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可惜,不能。
  今年的梅雨期似乎比往年要来的长,意味着,这个夏天也会比以往都要热一些。
  “少爷,汇昌货栈的蜜饯,刚刚送来的。”王盟递上玻璃瓶,“最近天气闷热,我瞧您身子有些不爽快,胃口很不好,尝尝蜜饯,也好开开胃。”
  吴邪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不过还是拿了一颗梅子,放进嘴中。看着窗外下个不停的雨,心情也跟着烦闷,“还是没有消息?”
  王盟拿开了玻璃瓶,小声说,“是。”
  吴邪像是叹了口气,皱了皱眉,“都第九天了,一点儿音信都没有,你确定他们去的是徐州?”
  王盟撇了撇嘴,显得有些无奈,“少爷,这些天,你每天都要问个好几遍,我打听过了,他们确实去的是徐州,虽然不知道倒的是什么斗,不过有张爷在,凡事都能逢凶化吉,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得了。”
  吴邪默默地点了点头,望着窗外,眼神有些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时,有人站在门外,朝王盟招了招手,两人在门口不知嘀咕了些什么,只见他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悄悄退了出去,跟着那个守卫去了大堂。一进大堂,就见一人衣衫褴褛蹲在那里拼命的吃搁在桌上的糕点。王盟使了一个眼色,一旁的佣人便去厨房端来了一些食物,放在了他的面前。
  王盟也不着急,他等那人开头吃东西那股子的猛劲过去了,才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位小爷,您是来给我们少爷带信的?”
  那人还在舔手指头,听见王盟问话,才意识到对方的存在,连忙放下食物,连滚带爬地来到了他的跟前,焦急万分地说道,“张爷和黑爷已经被困着三天了,啊,不对,加上我来的时间,已经是第五天了。”
  王盟一惊,脸色也变了,语气显得有些急切,“你说的那位张爷可是原来东北军的那位张军座?”
  “就是他,就是他!”那小子抹了一把脸,“事前黑爷在我背上刺了幅地图,他们系上绳子下地,让我在浅一点的地方等,万一出事了,就让我来临安找吴家小三爷,咱黑爷说了,只要说张爷出事了,吴家肯定会来救人的。没成想,他们下去后就断了音讯了,我把绳子拉上来,连根手指头都没有。我一下子慌了,也不敢下去,就连忙跑来临安了!”
  “等等等等,”王盟摇了摇手,“我怎么什么也听不懂,黑爷是谁?什么地图?为什么要我们吴家救人?”
  那人猛灌了一口水,喘着气向王盟解释道,“咱黑爷其实这次下的斗凶险万分,所以他才夹来了道上出名的哑巴张,也就是您说的张军座,不过,对外咱一律说是普通的小斗。黑爷事先有一份古墓的地图,他为了以防万一,把图刺在了我的背上,”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撩起了上衣,“我不下去,留在外面接应他们,我是他们万一出事时最后的希望。”
  王盟紧皱着眉,又看了看面前这个脏兮兮的人,问道,“他为什么要找吴家?”
  那人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咱黑爷说了,只要说张爷有难,吴家少爷一定会全力帮咱们的。”
  “什么叫张爷有难?”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阶下传来,一人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长衫,撑着一把伞,缓步走来,他的下摆早已湿透了。只见他面色如常,看上去很是平静,不说话,只是盯着那个少年,王盟上前接过他的伞,把他迎进了屋子里。
  那少年抬起头看着他,一时却说不出任何话来,眼前这个人虽然看上去温和,没有他平日里常相处的那群土夫子那满身的杀气,可是此时却有种看上去与外表极不符的压迫感,让他不由得口干舌燥,不敢与那个人对视。
  那人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盯着少年,像是在等他的回答。可是,那少年却仿佛在回避他的目光,说起话来也吞吞吐吐的。突然,他一步蹿了上去,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领,狠狠地说道,“我早没了什么好耐心好脾气,所以你最好马上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天气依然沉闷,也许只是吴邪今天有些格外的烦躁。
  王盟上前也冲着那少年喊道,“这位就是我家少爷,你要找的就是他,人命关天,你快点说来!别磨磨蹭蹭的!”
  同时,吴邪也松开了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脸色深沉,一字一顿地重复道,“什么叫张爷有难?”
  “他……他们已经在地下待了五天了,他们身上的干粮倒是能吃上三四天,不过,他们没带多少水,恐怕撑不过三天……”
  吴邪一摆手,示意明白了,“我能做什么?”
