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医至明 第21节
他真是这样的保守之人吗？
他不认为自己保守。
一直没主动离开县医院，只是觉得还没有准备好，还有更多东西没有学会而已。
不过，认清楚自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如今走了出来，可以在新的环境中，在新同事的映照下，发现自己的更多不足。
但有一点，余至明已经能确定。
有亓越这样的领导，他在滨海的日子，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必将精彩许多。
余至明对明天，对在滨海的未来，变得更加期待起来。
耳边又响起亓越的声音，“医学发展到如今，再按部就班已经很难再取得大成就。”
“需要奇思妙想，更需要胆大包天，突破现有的条框束缚。”
“至明，你的医学天赋，我非常的看好，一定不要浪费了。”
“无论工作，还是生活，都要放开些，胆子更大一些！”
余至明迎着亓越的目光，表态道：“亓医生，我只能说会更加努力。”
“嗯，先从明天的考核做起，我会好好发挥，争取以优秀表现过关。”
亓越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他放下酒杯，深呼出一口气，说：“至明啊，明天的那个考核，你尽力而为即可。”
余至明从亓越的话语，还有语气中，敏锐的察觉到有言未尽的无奈之意。
难道明天的考核，会有幺蛾子出现？
这时，服务生上菜了。
除了六小盘凉菜外，还有一大盘切的薄薄的猪头肉，外加一小盘剥好的大蒜瓣。
亓越拿起一张变软不少的大烧饼，卷上满满的肉片，又拿了两粒大蒜。
他笑着对石心妍道：“你放心，今晚我们分房睡，不熏你。”
在石心妍的一脸无语中，亓越咬下一大口烧饼夹肉，又咔嚓咬下半粒大蒜瓣……
第21章 一夜无眠
亓越这次携妻带子的招待，到了晚上近九点结束，历时两个小时。
期间，亓越向余至明介绍了一番华山医院，还有他负责的医学研究中心。
当然，明天的考核更是做了着重介绍。
只不过，亓越因为需要回避，对明天的具体考核内容和形式，是所知甚少。
他告诉余至明，明天的考核，从早上九点开始。
结束时间，未定。
一共有五位医学专家负责评审。
他们分别是，负责医院科研工作的副院长，研究员，袁琦；
心肺专家，主任医师，王春元；
普外科副主任，主任医师，崔志潭；
泌尿系统专家，主任医师，郑叶；
生殖系统专家，主任医师，刘丁酉。
听完这个名单，余至明就感觉，身上的压力陡然增大了许多。
这主任医师的含金量，不是一般的高。
尤其是大城市大医院的主任医师，没有真正拿得出手，独当一面的医术，或是足够厉害的科研能力，真不是那么容易评上的。
实际情况是，即便在像华山医院这样的大医院，大半医生兢兢业业一辈子，最终也是以副主任医师的职称退休。
明天，将有五位资深的医学专家，要对他这个小小的主治医师进行能力考核……
余至明只是在脑海中想一想这个画面，就觉得心潮澎湃。
这个规格和阵容，可比当年的研究生复试，还要隆重许多呢。
亓越在酒店前和余至明分开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平常心对待，不过是又一次考试而已。”
“你可别兴奋或焦虑的，睡不着了。”
余至明回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按照过往的经验推测，今晚上他能够安眠的可能性，相当之小呢。
经过这么多年的适应，听觉超敏的余至明已经能把诸多外界声音，或忽略不计，或当作白噪音对待，或是选择性的听而不闻。
但是新换了一个环境后，余至明需要对周围的声音，重新适应。
这个适应过程，有些痛苦。
且，有些漫长……
送走亓越一家人后，余至明和姐姐、小雪返回酒店房间，进行洗漱。
等余至明出了卫生间，就见姐姐和小雪已经帮他把大床给收拾好了。
床上除了从家里带来的荞麦枕头外，竟然还铺了从家里带来的被单，还有他在家里用的小薄被。
“四姐，这被单和薄被？”
余向晚挑了一下眉梢，说：“自然是我悄悄带来的啊。”
“我听说，越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越容易入睡呢。”
她又故作样子的摆摆手，“老五啊，你不用太感动，照顾好你是应该的。”
“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发高工资呢。”
“我和小雪走了，你准备睡吧……”
余至明嗯了一声，送走姐姐和小雪后，又把摆放在茶几上的小音箱打开。
这个小音箱，可是余至明花了一万多，买来的博士品牌的高保真音箱。
打开后，它能播放普通人几不可闻的轻柔纯音乐。
听着这舒缓音乐入睡，是余至明多年的习惯，也是一个很有效的入睡之法。
他这样做，并不仅仅是借助音乐来助眠，更主要是通过音乐把外界繁多的声音，从耳鼓中驱赶挤压出去。
余至明关上了房间空调，戴上了静音耳塞，又关上灯光后，躺在了大床上。
他整个人，慢慢的安静下来。
伴随着身心的安静，一种奇怪的感觉，在余至明身上蔓延开来，身体各个器官仿佛收到了指令，陆续下班休息。
但唯独听觉系统，开始了加班，且工作效率加倍，还是超级加倍。
周围越来越多的细碎声音，如哗哗的流水一般，不由分说的涌了过来……
斜对面房间，电视播放电视剧的声音。
电梯上下的声音。
楼上来回走动的声音。
左边房间卫生间哗哗流水的声音，还伴随着熟悉的哼唱声。
这是浴室歌王四姐在边洗澡边唱歌。
余至明还听到了小雪的撒娇声音，应该正在和她妈妈通电话。
右边房间，有哒哒敲键盘的声音……
没一会儿，余至明又听到了更加细小的声音，如左右房间那空调呼呼的风声。
外面走廊，有一处电线似乎接触不良，偶尔发出令人讨厌的吱吱放电声……
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而来，余至明开始在脑海中绘制根据声音反馈来的影像图。
这是他在度过一个又一个被杂乱声音折磨的夜晚，找到的消遣之法。
也可以说是消除烦躁，让自己恢复平静的一种方法。
余至明重点收集右侧房间的各种声音。
键盘的敲击声，
空调吹出的风声，
不时响起的手机信息提示音，
偶尔的嘟囔声，
还有排出身体废气的声音……
诸多声音的交织之下，隔在两个房间之间的墙壁，仿佛突然消失了。
余至明“看到”了一个穿着清凉睡衣的马尾女孩，盘腿坐在床上，正面带忿忿的用力敲打着笔记本电脑……
他默默关注着这个女孩。
不时根据收集到的细碎声音反馈，再加上分析、推断和想象，丰富她的五官，增添她的表情，还有她的肢体动作……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近乎栩栩如生的邻屋女孩图像，忽然被砰的关门声震碎。
余至明的注意力，立时被楼上传来的巨大动静吸引。
他粗略感知下，发现楼上房间，有两个人影紧紧抱在了一起。
接着，相继响起高跟鞋落地声音……
还是这个场景有十足吸引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