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许桉意拥有的东西太少,以至于她自我认为能带给身边人的也太少。
面对程赫东的各种好意,接受过多她会有压力,可给予回馈,她能做的又太少,这种巨大的落差让许桉意自觉无力,像是陷入了思维怪圈。
失序跳动的心脏也逐渐变得缓慢、平静、直至规律坦然。
许桉意没再回程赫东的消息,因为她不清楚怎么回才是最合适的。脑子里两种思想天人交战,突破的激情与久占不走的稳定相撞,到底还是失衡了。
另一边,程赫东盯着自己发过去的消息,半天也没等来新的消息,他蹙了蹙眉,手机丢到一边,心下清楚今晚等不到了。
面前的微缩小屋被他通了电,明亮地照着里面的每一隅。
细看还能发现,即便各种内饰和云端没半点相似,但布局似乎已经被很刻意地仿照了多功能厅的样子。
多功能厅是程赫东自己设计的,很熟悉,也自然轻易就发现面前微缩小屋里藏着的用心。
许桉意怎么可能不好,她很好,只是她自己可能还没意识到。
程赫东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也向来不会怀疑他不到一个月就喜欢上许桉意是件很难的事情。
至于从什么时候开始动心的,可能是从许桉意住进来之后三番五次的“尴尬”被他撞见,当时就觉得她很有意思。
从那之后,程赫东不自觉地对她多关注,兴许也有客人这个身份使然,但他清楚,在和许桉意每一次的接触中,他是主动的,发自内心地想跟她多说话,聊什么都行,这和过去极其反感说废话的自己大相径庭。
再后来的每一次出门,已经不仅是身为民宿老板想给客人更好体验的初衷了,程赫东自觉他是想跟许桉意一起出门,贪婪的从来都是他自己。
看见她难受会想方设法开导她,见她生病会变得紧张兮兮,程赫东的稳重早就在许桉意面前瓦解整片了。
两人的接触显然早就远超出了老板和客人这种关系的合适距离,当然他也不止于只想保持这样随时都会结束的关系。
面前微缩小屋的灯光照得程赫东的黑眸泛着亮光,他猛地想起来起初刚接到许桉意回民宿的那段路程。
许桉意在车上睡着,脑袋快要磕到车窗玻璃,程赫东拿着抱枕垫的时候被她脸颊蹭了一下,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的脸是这种柔软到心坎里的触感。
程赫东没谈过恋爱,更没对别的异性有过任何非同寻常的感情,许桉意带给他的第一次很多,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动心而不察了。
用日久生情和一见钟情来形容程赫东对许桉意的感觉,怎么听都不算足够。
或许,应该说,日久生情是一见钟情的长鸣,这是他于之她最贴切的描述。
在今晚,许桉意把自己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了程赫东,他想,他或许就要等不下去了。
祥和温柔的长夜里,同一屋檐下,隔着不远的距离,两人各怀心思。
翌日,许桉意没起来吃早饭,因为昨晚的心情没有完全纾解好,所以有意避免和程赫东独处。
中午的时候,她尽量保持着平常心,可只要一看到程赫东的那张脸,她就再次失了胆量,鸵鸟似的不敢直视他。
向栩阳也发现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儿,最明显的是交流变少了,一顿饭下来说不到两句话,而且桉意姐总是不看他东哥,这是闹矛盾了?
午饭过去,许桉意上楼,向栩阳趁机直接凑到他哥旁边,好奇道:
“你跟桉意姐你俩怎么了?吵架了?”
说完自己又推翻自己,皱着眉头自言自语:
“不对,桉意姐那么好脾气,吵不起来,而且你也不可能舍得惹桉意姐生气。”
“所以,你俩到底怎么了?”
向栩阳特别想知道,直勾勾地看着程赫东。
程赫东坐在椅子上,敛着眼里晦暗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后简短道:“没吵。”
“就没了?”
向栩阳一脸错愕,他等着听原因呢,就说这一句,给他郁闷死了,不死心地刨根问底:
“还是说你表白了,桉意姐拒绝了,所以现在才这么尴尬?”
