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朋友算啥呀，我儿子狐朋狗友一大堆，天天叫他出去玩，还是你家小文好，成绩好，又懂事。”
“走吧走吧，吃饭去。”林文母亲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手，跟着女人一起去食堂。
两人走到半路，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扳着脸叫住两人“先别走，停一下。”
男人有些胖，迈着步子急切的走过来“何云先别走，跟我来。”
何云面露疑惑，但看着经理着急的模样，跟了上去“你先去吃吧，我一下来吃。”
何云跟在经理旁边问“吴经理，什么事情啊？”
吴经理很是着急“你先别问，有人找你，是个大人物，你一下说话小心点，不好的别乱说。”
何云因为身体原因最近上班总是力不从心，偷偷休息几次，他以为经理因为这件事找自己，听见说有大人物，一下愣了，大人物她根本不认识，让经理紧张的人说明肯定不是自己接触到了人物。
她左思又想，也想不出究竟会是谁找自己？
经理将带她带到会客厅，明亮的窗边穿着紫色旗袍的女人，优雅的抬着复古茶杯，缓缓的送入口中，看见两人的到来，温柔一笑“来了。麻烦小吴了。”她看向何云，放下了杯子。
吴经理弯着腰，谄媚一笑“杨夫人我就先出去了，你们聊。”
女人微微颔首。又指了指面前的位置“坐下吧！”
何云拍了拍衣服，怯懦的坐下来。
女人端起茶壶，滚烫的茶水流淌出来，她将杯子推到何云面前，示意她尝尝。
何云一个普通人，平时哪这样喝水，她学着端茶的姿势，喝了一口。
“好喝吗？”
何云笑着说“好喝。”茶都一个味道‘苦涩’，何云没分出区别，但也懂该说点好听的。
“这可是大红袍，生存在高岩峭壁上，它喜欢温暖的环境，香气馥郁，醇厚回甘，香气自然。”她微微一笑“我一般不够别人喝。”
何云如坐针毡，她听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想知道今天找她来是干什么的。
她微微向前倾，低声说道“我是个粗人，不懂喝茶，喝起来都一个味。””
就是不知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不急，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杨若蓉，京市人，来黔城是了却我丈夫对家乡的思念。”
她端起茶，轻抿一口“我丈夫是顾为国。”
她欣赏着女人脸上的震惊和局促，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也猜到我是谁了。”
“我就是子书的奶奶。”
“奶奶？”何云有些不相信的说“我看你那么年轻，竟然是子书的奶奶吗？”
听见夸奖，她抿唇一笑，尽显优雅姿态“老了，不如年轻了。”
何云还想再夸，杨若蓉轻咳，抬起细长的凤眼“你是林文的母亲吧。”
何云点头“是的，我是林文的妈妈。”
“那就对了。”
“我老听子书说林文怎么这么好啊！天天在夸他呢，搞得我都想看看这小男孩。”
何云咬着干裂的嘴唇“没有，小文哪有那么好。”
“不不不，别谦虚，我家小书从来不说谎话，他认定一个好，那么这个人就一定好。”
何云低垂着眼，笑着说“小书人也很不错的，上次还多亏他救了小文，就是太忙了，没时间上门感谢。”
杨若蓉轻嗤一声“没时间吗？”
“刚好我们带小书回京市做检查了，要不你来了，可能还遇不上我们。”
何云微红着脸，更加不敢抬头“真是抱歉。”
“你家儿子很好，听说次次考年级第一。”
她又拐过弯“但我家小书来之后好像就不是年级第一了，上次半期他没能考试，被他爸妈骂好久呢！还说就怪我，没在这边管好他，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玩，还差点把自己命搭了进去。”
何云捏着自己黑色的工作服，心里一阵颤抖。
“认识我老公吗？”她看着脸色紧绷的人，轻笑着说。
“认...识。”
“认识就好，我说如果不认识我给你慢慢介绍一下。既然认识我们就直接说了吧。”
“你家儿子不是特别乖呢！”
女人从名贵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推到女人面前“打开看看吧！”
何云颤颤巍巍的拿起信封，她手感受着信封的厚度，轻轻的打开，里面是几张照片。
