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话毕,她猛然收缩环绕修力环,暗自侥幸半分。
先前似是有些手忙脚乱,既然自个儿耳巴子伤不了他,可修力是贯通的,正如先前让方守拙痛不欲生那般,也是不错的主意。
“师姐总算是开了口,可字字诛心,让师弟难受的狠了,可如何是好?”
燕克冬伸手从万物背后扯出一块白色棉巾,左右手并齐缠绕手腕儿,在万物贴着长凳的部位上,轻柔至极拉扯。
出乎万物预料的,他好似完全不在乎自己脖子被牵制。
可眼中微微露出悲伤之色,好像一只无比迷惘又好不容易得来主子的小狗,一张口便是尖尖锐利的小虎牙,又迫不及待的昭示着自己渴望。
或许是见万物没有松手的意思,他一手松开撩起自己的长发,指着先前方守拙留下的伤痕道。
“师姐,你看我被那人害成这个样子,师姐居然还在戳我的痛楚,可真是残忍极了,一点都不心疼师弟。”
燕克冬狭长的狐狸眼眸瞪得圆润,似是还要努力的挤出两滴小水珠子才算完事。
万物有些语塞。
她望着越发楚楚可怜的师弟有些……下不去手?
一如想起先前……想着什么若是他来挡路一并消灭,可真到了现在,他就这么赤诚相待,自己果真的手中力气全无了。
这算是什么?和愚蠢人道的亲密接触?
空气中暧昧气息越发浓烈。
万物脚腕儿被跪在地上哀求师弟的膝盖压得有些难受,想抬动微微放松,殊不知到底是缘分未尽或者什么巧合。
竟然触及到了他最不可描述的地带。
师姐师弟的被同一具身体束缚在一起,自然是感同身受。
“……”
烛火跳动几下。
按住先前的经历,万物尖尖耳尖微微发红,她由衷祈祷眼下抓紧随意来个什么人、就算是神道的方守拙再逃出来也好,至少不要让自己处于如此尴尬的境界。
可这次事实不随人愿。
燕克冬垂着脑袋喘几口粗气,扶着师姐细腰的手不自觉用了些力。
他另只手本是无所事事的呆在相对安全的地带,可眼下,他觉得再这样下去迟早要出点什么事。
对上万物依旧凉薄的目光,却又浇灭了几分他心中压抑着的无名欲/火。
“师弟。”
“嗯?”
“或者我早就该告诉你,当下我无心于此。”
万物察觉对方被无形伤了一道,便思虑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若是再拖延下去,再生麻烦可又是棘手。
遂,她一鼓作气说得出口。
燕克冬身子僵硬半刻。
良久,问道,“师姐,你既不说在乎我,那请你说一句,你讨厌我,好吗?”
第68章 原本以为事端可以就此打住。结果万物觉得,这孩子愣是有些……
原本以为事端可以就此打住。
结果万物觉得,这孩子愣是有些不太开窍、或者说他压根就是在装作自己不谙世事压根听不懂暗示的意思。
万物略带理性的思考,迟疑间又怕对方再度无缝隙发问,便敷衍道。
“我觉得,只有自己爱戴自己这一回事。”
这话带着一丝不知所措的轻薄感,至少万物自个儿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答案。
与其周旋,那还真真是不如期盼点什么天降灾祸。
烛花堆积在烛台上静默燃尽。
屋内浴盆中热气逐渐消散,虽说点燃几个火盆,可穿堂风无孔不入。
燕克冬身上没什么遮寒的物件,万物有些担心对方着凉,毕竟他难受自己也不会好过。
“要不先把衣服穿好?再不歇息,怕是天就要亮了,人宗高位易主,如今你也是卓越超群的,怎么能不出现呢?”
“师姐在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时,总会将话头引向别处。”燕克冬语调中带了几分愤怒,但比起火气,更多的倒像是撒娇。
声音尾巴轻轻抬起,显得微妙有趣。
他将湿漉漉的头发甩动几下,单手穿过万物腿/间将她拦腰抱起。
“师姐,你既然不说讨厌我,有一直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可以说是……师姐只是在羞涩吗?”燕克冬眼中的火光熄灭了几分。
如同逐渐脆弱消失的烛火,他鼻腔中洋溢着半吊子的狠劲儿。
“师姐,你现在与人道魂灵无异、我也分辨不出你到底是有何来历,可我在乎你,喜欢你,这就足够了,在你离开我之前,我只想好好的,占有你。”
他说着,吹灭几盏摇摇欲坠的灯火;一如他不想忍耐,将自己仅剩的些许理智尽数折断。
或许,师姐不喜欢自己这事儿在人宗中、佟裔那里闹得沸沸扬扬。
可俗话说的不错,眼前的即可何必去管远在天边的?