兴许是“表白”俩字触着程赫东的神经了,他眼神动了动,看向向栩阳,语气带着一丝烦闷:
“不算表白。”
是有这个打算,但昨晚那根本就不算,他烦闷的是许桉意避讳的态度,虽说早有准备,但这种失控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程赫东有种患得患失的不实感,陷入莽撞的自我怀疑和大胆表露心迹的畅快中来回拉扯,他惯来稳重的一个人,在面对一知半解的爱情和想用心对待的人时,照旧愚蠢得像个笨蛋。
向栩阳也搞不清楚他哥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算表白?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算”是个什么词。
他跟他哥不一样,想法直接,于是出主意道:
“东哥,你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告诉桉意姐你喜欢她,就你这温水煮青蛙的态度,我可告诉你,桉意姐的租期可快到期了。”
“还有一周多。”
程赫东心底儿清楚的很,他瞥了眼向栩阳没吭声,他有自己的打算。
程赫东向来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兴许旁人看来他这明显是在拖拉犹豫,但许桉意的性格他很了解。
倘若他不给她任何察觉的前兆,直入主题只会让她躲得更远,他在铺垫,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是给许桉意适应,也是给他的机会。
顿了一会儿,程赫东眼神不爽的睨了眼向栩阳,语气生硬:
“你怎么净想着她会拒绝我?”
向栩阳后背一冷,挠了把头,理所当然道:
“就你这臭脸,除了是跟桉意姐有关的这个,那我也想不到你能因为什么了。”
这也是实话,在向栩阳眼里,他东哥简直是内核强大,处事不惊还贼靠谱一人,也就是碰上跟许桉意有关的,这才能暴露他情绪。
程赫东这会儿正憋闷着,也没心情理他这话。
楼上,许桉意坐在窗边凳子上,视线掠过小院不知道在看向哪里,仿佛又什么也没看,在放空,眼尾垂落,看上去情绪不高。
和程赫东无形中变成这样的相处模式,不是她的本意,但她还是处理得很糟糕。
饭桌上的时候,兴致缺缺的人,不是只有她一个,程赫东看上去也不太好受,许桉意自觉很抱歉,却又无力,这种自我厌弃感席卷全身,以至于她整个人都透着丧气。
昨天晚上程赫东的那句话在她的脑子里徘徊很久,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并未被捅破,只是许桉意明确解读出来了程赫东的试探。
可能她继续装傻,照样可以粉饰太平,但许桉意居然有些做不到了。
盯着远处太久,许桉意的眼睛直泛着酸胀,胸口像是被放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视线掠过窗台边放着的枯萎得已经看不清楚原来模样的干花,那其实是程赫东差不多两周前送她的那束花。
鲜花被摘下来撑不了多久,许桉意精心照料了一周还是枯萎了,她修修剪剪勉强成了现在这般,但花瓣早晚还是会掉落下来。
说对程赫东没有感觉吗?
那为什么会想方设法拼命留住他送给她的花,为什么会因为程赫东的不好受而心下跟着难过。
出神间,突然听到房间门发出一下又一下的呲拉声,时而又断断续续。
许桉意起身,踩在地上的一瞬间,才发觉坐的时间太久,脚像是被针扎一样,发麻。
门口的声音还没停,她轻踩着缓解脚上的不适感,才急忙去开门。
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白团子落进眼里,困困的爪子适时落在地上。
许桉意愣了下,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楼梯口的方向,没有动静也没见人影。
但困困向来喜欢呆着程赫东的房间,倘若不是被抱出来,它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门口。
许桉意心底豁然塌陷,只觉眼眶里的酸涩感更强烈了,高频地眨动着眸子,压下那阵热意,才弯腰把困困抱起来,小声道:
“你是来陪我的吗,困困。”
困困当然不会回答她,许桉意也不需要回答。
独处的时候很容易胡思乱想,她的脑子混乱不堪,但因为困困的到来,那些理不清的情绪被短暂地搁置深处,许桉意找出来她上次织围兜剩下来的毛线,丢在床上陪困困玩。
没过一会儿,困困就打起了呼噜,趴在床上拱出来个舒服的姿势眯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