她抬眼看着对面保养得体的女人，似乎在问她是什么意思。
女人微微一笑“拿出来不就知道了吗？”
何云将照片小心抽了出来，第一张照片就让她微微撑大了眼睛。
林文腼腆的站在人来人往的奶茶店内，接过来自少年的奶茶，那奶茶已经插上吸管，看样子两人喝的是同一杯，
第二张照片：
林文和高大的少年穿着差不多的服装，顾子书手里提着一只猫，林文低着头安静的观察，恬淡美好。
第三张照片：
高大帅气的少年仿佛来自英国的王子单膝跪地，两人的手紧紧相握，像在说什么誓言。
看完照片的何云只觉得心脏疼痛，即使再不懂，他也看出两人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疼痛像针一般密密麻麻的刺进心脏。
她捂住虚空，手无力一送，照片跌落在桌面上，杨若蓉被吓得一惊，赶紧站了起来，扶住女人。
“啊呦，你别吓我啊！喝口水缓缓。”
何云推开了扶住她的手，她气怒的说“我没事！”
杨若蓉被推得一后退，稳住身子又重新坐下来。
何云喝了一口水，心里舒缓了许多，她撇开眼不看那些照片“你想告诉我什么。”
女人拉长声音“告诉你什么，你看不懂吗？”
她害怕何云又一次犯病，尽量温柔的说“你的儿子...勾引我的孙子，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你说什么！”她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将照片一扫“我儿子勾引你孙子！你在放什么屁。”
杨若蓉最讨厌和这种没文化的交流，说两句就脏话，她捂住鼻子，嫌弃的说“咱俩好好说话，别屁呀，妈的。”
“我也不是没证据，你自己想想看，我孙子要啥，啥没有，凭什么看上你儿子，一个穷小孩，只有成绩能看。”她顿了一下又说“成绩好像也不是那么厉害，普普通通而已，勉强一个211吧。”
何云最得意的成绩却在别人的口中不值一提，她近乎怒吼的说“小文那么乖，肯定是你孙子带坏他的。”
“哦呦，我孙子看得上你儿子吗？没眼睛也得有脑袋吧。”
何云顿住，十二月的天那么冷，寒风带着枯叶在风中飘荡，她坐在柔软宽大的座位，听着别人对自己骄傲一辈子的儿子的贬低，可字字句句都属实，连辩解的理由都那么苍白。
她终于接受这个帽子，空壳一般倒在椅子里，低哑的说“那你想我怎么做。”
杨若蓉得偿所愿的回“别让你儿子在打扰我孙子了，他有他该走的康庄大路，不该跌在这个破地方。”
一片狼藉之后，经理哈着腰恭敬的送走女人，还不忘打眼色让她收拾好会客厅。
同样是人，天差地别的人生，何云仿佛泥潭里的蜉蝣，任由他人践踏，她勾起疼痛的腰，收拾着那散落一地的照片。
每拿起一张照片都在告诉她：她养了一辈子的儿子是同性恋，勾引了别人的孙子。
她提起最后一口气回到家，推开那扇与自己儿子隔开的最后一道门。
林文端出熬好的鸡汤，对着打开门的母亲敞开微笑“妈，你回来了，快洗手，喝汤，暖胃。”
微笑的儿子与照片重合，她的心又一阵密密麻麻的疼，它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坐到餐桌面前。
她的声音仿佛是长久的机器摩擦发出的刺耳声音“小文，你也坐下。”
林文听见这声音，心疼的问“妈，你嗓子不舒服吗？”
没想到，却迎来大声的怒吼“我叫你坐下，你听不懂吗？”
我感觉到母亲情绪不对，安静的坐下来。
鸡汤飘渺的烟渐渐淡去，直到凝固成白色油块。
何云开口，她害怕又胆怯，还是没忍住的问“小文，你是同性恋吗？”
林文内心一震“妈…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说是什么意思，你谈恋爱都被别人的家长知道了，你还问我什么意思？”
林文一瞬间就想到了顾子书，可他又不确定“谁的家长知道了？”
“谁的家长，谁的家长你不知道吗？”
“难怪你越来越喜欢出门，难怪你经常带他来咱们家，林文，你不害臊吗？一个男生和一个男生在一起，你不觉得有违伦理吗？”
“妈，我…”林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和顾子书根本就没那些事，怎么在母亲这听来又是另外一种关系？
母亲又低下声音，渴求的说“妈知道你不是，妈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的小文那么乖，怎么可能学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