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铺天盖地的羞涩霎时翻涌而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争先恐后地往脸上冲,许桉意的脸颊爆红,跟发烧了一样滚烫,表情明显张惶。
始作俑者倒是一副淡定之态,没有丝毫乱了阵脚的表现,缓声解释:“我手脏。”
说完还抬起来示意许桉意看。
的确脏,指尖沾着烤橘子外皮的黑色炭灰,偏偏还是给她剥的。
许桉意心下一阵慌乱,生涩惶然,她看不出来程赫东的表情有什么不对,他表现得太自然了,以至于她甚至也不确定这样的行为是正常的还是超出某种关系的亲密。
心底默默给自己洗脑,应该是正常的,毕竟程赫东手真的是不干净才这样的,而且他也的确没有直接接触到他的手,只是不经意地“喂”了一口,仅此,而已。
许桉意的脑子还没彻底回过神,记着要回答程赫东的话,于是愣愣地从自己口袋掏出来了随身带的湿巾,问他:
“那你要擦擦吗?”
程赫东对她的反应也挺意外,但很快脸色就又恢复了正常,动作代替回答,接了过来。
许桉意讷讷地不说话,程赫东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看了眼那两个橘子,真切地评价:
“是不好吃。”
土方子之所以是土方子,很大原因在于接受度不高,不过就这方子,能按照着一天吃两个也是实在太考验味觉。
许桉意听见他这么说,顺水推舟来了句:“那不吃了吧。”
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程赫东兀自失笑,片刻后遂了她的意:“也行。”
许桉意心下悄摸松了一口气,没缓多久,就又听见他说:
“明天问问阿奶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见效法子。”
“不用!”
许桉意反应特别大,上来就是果断拒绝,舒缓了情绪才又强稳着声线补充道:
“还是别麻烦了,我吃药就足够了,几天就能好。”
可别再来这种“土方子”,她真的不想再尝试了。
程赫东这次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漆黑的眸底掠过一丝快感,怎么形容呢,像是类似于得逞的既视感。
许桉意甚至怀疑刚才他那句话是不是故意说得了……
那两个烤橘子被孤零零地冷落在一边,被打完一局游戏出来上厕所的向栩阳路过看见,来了兴趣:
“东哥你什么时候买的橘子,剥好的都没人吃?”
许桉意想开口提醒他,但向栩阳手太快了,直接一半塞进了嘴里,特豪爽,她反应极快地抽了几张纸巾准备着。
果不其然,向栩阳的脸尝到味道那一刻脸极具扭曲,被酸苦到面目狰狞,想急着吐又一时找不到垃圾桶,看着龇牙咧嘴的特别痛苦。
许桉意眼疾手快地把备好的纸递给他。
向栩阳捂着嘴哗然地全吐了出来,还作呕嫌弃地呸了好几口:
“这他妈什么橘子!水货,坏了吧。”
“东哥你被老板坑了,搁哪儿买的,我非得把这要了命的难吃橘子塞他嘴里去!”
“没坏。”
程赫东出声。
??
“没坏这个味儿?疯了吧。”
许桉意见他这副表情也跟着眉眼弯弯,附和道:“是烤过了,所以是这个味道,但的确很难吃。”
向栩阳一脸看不懂你们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地无语道:“无福消受。”
接着把端着那盘橘子再次推远,转身钻回了房间,眼不见心静。
多功能厅再次剩下两个人,善热闹的人走,气氛就安静了下来。
许桉意又坐了得有十几分钟,才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回房间,还没有所动作,程赫东比她先了一步。
“向栩阳说你今天很担心我?”
夜晚寂静的环境里,程赫东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像是蒙上了一层下雨时的水雾,让人抓不住实处。
许桉意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下楼的时候向栩阳朝着他说了句话可能就是这个,只是她没想到向栩阳这么漏勺!
脸色划过一丝不自然,许桉意思忖了几秒后才张唇:“嗯,是有担心。”
毕竟程赫东去镇上是给自己买东西,她是这样给自己的担心找补的。
但许桉意忘了,那时候她并不知道他去镇上是做什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程赫东面上不显什么,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点动频率确悄然加快了,直勾勾地对上面前人那双被灯光照得泛着亮的眸子,嗓子滚动了下问:
“为什么担心我?”
