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而且重中之重的,是要挑选送给温莎女王的礼物。
  盖亚西里冬天的街道上的人比秋天少了许多,或许是因为天气寒冷,大多数人都是秉着能少出门绝不出门的心态。
  灵均选了一件样式很别致的胸针,神秘又透着高贵典雅的紫色胸针。和首饰套盒装在了一起,打算送给温莎女王。
  至于其她人的礼物,送给卡佩母爵和卡佩艾米丽的自然也是不能含糊,卡佩母爵喜欢香水,她索性就投其所好挑了一款新上市的。
  艾米丽喜欢画画,又总是陪卡佩母爵去狩猎,手也总是在不经意时磨破,曾不止一次地同她抱怨过,她磨破皮的手去画画总是会分心。于是她选了一副手套。
  而卡佩栖归……
  灵均实在想不通要送她什么好。
  明明她们相处快有半年了,她却对卡佩栖归的喜好不太了解。
  在课堂上她们总是讨论与课程相关的内容,灵均有时问一些关于生活上的闲话,得到的不过是简短的一句回应。
  实在是卡佩栖归的生活过于单调乏味,每天都在繁冗的课业上来回奔波,以至于她也从未见过哪家的贵族小姐上门拜访过,也没听说过她身边有什么朋友。
  说起来卡佩栖归最讨厌的,就是和艾米丽拥有相似的物品了。大多数的礼物想必这些年来许多人陆陆续续也都送过,她又不在意礼物的贵重与否,想来还是心意更为重要。
  灵均在集市里逛珠宝店的时候碰到了一颗月光石,里头的纹路细碎得像天边撕碎缥缈无边的云层。
  阳光透过玻璃罩打在月光石上会透出细碎斑驳的光影,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圣洁无暇。
  让人不经意想起几次瞧见在栖归手腕间看见的那颗灵珠。
  她有种莫名的直觉,她知道这些世界遇见的栖归都是同一个人,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也没有任何证据能佐证她的猜想,但她就是有这样的一种感觉。
  她买下了这颗月光石,在店长不解的目光里离开。
  这样的珠宝本来是供人选取然后镶嵌在首饰上的,可灵均不是,她只是单纯的买走了这颗月光石。
  今天是满载而归的,没想到只是逛了一个整天,灵均把该买的礼物都准备齐了。
  她坐马车回到了庄园,迎面在门口等待她的是负责庄园鲜花的马琳。
  马琳站在门口朝她招了招手:“夏普导师,您终于是回来了。”
  她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封信。
  “这是母爵大人托我转交给您的信。”
  信封上的赭红色的火漆印章十分引人注目,只粗略扫了一眼,心下了然。
  “亲爱的马琳,谢谢你。劳烦你在这里等我许久,一定是吹了不少寒风吧。”灵均瞧见她鼻头都被寒风吹得有些红,她抱着自己手中的袋子微微致歉。
  “请别这样说,屋内的壁炉像是春天一样,我一点儿也不冷。”马琳摇了摇头,她一双翠绿的眼眸弯弯的,“要说谢谢,也该是我谢谢您上一次帮我的忙。”
  两个人互相简单问候了一句,就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
  灵均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将买来的东西放到桌上,然后开始看起刚才马琳送来的信。
  封面的火漆印着一个女人头像,虽然没见过温莎女王本人,但她在盖亚西里生活了好几个月,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
  这显然是温莎女王写来的信。
  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温莎女王要写信给自己。
  信的内容很简短,是一封邀请信。
  邀请灵均以钢琴演奏家的身份参加圣诞节的王宫晚宴,并希望能够在晚宴上听到她演奏一曲《流浪者幻想曲》。
  第86章 平安夜
  多亏了卡佩栖归的请求,幸好最近灵均一直有在练习。
  否则再有几天就是圣诞节,她要是不能在王宫里演奏出来,后果是怎样的,她大约能想象的出来。
  圣诞节前夜。
  这夜灵均怎么也睡不着,她站在庄园的庭院里,望着漫天的繁星点点与周遭呼啸而至的凛凛寒风。
  她只带了一顶纯色的灰线针织帽,上面也没有繁复的装饰与花纹。脖颈间敞着气,没戴保暖的围巾。寒风就顺着她唯一没有包裹的地方钻过去。
  只是脖子处吹风而已,她这会只是出来走走,没打算多待。
  满地都是厚厚的积雪,只有地上铺着大理石砖的路面被人铲出了一条路。
  她顺着这条路一直走,走进一条蜿蜒的小道里,前方的紫藤花柱这会还青翠着地盘在亭柱之上。