  那少年眼睛一亮,没想到他那么快有答应了,心想黑爷果然两下子,忙回答道,“听说吴家有一批下地的好手还有最好的装备,要是吴家肯出手,一定没问题。”
  吴邪眯了眯眼,凑到了他的面前,突然笑了,话锋一转,先前那脸急切的表情敛了一敛,“我该怎么信你呢?谁知道你是不是真是那黑瞎子的人?”
  那人一惊,忙转过身,“我背上有图,借我几个胆子我也不敢骗临安的吴小三爷啊!”
  吴邪望向了王盟,他点了点头,吴邪不说话,只见立马冲上来几个人,二话不说直接把那小子按倒在地,背部朝上,他四肢被死死的压住,动弹不得。吴邪从怀里摸出一副眼镜,戴上后撩起了他的衣服,仔细地看起了他的背。
  也不知他看了多久,那少年发现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可是他还是不敢动弹,也没有丝毫的反抗,虽然这个吴邪看上去并不像亡命之徒,相反还带着股子文人的气质,不过,鉴于对方的身份,以及如今外面还站着一群看上去像是日本人的守卫,他着实不敢在吴邪面前放肆。忽然,他只觉压着自己手臂上的力道撤去了,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能动了,立马坐了起来,只见吴邪站在那里,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刚才得罪了,我不是想要伤害你,只是想要看清楚一些。你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有趟火车去南京,到了南京再说。直接去徐州的火车今天已经过了,得等到明天下午,我们没那个时间。”
  说完,他便不再搭理那个少年,直接带着王盟就往屋外走。
  “少爷,今天晚上就要走,这也太急了,根本不可能。”王盟压低了声音,跟在吴邪的身后为他打着伞,“更何况潘哥的人在这儿,他们说什么也不会让您去徐州的。”
  吴邪皱着眉,语气有些急促,“我管不了那么多,就算知道是那个黑眼镜设计好的,我也只得往里跳了,”他突然停住了脚步,“王盟,他对我很重要。之前那些恨他的怨他的,与失去他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我明白,少爷,可是咱也得讲讲实际情况啊!”
  吴邪瞪着他,“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些年来我给你广树威信,就是期望有一天你能独当一面帮上我一把,”说着,他一把把王盟拉进了自己的书房,打开抽屉,拿出自己的印章朝他手中一塞,“现在,我出不去,你拿着我的印,你王盟就代表我吴邪。那群人想要多少都答应下来,不用知会我,你自己做决定,我只要到时候看到人,看到东西就成了。我会想办法自己出去的,到时候城站火车站见。”
  王盟揣着吴邪的私印,微微有些颤抖,他很明白那些道上都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唯利是图、落井下石。当初吴邪刚刚接管吴家时,他就同这群牛鬼蛇神们打过交道,深知这群人根本没有道义可言,眼里只有盘口、生意、钱。如今这种情况,根本就不是请上八桌酒席烧掉吴家一个月收益就能完事的了,他咬了咬唇,问道,“少爷,这样做,值吗?”
  吴邪一愣,听清了他的话后,牵了牵嘴角,说道,“王盟,你不懂。”
  王盟不敢有丝毫松懈,出门之后先是打了个电话到吴家在上海的盘口,点齐了货直接包了艘客船走水路到达目的地,接着便是召集了各个盘口的人在茶楼里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尽管气氛始终有些微妙,但是王盟手上握着吴邪的私印,而且开出的条件优渥,他并没有受到多少的刁难,毕竟谁都不会和钱过不去。
  傍晚,二三十个人聚集在城站火车站,着实让工作人员吃了一惊,有人认出了王盟,上前寒暄,不过王盟的心思全不在上面,随意敷衍了几句,一心想着要是吴邪出不来,这群人铁定会以为自己是在耍他们,到时候岂不是要被这群豺狼虎豹生吞活剥了?
  正忧心忡忡的时候,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戴着一顶帽子,身穿中山装,手里提着一个小皮箱像是个放了假回老家的学生,一旁跟着那个少年,洗干净穿戴整齐后倒也人模人样的,活脱脱像是他的陪读。两人从火车站偏门闪了进来,王盟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吴邪,忙拨开人群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才一走近便闻到了他身上一股冲鼻的酒味,想必又是请那些守卫们喝酒,把他们都灌醉才得以脱身的。
  “少爷,事情都办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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