆板地应了一声,跟着他进入电梯升上十五层。
生活助理也许知道她不是南汀然,说起话来比较随意:“今天请您好好休息,下周一需要和周先生一同出席一场商业宴会,周二接受财经报刊的记者采访,周三晚上和周先生回老宅用餐,周四、周五和周先生一同参加n市的海产品贸易高峰论坛。这是您下周的所有行程,其余时间您可以在房子内随意活动。”
宋又杉感到一阵窒息,迈出电梯的脚步都开始犹豫不决。此刻,她有点想立刻关上电梯跑出小区、坐上公共交通回到南汀然家。
“宋小姐,有什么问题吗?”生活助理摁住电梯门,一双黑漆漆的眼珠子掩藏在镜片背后,让宋又杉分不清他是否在注视自己。
宋又杉咽了口唾沫,缓慢地摇了摇头,跟着离开电梯。
“刚开始的工作就是会忙碌一点。”生活助理驾轻就熟地打开房门,回头看了眼宋又杉,“您说是吧,宋小姐。”说着,他侧了侧身,让宋又杉先行进门。
他完全不把宋又杉当做上司的妻子或是上级,虽然一口一个“您”,但他的态度更像是对待同事的样子。
“拖鞋在您左手侧的鞋柜里,直走左拐第二间房是您的卧室,就在周先生卧室的隔壁。”生活助理把行李箱放下,为她一一介绍房间位置及所属,“右拐第一间房是周先生的书房,他现在正在那边办公,请您不要去打搅他。右拐第二、三间房是我的办公场所和卧室,有问题您可以来问我。”
宋又杉不住地点着头,小心翼翼地踩上看着就昂贵的地板,谨慎地观察着采光良好的客厅和温馨的厨房。
“住家阿姨会按着周先生的习惯来做饭打扫,希望您能尽快适应。”生活助理冷淡地提出强制性要求,意味着如果她不照做,她就会没饭吃。
“对了宋小姐,这几天您要走亲戚吗?”生活助理突然这么问。
宋又杉诧异地挑眉,对比刚才无数的命令,这个问句显得如此亲切,没想到周秉渊也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竟考虑得如此周到。
然而很快,生活助理毫不留情地击碎了她刚升起的一点儿幻想:“请早点推掉。您需要全身心地投入未来的工作。”
哦,行吧。
宋又杉不情不愿地接受了现实。
生活助理帮她把行李箱放到房间,从怀里掏出一个戒指盒塞给她,道:“这是重新定制的戒指,记得戴上。”
言罢,贴心地关上了她的房门,也隔绝了她与外界交流的可能。
宋又杉愣了一秒,摩挲着空无一物的无名指——尽管仪式结束后,周秉渊便带她去金店剪下了戒指,但伤还未痊愈。
她眨了眨眼,缓缓转过身观察自己暂居的房间。她知道她不会在这儿住太久的,只要确定南姐姐的安全,她就要想办法离开,她可不想依附周秉渊当个失去自由的金丝雀。
房间里有她用不着的梳妆台,有飘窗,有大衣柜,没有她想要的上网设备。
好在她的怀里还有南汀然的手机。
她刚一举起手机就想到可能被设了密码,正失望时她却通过面容识别解锁了手机,一时间有点哑然。
她简单浏览了一下桌面,刻意避开那些社交软件,不去窥探南汀然的隐私,可最后还是没忍住点进微信,心虚地左瞟右看。
一打眼,宋又杉便发现南汀然将她和自己的聊天框置顶,明晃晃地挂在聊天界面最上方,仿佛无声地宣誓主权。
宋又杉轻笑一声,又立刻跟做贼似的环顾四周,咳嗽几声掩饰自己,息屏后将手机扔在一旁。
猛地,她想到自己的手机好像被她塞进那件黑色羽绒服的兜里了,而那时,她把羽绒服套在了南姐姐身上。
换言之,她不必等施旖的消息,完全可以自己联系南姐姐!
想到这儿,她手忙脚乱地捧起手机,点进聊天框,试探着发了一句“南姐姐”。
一秒,两秒,一分钟,五分钟。
她的手有些酸了,可她仍旧没有收到回复。
又一个十分钟后,她颓然地放下手机,起身整理起行李。
外头又开始飘了点雪花儿,渐渐的越来越大,像是从周边建筑物上剥落的白色像素点。
南汀然难得幼稚,在车窗上哈了一口热气,又抬手擦掉那团水雾,视线却依旧蒙在雪花中,未曾清晰半分。
她晃了晃脑袋,抖落一些未融化的雪花,问:“我们要去哪?”
