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他随手挥舞,囚困住万物的修力笼子轰然悦动,中贯穿她身躯的锁链也好、长刃也罢,如同木匠手中的锯齿,不断延申、痴迷的穿透她渺小的身体各处。
万物本想挣脱,可无论如何,她都想不出任何办法。
这样的招式从来没见,真的棘手。
那些不知由什么构成的锁链,甚至进到了她的心里、她的脑子中。
将脆弱不堪的器官们尽情搅碎、带入到毁灭的狂欢之中。
她忍不住去想,当初戴行是不是也经历过这些。
如果没有,那她希望他不要过来,他好好的,就好;若是这是他曾经经历的,那她真的庆幸、甚至说是欢喜,自己也得到了他那时的感受。
尽管,这种感受痛苦的不可用言语描述。
但他是血肉之躯,自己为永生。
他怕是…
万物抬起头,细小锁链如同毒蛇,穿过她的瞳孔,模糊了视线。
可恢复几乎又是不用思索地瞬间,如此周而复始,那又能坚持多久;她竭力握紧双拳,未料想下一刻,便有更为锋利的刀刃拥入了自己身躯。
“眼前这人…不,这个无耻的神道,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双眸中的怒火愈渐升高,将要困兽搏击之际,那神道之人竟坦然。
收回猥/琐样貌,拍着手,示意侍从们从门中带出了什么。
起先,万物没能看清。
等那人再近些,万物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己身当下如同刀俎鱼肉任人宰割,但好歹是超脱的永生之躯,虽说痛苦长存但是不死不灭;只是那人似乎更为脆弱。
他断裂的胳膊、腿几乎是靠着那几根白花花的青筋、浅薄的肌肉粘连着,被高大的神道侍卫拖着,在空气行进。
见着此人到来,神道修者先是开怀大笑,全然不似得了宝贝只顾展示着身上散发的恶心、阴翳气息;令万物有些心神不宁。
他昂起脑袋见万物没有反应,很是不悦。
第125章 “师姐,我觉得我称不上是嫉妒,但我想被你爱着,师姐,我爱你。”
不悦。
很是不悦。
五官俊美的神道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他修长纤细的手指竟逐步嵌入自己皮肉乃至是顺着下颌、一路刮破皮肉直至下身而去。
也对,对于无情的施/暴/者来说,看到被折磨的一方毫无反应当然愤怒。
准确的说,这是一种羞辱;对于蠢坏之人、心思不轨的惩罚;他们渴望自己的种种惨无人道的手段得到答复,得到被害人哭天撼地的承认。
他快步行走,身上缠绕着的白色缎带亦是焦躁的不行,乱飞,几欲将跟随在他身边的佟裔打伤。
透过锋利长满尖刺的囚笼,他扭曲着眼角藏不住疑惑,他纳闷。
他想不通。
为什么,这位从人道诞生的东西竟然没有半分悲伤。
恼羞成怒。
或者说不甘心。
他抬手一指,架着几乎沦为尸块的躯体缓慢靠近;他手指近似要深入囚笼中,挖开万物的眼睛、让她感受眼前溃败不成样儿的人。
“喂,你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你的…”神道修者顿了顿,“据说是师弟?不过真是可惜,拼了全力、连身形都要保不住了,还是不肯吐露出我好奇地东西,不过他不说又能如何呢?我不还是有小帮手?”
他眼尾余光总是扫过佟裔。
看得出,他很是满意。
自己能吸纳一位来自人道的下属。
手腕儿施力、然则束缚住自己的锁链不光长满了尖锐的刺,还会精准的捕捉她的举动;不论是头脑中、或者说身体,只要有任何想要挣脱的举动,那些东西,都会疯了般的生长。
妄图榨干争夺自己的生命气息。
眼前世界愈发模糊。
蓝色的天空逐渐被血色液体弥漫,像是破碎的琉璃器皿,开始向下流淌着粘稠液体。
不确定自己能撑多久,但万物并不想等师尊来救她。
她沉重的喘息着,深呼吸后便是永无尽头的撕心裂肺痛。
活着挣脱想必是不可能了;若是师尊遇见此事,那他定然不会采取自己同样的方式;万物嘴角泛起苦笑,猛然记起百相宫中被人说道的话。
如此,真实迷惘着不知是福还是祸。
“怎么?”
“你还想垂死挣扎?”