师姐不讨厌自己,这就足够。
至于爱,倒是可以慢慢来,只要,她一直这样脆弱,这样被自己轻松的拿捏。
燕克冬身上水珠未干,本就是渐进的冬日,此刻他自觉嘴唇有些发冷。
昏暗、屈指可数的蜡烛难以照亮所有阴晦角落。
趁师姐慌乱中,他一口咬住其下唇。
少年唇齿生香;万物身子颤动一下,指尖用力,转而意识到无论自己如何都是伤不了宿主;这才稍稍安心。
她睫毛弯弯扫在对方不断靠过来的脸上,倏尔纠葛自己内心深处;到底是不喜欢,还是不想去在意。
待到思绪归来,燕克冬已将其带至窗前。
借着微弱烛光,万物看清其床头悬挂着些许她早就该忘却的东西。
一些先前去采买药品是顺手赠予他的小东西,那时可能只是“哄孩子”般的让他不要碍手碍脚的。
殊不知尽数被对方保存的很好,她小心翼翼伸手触摸。
捏住一个小小绣着山川草木的荷包,早已没了清香的荷包被两条红绳拴在床帏上,只听师弟言。
“我本该是同师兄师弟们住在一起的,只是前不久师尊觉得我心烦气躁,会叨扰到其余同门,便将我安排到了别处,当初只觉得自己被孤立了,现在倒是不错。”
燕克冬脑袋埋在万物前身,他深知师姐无躯体,只是用修力化形一切的塑形本源都是自己,可那又如何。
只是同她的璀璨晶莹的“魂灵”呆在一处,他就觉得开心极了。
十指交融缠绕在一起。
二人青丝长发交错,谁也说不准明日到底如何,或者又有什么灾祸,可现在。
师姐不曾说厌恶他,这便是最大的恩赐。
恍惚间,万物伸手捧住对方脸颊。
轻轻靠了上去。
比起彼此的温存,她觉得,那些无趣的实在是过于无聊;自己回答与不回答,行动已然表明。
但她脑中始终紧绷着一根弦,此刻现在的自己是沾染情爱的。
按照先前师尊的意思,他应该带走了在“人道”诞生的那一部分才是,如果自己眼下越发强盛,无影无形中将力量拉扯了回来。
那师尊戴行那边的“万物”,或许是该油尽灯枯了才是;但他死而复生当下本就蹊跷,难道还有别的法子?
“嘶——!”
她全心贯注思索别处,舌尖微微一痛,身子也像是被雷符箓打到般的一紧。
师弟燕克冬似乎沉醉其中,他喘息着将热汗抛洒,或吵闹、或于沉默中爆发。
万物抚摸着他后脑勺,自己算是有点感情在他身上吧?
就算是被另一方自己带走了许多,但自己在人间奔走这么久,怎么能没有呢?
他是自己醒来后第一个友好的人,这样的不算对自己有情感吗?
双目交错,万物觉得对方眼中依旧隐约藏着悲伤,他照旧在期待自己回应。
那便顺遂他的意思罢!
屋中烛火脆弱,坚持不到二人结束便宣告了中止。
护境师尊修力从不为外人道知,许多失了亲友难以入眠或者别有事端的弟子纷纷抬头看着了无星月的夜晚。
他们恍然大悟清醒过来,好像许久未曾见过湛蓝的天空。
以前总是觉得太平盛世之下,万般灾厄总会与自己无关。
可眼下真到了这样悲情的时刻,自己手中的长剑又怎么不能蓄势待发?
……
夜半三更,先前被折腾的殿中闪烁着微弱的灯火。
原本金砖碧瓦的屋顶、墙壁破了几处窟窿;风从其缝隙中吹过,打在端正跪在殿前的沙恨桃身上;她手中握着先前父亲亲手编制的剑穗,眉眼处暗淡无神。
该是十五的日子,月亮早就消失了许多天;沙恨桃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忘记了,忘记了那本该昼夜颠倒的样貌。
抬头,微风拂过,吹动昔日父亲坐的椅子上垂落的破烂绸缎飞舞,短暂晃动几下。
“新任的掌门?虽说是年纪轻的,但眉宇间那股子傲气的劲儿看的真是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