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因此,当程赫东捧着一颗热烈直白的心毫不掩饰地展露给她看的时候,这种习惯徒然变味,她退缩了。
她自认为不想辜负程赫东丝毫,可这种优柔寡断和纠结逃避又何尝不是对他的伤害。
缘分是上天安排的,不是任何时候都有,遇见程赫东,许桉意相信是缘分使然,错过他,她可能再也遇不到这么喜欢的人了。
当她受朋友牵扰时,程赫东告诉她,前面会有更好的风景等着她;鱼鳞云出现后下雨,程赫东说我们要顺天意,这次,她想努力尝试驻足有他在的这片好风景,她也想顺天意了。
芦川的天空蔚蓝广阔,云朵缥缈随性,太阳高悬挂于空中,倾洒下来的光照逐渐强烈,温度也渐渐攀升。
不知道坐了有多久,只觉得眼睛被强光晃着,许桉意才作势要拉着小拾站起来。
手掌摸空,一扭头,发现小拾早就不在自己旁边了,静悄悄地爬到了樱花树上,惬意地揪着花朵编花环,一如许桉意初见她的场景。
只是红彤彤的枣树换了粉嫩的樱花树,眼前的一切也更加漂亮了。
眼见许桉意招呼她,小拾轻车熟路地从树上爬下来,眼神亮晶晶,垫着脚要把花环带在她头上。
许桉意的皮肤白,带着粉白的花环衬得整个人都很娇俏。
[很漂亮。]
小拾笑盈盈地比划。
许桉意眉间轻柔:[是小拾编得好看。]
第一次两人相见,小拾分给她枣的时候,她好像是在夸枣很甜。
许桉意心下无端升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早有注定,芦川所遇的一切有始有终。
两人回去到村口的时候,很巧碰上了秦女士她们,站在车旁边一副正要离开的架势。
许桉意懵了一瞬。
还是程赫东开口解释:“工作室临时有事,他们赶着回去。”
芦川这边的习俗,人逝世后的一周年需要大办,但三周年一般就是一家人的小型祭拜。
程赫东爸妈都是建筑师,有独立建筑工作室,平日里工作一直很忙,眼下来得很临时,走得也很匆忙。
秦女士站在副驾驶车门旁,看见许桉意适时笑着开口:
“桉意,不忙的话就在这边多玩玩,这次突然有事,临时就得走,有机会咱们下次见面多聊聊。”
许桉意急忙点头应好,互相道了个别。
向栩阳这时候也苦着一张脸喊了声:“桉意姐,拜拜了。”
许桉意怔愣:“你怎么也要走了?”
向栩阳眼神隔着车窗玻璃,示意了下后座里的秦昱,满脸不情愿:“我爸非让我回去。”
本来他来芦川都是插诨打科,呆了两个月的自由日子,现在也该被他爸薅回去了。
向栩阳在民宿跟个咋呼的欢乐包似的,突然要走,许桉意心下还有些不舍,但也不能说什么,温着脸道别。
黑色沉稳的轿车从村口驶出去,在小路上逐渐缩成虚虚的小黑影,直至消失不见,一切复归于平静。
两人带着小拾回家,一路上话都很少,许桉意顾忌着今天日子的特殊,时不时有意无意地去看程赫东的脸色。
他平日里冷着一张脸,此时还是如此,心里的情绪全被收敛着,不让旁人察觉。
小拾本来是在许桉意的旁边,路上的时候突然换了位置,挤进了两人中间,另一只空着的手主动牵上程赫东的手指。
眼见程赫东垂眸看她,小姑娘只是露了个明媚的笑容。
无声的安慰似的。
外婆的缘故,程赫东对芦川这个地方的情感很深,六岁前能想起来的记忆都发生在这里,更多发生在昔日“云端”这个小院。
记忆里,夏天炎热之时,外婆总喜欢摇着一把棕叶蒲扇,有时候坐在村口与村里人聊天,更多是挂着笑意乐呵呵地听着;午后又爱躺在小院的老摇椅上,舒服地眯着眼休憩。
小时候的程赫东喜欢安静地搬来一把凳子在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这时候,蒲扇带动的的风也就悄然地吹到了他这边。
云阿婆是个很温柔和蔼的小老太,程赫东沉敛从容的性格形成很大程度上受到她的影响。
祖孙感情很深,以至于来云端的第一年,村口和小院都成了触动程赫东心底柔软的景色,一个人守着“云端”,在小院里一坐就是一天,也成了他纾解思念的最好方式。
第二年、第三年,伴随着时间的消逝,云阿婆去世这根扎在程赫东的心底的刺越来越深,但他已然习惯了带着“它”,像敛藏所有情绪般不显山水。
