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钱姐儿吃痛,抬头看到娘钱这个神情,懵懂点头:“和娘亲在一起!”
  钱小芬如释重负,边爬边道:“大人…看吧!民妇一直和女儿待在一起,怎么会有时间去放火!真是冤枉啊!”
  几个汉子实在是开了眼,早已经已经骂无可骂,大喊起来:“一群不要脸的贱人!等老子出去后,让你们好看!”
  护卫赶紧上前去将几人的嘴给堵住。
  钱小芬心跳如雷,终于站稳了脚,轻蔑瞥了几眼那些个汉子,这才道:
  “肯定就如张县丞所说的,这几人本就想去偷粮食,知道咱家和大房那边有纠葛,这才栽赃嫁祸到咱们头上!”
  冯翠花连声附和:“对!就是这样!”
  里正被气得满脸通红,指着瘫在椅子上的宋二河道:“刚才宋二河说得清清楚楚,就是他想出来这样恶毒的计策,整个烧山的过程,也是你们二房的人干的!”
  听到这话,张县丞又笑一声,他环顾四周,拉高声调:“宋二河方才说了什么,谁听到了?”
  县衙内安静得落针可听。
  其中一个汉子努力吐掉嘴里的破布,大喊着:“我们听到了,都听到了!”
  而后着急看向周围的衙役护卫,“你们不是一直在这吗,都聋了吗?快说话啊!”
  见侍卫衙役们都不说话,壮汉又扭头看向陈舟,“陈知县,你……”
  “先将他们带下去。”陈舟示意。
  立马有护卫上前,将几个人的嘴给堵严实了,确保不会掉下来,这才将咽呜的几人给拉走。
  张县丞意味不明笑着,站起身来,拍了拍陈舟的肩膀,“年轻人,路还长着呢,听老头子我的一句劝,别给自己走窄了。”
  又看向宋家二房的人,瞥着陈舟道:“怎么回事,已经解释清楚了,还不给人松绑?”
  张县丞抬手指向旁边的一个衙役,“你,快去。”
  衙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陈舟,见对方没反应,这才硬着头皮上前,刚要将绳子解开…
  里正着急想要说话,被陈舟给拦下了。
  他站出来:“我竟不知这兴宁县,如今县丞也能越级管到知县头上了?”
  “我办案,捉拿嫌疑人,每一步都按照大顺律法严格执行,张县丞上来就要将我绑来的人放走,也太不将我这个知县放在眼里了吧。”
  张县丞坐在太师椅,闻言也是轻轻一笑。他喟叹一声站起身来,路过陈舟身边,转过半边脸轻声道:
  “陈舟,我叫你一声知县,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也不管满屋子的人是什么反应,径直离开了衙门。
  绳子解到一半的衙役觉得自己进退两难,手还搭在宋长建背后的绳结上,就听到宋三源道:“没听到张县丞都发话了么,还不快松绑!”
  衙役见没人说话,赶忙将所有人松绑。
  宋三源拉着冯翠花的手,“娘,咱们快走。”
  冯翠花接连点头,“哎!快走!”
  她平日里也只敢在稻香村里撒撒泼,哪里见过这样大的场面,听说被抓来衙门的人,出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因此冯翠花就算再横,最多只敢和那些地痞汉子顶顶嘴。
  赶紧将绳子扔在地上,紧紧攥着宋三源的衣袖,就要离去。
  “对了,别忘了将你二哥带上。”
  宋三源又看向躺在一旁出气多进气少的宋二河,强忍不适,将人往身上一背。
  一家人逃难一样快速离开了衙门。
  里正看着宋家二房的人就这么大摇大摆走了,气得一甩袖子:“这张县丞明摆着就是故意的!铁证如山摆在面前,被他三言两语就化为乌有,这……这…”
  “难道以后都办案,也要这样了吗,那今后岂不是要人人都如此,大难临头了去找个官员,说几句话就没事了,今后贼人不是更加猖獗!”
  陈舟捏捏眉心,拉住他:“缓兵之计,先不要惊动这条大鱼。”
  里正疑惑看他一眼,谨慎往四周看去,这才压低了声音道:“大鱼?”