神道之人从见面那刻便喋喋不休,好似马蜂只会嗡嗡叫着惹人心烦。
再注视那被架在空中半死不活的人。
身上衣缎已被黑色血块沾染、脸也被刮花看不清,既然他说是师弟,那…万物心脏跳动,她谁都不希望是。
“没什么,就是感觉,人道的死活,好像没那么重要。”
她抬起头,盯着眼前煞白脸蛋已然被恼羞憋红的神道修者;依稀感知,万物深觉此人本体修力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说话气息平稳但实在是羸弱,以至于需要大声喊出才得以服众;而捆住自己的笼子,修力来源更像是神道大门衍生出的,与此人气息并不相同。
如此,倒是多了几分胜算。
再细细观摩佟裔;她得了神道的什么东西或者说修力血脉,已然拥有了不死之躯当然不容小窥;作为人道时,她修术为异变五行、掌舵情感。
这样干涉心理的招式,若是自己剥离情感的话…
动动喉咙;万物并不打算就此打住,见神道修者张开嘴巴话刚蹦出两个不知所以然的字儿,她立刻张开嗓门、不顾穿过血肉咽喉的锁链,呵道。
“不是我说,你这样的神道之人应该有更多的手段才是,怎么?这点挠痒痒的技法,你也就只欺负欺负人罢了,对付我,真真是垃圾。”
神道修者面色煞白,他狐疑,不理解为何万物敢这样说话。
“啧,当是遇上了我,你要是再成熟些,遇上我们的尊者戴行,八成早就化成灰、化成受万人鄙夷唾弃的不知什么东西,哪儿敢在这儿狗叫?”
神道修者后退半步;然则佟裔看出了万物的意思,她作揖示礼而后开口劝慰,“殿下,此人最是巧嘴滑舌,您千万不要…”
“咚!”
听得佟裔开口,原本捏把汗得万物倏然意外。
她没想到,这位被佟裔称作“殿下”的神道修者居然如此不分黑白是非;佟裔明明是劝他小心不要受自己言语影响,然则吃力不讨好。
被其一脚踹出极远的距离,甚至是差些脱离神道之门相生的阵场而摔下高空。
盯着佟裔还未回神儿,骤然再度感受身体被贯穿的痛苦,她眼睛流出血泪;强烈抑制着自己修力的释放。
唯有死亡,可以脱身。
她这么想着。
周遭本是风声呼啸,然则现在一切都开始变得邈远,任何经过她的,彷佛都成了过眼云烟,消失在不知所措的记忆中。
恍惚中,对于旧世界的最后一眼,她看到被架着的人儿突然像是发了疯。
他的脸上锤着几片黑红的皮肤,好似面条被贴在了脸上,还不牢固,等待着摇摇欲坠的脱落;他双腿被砍得只剩下几根骨头,双脚早就不知何处去了。
他胸/膛被生生刨开,露出了炽热跳动的心脏。
他或许原本可以逃脱,但是他没有;万物听他喊自己,听他大怒、听他身旁的神道修者再度出手将他推搡着赶向黑夜得边缘。
“万物!”
“万物!你快醒醒!”
“这里不能睡下!你快起来!”
“万物,你不是说好的要分给我一些时间吗?”
“万物,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百年,我也不要十年,只要你能醒着,我可以一直注视着你的背影,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
“我求求你,我不能…看着你在我眼前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很多时间。
严格的来讲,万物总是觉得这一世过的很莫名其妙,但是又透着非同寻常的“幸福感”;她朦胧中有些恍惚,不知道这些经历算不算得所谓得、总是被人宗中其他人念叨着的“幸福”。
死前,听到那人嘶哑的吼叫,她心脏跳动的愈发急速,原本死亡到重生对于她来说也只是瞬间,可现在她真的觉得,这个“瞬间”,过于漫长。
她有些忘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但跟随心的指示总是没错。
她浅显的这么认为,竟然生出羞涩,她迫不及待地挥动着双臂,双脚腾空而起,一双花青色长靴幻化成型,雪白的内裳顺着曼妙的皮肤蔓延,最后,莹白色装衬藏青黛蓝。
长发随风而落,银月色发簪宝钗随之落入盘发之中。
站定,随即背后双翼展开,光茫如万柄长箭突破束缚、锁定不停悦动着的神道修者而去。
击碎他们的魂灵光环、斩落他们引以为傲的洁白双翼,将他们肮脏的外形泯如尘埃,消失在只属于人道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