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他滚动喉咙,“千年前,你们可是恋人。”
  “护境师尊,人道修者可从来没有踏入同一条河流的说法,对么?”万物摸着手中继续凝聚力量的光剑,她手指轻轻勾勒,将法扶尘身上的封印更加具象。
  顿时各色画面开始疯了般、冲向各处,化作灰烬却又不甘燃烧,所落之处,除了悲惨叫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
  “万物,你会需要他的。”护境师尊紧握手中的筋骨,彷佛他挂念的徒儿手臂就是于此;这举动,不免套俗的吸引了万物的目光。
  “护境师尊,你一个人道修者能与诡物结缘,难不成、中是有什么交易不成?”
  自己师尊戴行,为人道修者巅峰天骄之才,还是不免亡于人道极为短暂的寿命,万物很是厌烦。*
  若是…她又可不避免的想到绝非符合人道伦理之法,然则这次,没有幡然醒悟之感,只剩、不断叠加交织的私心。
  护境师尊居然以什么“恋人”的口味来规劝,那当初,或者说…
  万物愣住,她觉得自己不该想到“当初”二字。
  眼前的人儿护境师尊顿时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将其带离原有可控的视线,渐行渐远。
  “不对…”
  光剑变了方向。
  “我好像也在千年前见过你?对吗?护境师尊?”万物眉头紧蹙,聚合些疑惑又不服输于现状的情绪,继而说道,“人宗并未掌门一说,只有三位师尊,除了我的夫君戴行,就是一直更迭的掌事师尊总揽权衡,再者、就是你吧?”
  “你从来都是隐匿于楼阁之中,甚至是气息都荡然无存、如今想着,这其中倒是有不少猫腻了?对么?”万物并不察觉,己身修力阵场稍微发生些不同寻常的变化。
  这看似细枝末节的,在护境师尊眼中亦是如此;可于法扶尘全然是另种感受,他身为诡物又是以吞噬实在的物质或者修力为存在基础,同只会吞噬的修力的自然不同。
  方才,明明是诡物的自己意识逐步侵占,但现在,察觉万物变化之后,他作为“人”的一面,竟然奇迹般地死灰复燃了。
  他挣扎着在团团肉块中站住脚、身上血淋淋的还夹着些鳞片生物的残骸,不过没关系、只要能恢复些到底算是不亏。
  他定睛瞳眸,望着万物身上“魂灵”所在之处,却猛然发觉,那颗身为她要害的东西,竟然就那么没了?
  “难道,是她想让我抓住的?”
  别无他想,法扶尘只得这么安慰自我;可这想法诡异,经不起细思慎虑。
  如若万物是主动来做这件事、为自己把控,那她岂不是心中另有所想?如此,那自己掌握其“心”时无法洞察,更为捉摸不透。
  可如若是她不计后果的去做,那…
  人道意识回归,身为诡物的自己定然暴躁不安。
  法扶尘强抑制着体内的躁动,以免再度对这个虚伪世界造成不可避免的冲击。
  而后又听护境师尊说着什么前尘往事,于自己而言固然是重要的,不然,也不会心甘情愿被困住这么久,可对于万物…她坦然可抛。
  “哐当!”
  冷光兵刃交接,好似月光般的光束精准落在护境师尊营造出的护盾之上;法扶尘知道护境师尊并没有什么常用的惯性武器,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但出手帮助,他又做不到。
  正当迷津,身后一双蓝青色手臂搭了上来。
  处于自己诡物之躯包裹中的法扶尘不好挣脱出去,外人,自然也是进不来的。
  这下,给他结实吓了一跳,迅速回头,竟看到一双青蓝色为始、藏色为终末的长角;双角宛若数根有些弯曲错节,只是面庞…
  恍惚间,法扶尘觉得自己眼睛好像出了错,他怀疑是否与万物与护境师尊在交手产生的波动有关。
  然则,下一秒,男子道。
  “唉,真不巧,从死人哪里得来的皮毛用光了,不然,我还真不想顶着张同她一模一样的脸来与你交涉。”
  乌袍看着厚实,挡风又遮雨的;纯黑色不带有任何反光盈盈的长发没有四散锤落,反而就那么挂在耳边。
  不,这不能称之为人道。
  不生,但似乎也不够熟悉,法扶尘疑惑,“你是怎么来的?居然还能进到我的躯体之中;我们诡物道与魔道,似乎并不相通吧?”
