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院子的人笑着,都纷纷答应下来,商量好了每天来两个汉子,轮流到宋家打锤。
第27章 收芸苔籽
从那往后,孙家、王二狗、赵大牛、李三叔和李村长五家人,日日在傍晚之后送来芸苔籽,当晚要留下来打锤的人便坐下来吃饭,不打捶的收完银子也回家去。
各家的钱袋子也渐渐鼓起来,每个人心里对宋家都是感激无比。
王春花更是喜得每日夜里都要数一遍铜板,喜滋滋用粗线串起来,孙家老头看她这样,不由得失笑,“你数多少遍,它也不会变多了。”
王春花瞪他,“你懂什么。”
说着,感慨一声道:“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过像现在这样,一下子赚到这么多银子,慢慢嚼用着,也足够有治和有才娶媳妇了。”
孙老头看她那财迷的样,也失笑,将手臂枕在脑袋底下,感慨着:“这宋家人实诚,咱们以后多来往些,有好处别忘了人家。这营生咱们相当于是占了宋家大便宜了,日后也要记着恩。”
这收芸苔籽的事轻松又好干,宋家随便派一个人去就能收一片,更何况宋家还有牛车,来回也方便,但人家就是念着大伙,愿意将利润分出来。
王春花赶忙将银钱藏好,“当然记着,这些天家里小子去社学,我都让他给宋家那三个娃娃带些家里做的小甜嘴去。”
……
同样兴奋的不止孙家,赵大牛家里也罕见在夜里能点得上煤油灯。
赵母小心翼翼数着铜板,苍白的面上露出一抹笑,想要伸手拍拍赵大牛,身子猛地一咳,随即捂嘴猛烈咳嗽起来。
赵大牛心里慌乱,“娘,娘!去医馆,这次必须去医馆,不能再拖了!”
赵母拉住他,“好儿,别去,娘自个的身子,娘清楚。”
嘴里一腔的血腥味漫涌,赵母艰难咽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这些年赵大牛为了给她治病,干过不少苦力,每次伤痕累累回来,赵母都心疼不已。
眼下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些银钱,万不能再投进她这个无底洞里头了。
赵大牛泪流满面,坚决道:“不,娘!这次必须去医馆了,万一…”
赵母挤出一个笑,“听话,娘不去。”
赵大牛跪下来哐哐磕头,“娘啊!娘,我就您一个娘亲,求您去医馆,求您去治病吧,我有的是赚钱的法子,钱没了可以再赚,我不能没有娘啊。”
赵母也于心不忍,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叹息:“好儿……我去。”
赵大牛抬起头来,胡乱抹了脸上的泪,“娘,您等我一会,我这就去拜托宋大郎驾牛车过来。”
赵母微笑着看着赵大牛急匆匆出了门。她忽然好难过,为什么她会是一个累赘,她也很想好好生活,想好好看着大牛成家立业。
可惜……
赵母站起身来,一步步朝外走去,靠在门槛上,看着天上一闪闪的星星,忽然觉得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轻快。
昏沉间,只听到了赵大牛喊她的声音,再次睁眼,就已经在医馆里了。
赵母看了眼在外头和林大夫说话的赵大牛,发现林老婆子竟然也在。
哑着嗓子问:“宋嫂子,你……”
林老婆子拉住她的手,“大牛都和咱们说了。你说你好好的,省那治病的银子干啥,银子没了还能再赚,命可只有一条,就算为了大牛,也不要再犯蠢事了。”
“如今大牛跟着咱们做芸苔油,一天能有不少进项,还愁没有银子治病?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养病就成,大夫说了,你这病能好。”
赵母两眼漪涟,感念林老婆子,拉住她的手,“宋嫂子,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好…”
林老婆子道:“好好治病,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感谢。”
两人都笑起来。
*
日子就这样悄然逝去,转眼间已经过了十多天。几家人有条不紊地收芸苔籽、榨油,采山货,拉到县城里卖。
卖油的营生也逐渐稳定下来,林老婆子便不跟着去了,一则是因为脚程远,二是奔波劳碌,担心老婆子身子受不住。
又是一日漆黑的清晨,宋大郎将黄花油搬上板车,从厨房里拿了两个热馍馍,正想出门,朱秀儿追了出来。