秦沧把收拾的行李扔进后座,顺手把南汀然也塞了进去,待自己坐上驾驶座后才回答道:“你不是说这里会被周秉渊找到吗,我得带你走。”
南汀然心下一喜,脸上未露丝毫端倪,冷淡地追问:“决定好去哪了吗?”
后视镜内,秦沧的眼神有点古怪,连带着他说话的语调也异样了起来:“z省q市。你好像不害怕。”
“我又跑不掉,害怕有什么用。”南汀然的目光落在别墅外的金边黄杨上,终于知道这是哪了——秦沧跟她抱怨过这栋别墅的绿化做得不好,他不喜欢土得掉渣的金边黄杨。
秦沧为南汀然的“识时务”略感吃惊,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南汀然也不开口,垂眸又看向后座上的行李。
最顶上盖着一件厚实的黑色羽绒服,有点眼熟,但她确信这不是她的。
于是她好奇地拿起羽绒服,试探性地摸了摸两侧的兜,指尖传来的触感告诉她,兜内好像是一部手机。
第 36 章
“冷的话就把外套穿上。”
秦沧察觉到了她的举动,一边调高车内温度,一边干巴巴地说。想到自己不受控制地打了南汀然,秦沧就有点后悔,面对她也不再那么理直气壮。
南汀然意识到秦沧的小心思,抖开外套盖在自己身上,自然地将双手各伸进一个兜里,阖上眼睛故作休息的模样。
实际上,她的手指正沿着手机的边缘,摸索到开机键,借着遮掩做些小动作。
她摁了好几下都没有反应,便长摁强制开机。
等了一会儿,手机的屏幕亮了起来,但还没等接收到信号,它就因为电量不足而再次关机。
南汀然绷着脸将手从兜里拿出来,不悦地蹙了蹙眉,探究的目光看向秦沧的四分之一侧脸。她在想,秦沧知不知道兜里有一部手机,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手机没电而开不了机才放心地把羽绒服丢在这。
没关系的,她想,这部手机的充电口是最普遍的梯形接口,也许她能找到充电线。虽是这么想着,她还是愤懑地锤了一下车座。
秦沧深知娇弱的南汀然翻不起什么浪,没再给她一个眼神,用力地打方向盘踩油门,在偏僻的郊区开出了80km/h。他半撑着手靠在窗户上,另一只手在车载导航上键入目的地。
“目的地z省q市m镇,全长1562.4公里,预计19.56小时,古德地图将持续为您导航。”是没有感情的女声。
“施旖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吗?”南汀然坐直身子,忽然问道,语气里是未加修饰的厌恶,“秦沧,你没点脑子吗。”
经历密码失效和手机没电后,南汀然的心头涌上了难言的烦躁情绪,她急需一个能让她排解的出气口。她的声音和导航的机械音重叠在一起,为导航也增添了几分人的意味。
秦沧诧异地挑眉,没想到南汀然也会在某一天说出这种话,他还以为南汀然一直是个性格温吞的乖乖女呢。
想来也是,被他打,被他软禁,处处受限,有脾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秦沧自诩宽容大度,是不会跟女人计较的。
没得到秦沧的回应,南汀然的怨恨越发深重。她想到那晚的辗转反侧,决定果断地、明确地表达她的愤怒。她理应是一个正常的、可以表达情绪的人,凭什么要被套在温良的壳子里不停地自我反省。
女人啊,你未免对自己太苛刻了。
仅仅是为了得到门锁的密码,她就得处处考虑到秦沧的行为举止,甚至还为掌控他的情绪而沾沾自喜。殊不知,她就是一个被禁锢□□和思想的跳梁小丑,从不被他们作为真正的对手,秦沧如是,施旖如是,周秉渊如是,因她是一个女人而轻视她、贬低她。可悲的是,她连自己都要那么以为了。
女人啊,你太瞧不起自己了。
她瞪着如火一样的眼睛,发誓要让秦沧见识到轻视的代价。
她低着头,不动声色地靠近驾驶座,迅速抬手勒紧秦沧那看上去坚实的脖颈。她的手臂先是触碰到他突起的喉结,然后她听见了他气急败坏的怒喝。
她像他们一样置若罔闻,攥住连接座椅的不锈钢杆子,收紧再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