  抬头就对上了陈舟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道:“快了,就让他再蹦跶几天。”
  *
  宋三源一行人出了衙门,出钱雇了一辆马车,往稻香村方向去。
  山路不好走,马车颠簸了一路。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宋二河又躺回了那张熟悉的床上。
  冯翠花看着宋二河那虚弱大喘气的样子,心底也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蹲在一旁握着宋二河的手:“儿啊,有啥想吃的不,娘去煮来…”
  宋二河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恨不得将房顶都给掀了。
  接连咳出了一大滩的鲜血后,他虚弱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就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在。
  “爹…娘……”
  宋长建三两步上来,握住他的手,“二河,爹在!”
  宋二河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又转头看向王兰。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了王兰手腕处,还有脸上那明显的青紫。
  “阿兰,对不起……”
  王兰没说话,也没靠近。
  宋二河只觉得眼底一片猩红,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张着嘴大口呼吸,又是一口鲜血涌出。而后彻底没了力气。
  冯翠花颤颤巍巍将手指伸到宋二河的鼻子下,感受不到气息,这才摇头,“开始准备吧…”
  一家人说不清楚对这个躺在床上多年的宋二河有什么情绪,就算刚开始有些叹息,也早就在这么长时间的麻烦照顾下消磨完了。
  更别说他脾气不好,整个人阴郁郁的,动不动就摔东西砸碗。
  且他在衙门里亲口说,这烧山偷粮的阴毒计策是他一点点灌输出来的。压根没想过,要是败露,他们一家人怎么办。
  二房的人心里五味杂陈,接连从屋子出去了。
  王兰捏紧拳头看着面前这个了无声息的男人,心底平静无比。
  恨吗?那是肯定的,他对她做的那些事,带来的伤疤,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不恨吗?也说不准,毕竟是他当年将她带离原生家庭的苦海,让她脱离了“招娣”这个名字。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年花开正好,他折了一只放在她的鬓角,笑着说:“兰花衬你,阿兰。”
  那是她人生中最为难忘的一段日子。
  王兰静默片刻,扭头出屋。
  难忘又如何?一次伤痛就能让那些美好支离破碎。更何况她坚持了整整五年,要不是宝姐儿与荣哥儿,她早就一死了之了。
  就算是为了两个孩子,她也会努力站起来。
  王兰捏紧手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到时候,她就带着宝姐儿和荣哥儿离开,远远地离开……
  *
  宋家大房。
  昨日傍晚一家人怒气冲冲从老宅回到村尾。宋大郎心疼朱秀儿,又是烧水给媳妇洗脚,又是捏肩膀,连冷笑话都用上了,想方设法让秀儿高兴。
  朱秀儿无奈拍他:“大郎,我真的没事,歹人不是已经被抓进大牢了吗。”
  宋大郎将人抱在怀里,舍不得放开,“秀儿,我这不是担心么,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
  朱秀儿连忙堵住他的嘴,“让你嘴混,不会的。”
  宋大郎轻笑两声,抱得更紧了:“是,不会的。”
  林老婆子看着白白软软的小闺女,抱起来心疼地揉在怀里。
  “囡囡这么勇敢,我们家囡囡就是最棒的。”
  三个小子也拍着手道:“小姑最勇敢,小姑是最厉害的人!”
  宋明玉白藕一样的小手抱住林老婆子,笑声清脆:“嫂嫂也棒棒!”
  柳雪梅从厨房出来,端出一大锅的热气腾腾的蒸芋头,给每个小娃都分了一个,笑着搭话:“都棒,都棒!”
  ……
  宋老汉和大郎二郎则面色沉沉围在一块,商量着修缮屋子的事。
  回来的路上他们就对这修屋子的事上了心,到家后立马将猪圈旁边的大洞给填上了。
  宋老汉看来看去还是不放心,将整个院子都检查了一边之后,索性召集宋家大人们,严肃道:
  “这屋子一日不修,以后也不得安生,咱们家在村尾,篱笆墙只能防得住野兽,防不住人心,霜灾估摸着还有二十天左右就要南下,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将屋子、院子全都修缮一番,到时候也能更安稳些。”
  那些偷粮贼现在出现,是不幸中的大幸。也能早点意识到要修屋子,不然霜灾来了,到时候想修都修不了。
  林老婆子点头赞同:“是了,家里头还有这么多粮食,出门也能放心些。”
  一家人也想到,纷纷严峻点头。
  林老婆子继续道:“修屋子要开始准备起来,但找山货囤粮食也不能落下。这样,接下来老头子和二郎出门
  拉木材,我和雪梅、秀儿还去找山货,生计可不能停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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