  在这样寒冷的冬天,紫藤这样的美丽事物如此耐寒是她没想到的。和秋天见到的满架子的黛紫不同,冬天的紫藤处在休眠期,只有青翠与雾白盘绕。
  这亭子是整个庄园灵均最喜欢的地方,没什么人会到这里来,更别说现在是寒冷的冬季。
  盖亚西里的冬天,平常白天都是零下十多度,到了夜里更是接近零下二十度。
  还好这里的冬天并不像上个世界的萨里,萨里冬天的风会钻到人的衣服里,总是透着一股潮湿劲,穿再多也感觉不到暖意。
  萨里即使是零下三度,也比盖亚西里的零下二十度要冷得多。
  这里只要穿得厚实一些就不会太冷。
  灵均低头看着青石板路,这里的小路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在这安静的夜里踩着雪走,会有窸窣的响声。
  再抬头去看亭子时,朦胧灰雾的银芒里,好似坐了一个人。
  这人抬头看着天上不算皎洁的明月,云层一缕一缕的拢在一起,把月光都遮掩得稀稀落落。
  黑夜里,灵均的眼睛就没有白天看得那么清了,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好像能看见,又好像看不见。
  尽是朦胧之感。
  沈栖归说她这是夜盲,没办法治疗,只能她做她的眼了。
  总是喜欢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在深夜行人稀少的街头缠着她索吻,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
  这里不是萨里,不是白城,是一个只会想点子捉弄人,冥顽不灵的学生的归属地。
  是到冬季每天都要用护手霜面霜才不会干到起皮的盖亚西里。
  走得近了,灵均就看见了那个她不是很想面对的人。
  卡佩栖归。
  窸窸窣窣的脚步引起了卡佩栖归的注意,朦胧的月光从她的额顶洒落,随着她侧头的动作一同转动,照得她那双靛蓝色的瞳眸之中。
  在这干燥切寒冷的冬天里,用她那双满是阴湿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人。
  灵均顿住身形,不知道是该往前走近一步,还是就此转身离开这里。
  她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她的,来到这座庄园的几个月里,她来这座庭院这么久,一次也没在这里遇见过她。
  她刚要转身,就听身后遥遥传来一声。
  “夏普老师。”
  终是被她叫住,灵均只好停了步调,往亭子里走去。
  “这么晚了,栖归小姐怎么不在壁炉旁取暖,睡在温暖的被子里?”她停在卡佩栖归的身前。实在被她那双眼盯惯了,怎么说她也不改这个毛病,久而久之的,也就习惯了。
  索性做似随意地坐到她身边。
  “怎么……我怕冷这件事,你也知道了?”卡佩栖归有些泛着棕色长睫微微颤着,她很久才眨一次眼,这是她的习惯,也是让人很久才适应的习惯。
  “这应该很难……不会知道吧?”灵均小声地嘀咕着,虽是适应了某人的目光,可能不去看对方眼睛的时候,她总是去看自己身边的物件。
  书本,琴键,或是这时脚边携来的的积雪。
  积雪被她的脚尖踩得很碎,她穿着加绒的马丁靴,深棕色的鞋面点在庭院的地板上,顺着雕刻繁复的青石板路缝隙,将那些积雪一个个推进去。
  “有这么明显吗……”卡佩栖归今夜的情绪似乎不算太好,语调低低的,比平日里的波澜不惊听上去更低落。
  这声问的不算很明显,很轻的一句话,像是在问她,也像是在喃喃自语,问着自己。
  于是灵均没说话,她不知道该不该去回答她。
  其实是非常明显的,从她上课时怎么也捂不热的指尖,再到她时不时打冷颤的眉眼。要不是每周上课能见到她,灵均还以为她像蛇一样藏在哪里冬眠去了。
  不过也就是这么想着比喻一番,卡佩栖归的课程安排有多丰富她还是了解的。
  即使是马术课,在这样不好外出的环境下,她仍要上理论知识。不过听说她马术课可以在今年年底结业不用再学了。
  身侧传来一声细微的窸窣声响,灵均抬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卡佩栖归移开了盯着她的目光,扬着她的下颌去看朦胧轻纱般的缕缕月光。
  她的嘴唇冻得有些失了血色,迎着月光,像是渡上了一层好看的月光石。
  真的不明显吗。她自己好像一点也没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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