  “嗯,原来你还记得我,我还为你已经忘记了。看来不是贵人啊。”虞薄渊笑,伸手百无聊赖的捋着自己垂下来的长袍袖子,上点缀的琉璃夜明珠忽明忽暗,巧妙破解了他通身无光的弊端。
  “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还能因为什么,自然是想带小物快点出去喽。”虞薄渊笑,纤长的手指扶住额头,手背青筋微起、清爽骨感甚是好看。
  或许是源自魔道修者先天清冷的气质所托,相对之下,法扶尘竟生出丝危机感;毕竟种族优势所带来的往往不可弥补;为何魔道修者明明生活在阴暗邪祟之地,还这样好看?
  他眼角不自觉落在依旧对峙的万物身上。
  小心翼翼,觉得,她应该不太是那种会见色起意的。
  不然,自己输的有点惨。
  既比不上燕克冬那个烦人蠢货的黏性,又不如戴行好似晴空月光的柔情,再比不过这浑身煞气的魔道,那真是危险了。
  “方守拙被救出来了,而青浦城那边…”
  第110章 他夹着嗓子,带着怨气,像个被抛弃的小男夫。
  各式修力碰撞的声音并非完全相同。
  譬如,法扶尘惯用金修术,再遇到火修是多半为熔炼萃金之音,弱些的,则与村口街道的铁匠并无二至。
  至于木修、水修一类,皆是如此,而后来,人道修者总算明白:哦,原来越是靠近根基自然的,越是悦耳动听。
  若是呕哑嘲哳的令人心烦,倒也…是中另辟蹊径的本事?
  打眼,就瞅见了那位护境师尊;显然,他袒露身份但似乎也并未袒露,然当下,属实竟是低于万物一筹。
  身为诡物的法扶尘看的眼睛发直,好像那柄利刃随时都会落在自己身上;怪不舒服的。
  他回神儿,再看身侧的魔道修者,已然不知何时消失了踪迹。
  那长着俩角的怪物千里迢迢闯进来,难道就为了两句话?
  不对,法扶尘摇摇头,这个世界为自己所创造,用本体搭建,怎么有人来了会不知道?
  总不成,他是从内部而来的?
  诡物多半无意识;千年之间、万年多载,出法扶尘这么一个,谓之先祖。
  转思,方才,那魔道者说是什么“方守拙被救出”?
  这大可不妙。
  人宗囚笼并非寻常手段、修力锻造,他怎么会有如此天大的本事;是……自己疏忽吗?
  拳头攥紧,下一刻,便又望见了自家护境师尊被万物光剑径落眉心的样子;法扶尘有些个着急,赶忙想从自己身为诡物体中挣脱,可毫无作用。
  他握住道道翻滚转动的封印符箓、试图休止,奈何这东西压根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
  非得万物前来才可。
  既是大局已定,那万物自然是当之无愧的胜者,见着气喘吁吁的护境师尊,万物并不打算再度下死手。
  山头上密林中藏着的这位修者,同自己,似乎也有渊源;万物清晰记着,他对自己有过抚照?
  收了光剑,她径直走向法扶尘,身后的护境师尊站起身子,茂密的黑色长发此刻略显毛躁、但并不妨碍其做出接下来任何举动。
  他道,“万物,若是你还想见戴行,那你就不能伤害法扶尘!”
  声音算不得小。
  在即将破碎的空间中自由回荡,慢悠悠、轻巧,好像也在怜悯着危险的源头。
  脚腕上银铃清脆的响声传入法扶尘耳中,他知道,那不是自己所添加的。
  “法扶尘,刚才有人跟你说过什么?”万物挽着剑花、将光芒散作一团。
  而后双手贴合在厚重的诡物**之上,不断涌动的血脉、肌肉彼此拉扯,时不时露出两根青筋,但这个望不见尽头、彷佛是个巨形肉球样的东西实在是恶心。
  她不想多耽误,十指捏着几根先前的封印符箓记号,制止了其运作。
  法扶尘,得意露出完整的意识和面孔。
  他并不想瞒着万物,可他真的不想去搭理戴行;然瞳孔视线对上护境师尊,他…不站在自己这边。
  “是个魔道;说…”
  “方守拙被佟裔救走了。”护境师尊长发忙碌着,总算是为他整理好了衣物,“佟裔竟然没死,我很意外。可仔细想来,她怕是得到了神道的血脉,如此,也是可知一二。”
  握住封印符箓链条的手越发颤动,万物咬着牙关,劝慰,“法扶尘,师尊强盛,是万万不可同神道一路的。”
  “我知道。”
  听到她这么说,不光没什么压力,反而如释负重的法扶尘嘴角挂着笑,他同样拉扯住那些封印链条,同万物形成呼应,但语调仍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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