感情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褪色,反而愈发浓烈。但时间可以让人愈发冷静,人的离开像是芦川远处季节变换的山水景色,一程又一程,总不能一直往回看。
把小拾送回家后,程赫东和许桉意也回到了小院。
向栩阳不在,小院咋咋呼呼的声音也听不到了,只剩下吠吠热烈的迎接。
程赫东进到小院坐下,吠吠一直围着他的腿转,被心不在焉地摸了两下头后,也许是察觉到他兴致不高,转而又去缠着许桉意玩。
许桉意给它开了个罐头,又喂了点水,折腾完发现程赫东还是一个姿势没动,显而易见地在出神。
犹豫片刻,她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他旁边,拿着带回家的冬樱折枝递到了他面前:
“这个给你。”
猛然间眼前被粉花覆盖,程赫东思绪徒然回笼:
“今年的冬樱开了?”
“嗯。”
“小拾说今年的花开得最好。”
许桉意感受着心下的跳动,轻声道。
程赫东接过那根布满樱花的枝条,垂着眼睑看了一会儿后,嘴角若有若无地染了丝丝笑意:
“是很好。”
往年的一根枝条上花朵没有这么繁茂。
片刻后,许桉意悄然地蹲了下来,仰着头看向程赫东,问:
“你是不是想念云阿婆了?”
程赫东沉眸微动,涌出些意外,印象里自己好像从未对她提过外婆的事情。
不等他问,许桉意兀自解释:“小拾告诉我的。”
面前人没出声,但那似乎也是默认。
许桉意眼神直视着他,发觉自己的手心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来了汗,湿热湿热的。
心脏的跳动像是密集的鼓点,她让程赫东站起来,紧接着听见自己颤着声音问:
“要抱一下吗?”
程赫东眼底泛着波澜,不等有所反应,怀里已经撞进来个柔软的身躯。
完全没有征求他意见的余地。
心跳声互相交缠,一时间分不出来是谁的,程赫东整个人僵着,嗓音低沉地问:
“这算是安慰吗?”
怀里的人顿了几秒,紧接着慢吞吞的声音从怀里传出来:
“算是,也不算是。”
许桉意声线几欲都要绷不住,眼下她正在做着二十多年人生里最大胆的事情。
清晰的话语从她嘴里轻缓地流出:
“我查过了,冬樱代表悸动和永恒的爱,任何景色都会变,但我会永远陪着你。”
第42章
长情42 要不一起破个初?
“我会永远陪着你……”
在爱情发生的男女关系间, 这几个字犹如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
程赫东的心猛地一震,整个人又僵上几分。
向来淡定沉稳的程老板这会儿淡定不了了,慌不迭地拉开些距离, 低头看向怀里的姑娘, 喉结滚动,深吸了一口气:
“许桉意, 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话音刚一落地, 又慌张地自我否认:“不是, 我听清了……”
许桉意被他这般模样逗笑,故意蹙了眉毛问他:
“所以, 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
程赫东定睛凝视着面前人漂亮的脸,平复心情似的, 胸腔内的跳动逐渐有序, 才实话回答:
“听清了,但想再听一遍。”
再听一遍……
许桉意鼓着一股劲主动表明心意, 已经紧张又羞得不行了,若是摸一把她的手心,就会摸到一层湿热的汗意, 让她再这么“生猛”一次, 怎么说也需要筹备下勇气。
于是, 许桉意喏声喏气回绝了。
“程老板, 好话只说一次的。”
程赫东不乐意了, 黑眸低压,脱口而出:“谁规定的?”
没料到他会掐着这个点反问,许桉意顿了下,转动着眼睛看他, 语气试探:
“我。”
“可以吗?”
程赫东唇角扯开弧度:“勉强行吧,不过还有句话叫“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我这儿不允许赖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