手里拿着一件斗篷,还有一对护膝,是她这些天日夜赶工做出来的。
“大郎,这些你拿着穿上,清晨露重,寒气也大,穿上也暖和些。”
宋大郎接过斗篷,布料虽粗糙,却绣满了栩栩如生的图案,针脚细密,一针一线都是朱秀儿的心意。
宋大郎心里蕴热,抬头道:“秀儿…”
朱秀儿笑着拍他,为他系紧了斗篷,又帮着宋大郎将棉绒暖和的护膝穿上。
宋大郎站起来走了几步,感受到自己寒冷无比的腿渐渐暖和起来,像是有一块热源涓涓不断一直在输送热量。
宋大郎又抱着朱秀儿,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朱秀儿羞红了脸,慌张看向四周,天还没亮,也还没有人醒着,“怎么…怎么能在院子里…”
宋大郎笑道,“秀娘,我很喜欢这件斗篷和这双护膝。”
朱秀儿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意,“夜里山路难走,大郎仔细着些,我等你回来。”
宋大郎点着头,牵着牛车出了院子。
朱秀儿一直守在屋檐下,看着宋大郎的身影隐入天边,彻底不见。这才回到屋里,看向小床上两个孩子,睡得脸蛋红扑扑的。
朱秀儿温柔为俩人盖好了被子,继续躺下休息。
宋大郎出门早,最能感受到天气的变化。
他一只手驾着牛车,腾出一只手来将斗篷拢了拢,阻止那刺骨的寒气入体。
喃喃:“这天是越来越冷了…”
感受着怀里的馍馍源源不断散发着热量,紧了紧手中的鞭绳,加快脚步往县城的方向赶去。
从天黑赶到天微微亮,又从天微微亮赶到天大亮,宋大郎终于到了县城。
太阳升起后,驱散了一地的严寒,仿佛又回到了平常燥热的日子,一阵阵热浪随着太阳的露面而层层涌来。
宋大郎脱下斗篷和护膝,小心翼翼装在一个干净的麻袋里头,开始排队进城。
入城十分顺利,宋大郎牵着牛车往西市赶。路上碰到福子,他还是挑着两大桶卢河鲜,担子被两个沉甸甸的大桶压弯,像半张弓。
宋大郎停下牛车,叫了一声:“福子!”
“快来快来,放到牛车上,咱们一起过去。”
起先福子很是拘谨,不愿意欠人情,十多天下来也开放了不少,看到宋大郎前来,笑呵呵地就将两个大桶给放到牛车后头。
两人一起有说有笑往西市去。
福子照常给两个官差各自送了一荷叶的卤河鲜当零嘴吃,两个官差也习惯了,乐意帮他照顾生意。
宋大郎也像往常一样,来到熟悉的煎饼摊子旁边,看着徐老爷子还将草帽盖在脸上呼呼大睡,笑着喊了一句:“来一个煎饼!”
徐老爷子手忙脚乱惊醒,却发现摊子前没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宋大郎将油罐子搬下来,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徐老爷子来了气,袖子一挥重新躺回椅子上,“怎么的,你也开始戏耍起我这个老头子来了。”
宋大郎笑着,“这哪能啊,我是真的想买一个饼子。”
他将油罐子摆正了,从牛车上拿出一块小木板,上面整整齐齐写着三个字,“黄花油”。
说起来这还是囡囡想的主意,写一块牌子放在前面,醒目又显眼。
宋大郎拍了拍手,指着福子说道:“福子还没有吃早食,他啊,天天为了省那一口粮食,一日只吃两顿,这样下去身子也顶不住。”
徐老爷子一听,也不再躺着了,起锅烧油,开始煎饼。嘴里喃喃道:“福子啊,他很久之前就在这卖卤味了,也是一个厚道人。”
徐老爷子没犹豫,往饼子里加了鸡蛋和一些小碎肉沫,油滋滋香,眼疾手快给饼子翻个面,涂面小料的那一面接触热油,飘出一股独特的香味。
不一会,饼子就好了。徐老爷子递给宋大郎,“拿去吧。”
宋大郎笑着接过,正想掏钱,徐老爷子斜斜睨了他一眼,“干啥还要给钱?看不起我老头子?”
宋大郎知道他这是嘴硬心软,点着头道:“您说的,那我就不给钱了,就喜欢蹭老爷子您这一口。”
徐老爷子罕见露出一抹笑来,拍他:“还不快去。”
宋大郎趁着福子闲下来的空档,将煎饼递过去,“福子,吃一口垫垫肚子。”
福子拿着煎饼,“这…这哪能呢!”
宋大郎指着徐老爷子道:“老头子脾气倔,非要送你一个煎饼,你就拿着吃吧。”
福子感动,也捞出一些卤河鲜来,一定要塞到徐老爷子手里,这才开始吃饼。
福子今日的生意也一如既往火爆,他给的分量多,从不缺斤少两,卤味又好吃,不一会便卖完了一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