第35章
旅途35 程赫东把你照顾好了吗?
程赫东的问题直白, 许桉意的心倏忽一提,呼吸跟着一起紊乱,心口不一道:
“雨很大, 担心应该是人之常情吧。”
“只是因为人之常情?”
程赫东的眉毛低压, 释放着毫不自知的压迫感,语气夹杂质疑。
许桉意被盯得掌心悄然地渗出湿意, 虚虚地握着,心里仿佛有根弦始终不安地绷着, 她想应声, 但嗓子发紧,哽住似的, 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过后,程赫东退了一步, 嗓音透着说不出的低沉, 说了句隐隐含糊的话:
“许桉意,我希望你能往深处考虑。”
他说完便离开了沙发, 像是要给足她思考的空间。
多功能厅再次剩下许桉意一个人,夜晚万籁俱静,但她却静不下来。
本就感冒迟钝的脑子此刻更是混乱不堪, 心脏不受控地跳着, 思绪同样拉扯。
往深处想?
她到底为什么会很担心程赫东, 人之常情没错, 可她真的仅是这样吗?而程赫东又为什么一定要问她这个, 他是在期待什么吗?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来了,甚至比往常还要强烈,也只有在和程赫东一起时才会出现,许桉意很懵懂, 也竟然会惧怕去琢磨深层次的原因。
那晚过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微妙,但更多的是许桉意自己这么觉得,程赫东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
芦川的雨断断续续下了四天,许桉意的感冒也终于在天放晴的那天彻底好了,恹恹了几天,也算是恢复了大半的精气神。
午后的阳光倾洒在小院里,晒得人暖洋洋的,许桉意放松地坐在秋千椅上,懒懒地摸着腿边吠吠头顶的毛发。
“才洗完澡不到一周,吠吠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脏。”
许桉意看着他半边白色毛发上沾的干黄泥巴,表情故作嫌弃。
下雨那几天,吠吠憋不住在小院里玩,给自己搞得脏兮兮的,程赫东擦都来不及,毛发厚实也擦不干净。
都说狗通人性,兴许是大概看懂了许桉意的意思,带着抗议地汪汪了两声。
许桉意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加重,看着它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心痒痒地豁然道:“要不给你洗个澡吧。”
天气好,心情好,适合给狗洗澡,因为这时候耐心最足。
许桉意转而蹲在地上跟吠吠打着商量,其实跟自言自语没差,紧接着视野里就出现了半截挺直的腿,阳光照着的黑影也适时笼罩了下来。
许桉意半眯着眼仰起脑袋,才看清背光站着的人,是程赫东。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急匆匆就站了起来,看上去带着明显的紧张。
程赫东拧了下眉,转瞬即逝掩盖过去,才又淡淡地开口:“要给吠吠洗澡?”
“我看它毛发上沾了不少泥,正好天气好就想说给它洗洗。要是不方便……”
许桉意开口解释着,不由自主话就多了,假如的设定还没做出来,就被程赫东挤了回去。
“它是该洗洗了。”
接着继续道:“怎么收费?”
许桉意听见这话呆愣地仰头,对上程赫东目光,水润的眸子含着不解。
程赫东脸上表情柔和,语调云淡风轻:
“吠吠毛发厚,去陈照跟林秋的店里洗一次要八百,你呢,许老板怎么收费?”
“八百!”
许桉意还是对数字敏感,一听见这个语气不自觉地抬高了些,意识到后才又放低:“这么贵吗……”
程赫东点了点头,一边的眉毛轻微挑起:“陈照说吠吠体型比其他的狗大,要多收,当然他也可能是在宰熟客。”
许桉意闻声唇角不自觉地扬了下:“你都清楚他兴许宰你,你还去他那里?”
“镇上就他一家。”
程赫东语气淡淡。
一家独大。
许桉意彻悟,想起什么,表情困惑又问道:“秋姐他们开的不是医院吗,怎么还可以给宠物洗澡?”
程赫东一本正经地回道:“拓展业务,养家糊口。”
许桉意差点被这个回答逗笑出声,她怎么觉得他开玩笑好像越来越自然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