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嗯。”龚泽霖想,过完生日再说吧,就当给一个机会。
或许,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答应完,龚泽霖又唾弃自己。
之前毫不在乎的人,现在一被抢,怎么又纠结起来了?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对叶之瑜也起过某种念头。
可深想起来,又一阵反胃,说到底,还是接受不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到了生日会,龚泽霖又一次收到了叶之瑜发来的消息:
【龚学长,我学生说,舅舅的酒已经找到下家了,现在就要确认……生日只能晚点来了,但是我一定能赶上的!】
我学生,我学生,又是我学生。
上次他吻了你,这次又会得到什么?
整个生日会,龚泽霖都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与汇金医院的合同已经进行中了,估计很快,就要履行承诺了。
可他的胸口,为什么总时不时地闷疼?
晚上八点,叶之瑜的短信说:【我喝醉了,能来接我吗?】
龚泽霖犹豫了一下,问:【在哪里?】
【南御国际酒店。】
南御国际酒店?
那可是a市数一数二、排得上名号的酒店。
当时的龚泽霖没多想,做了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
他打车到南御国际酒店楼下,却被告知当天有人包场,没有预约涵不给进,在冷风里足足等了二十分钟,酒店经理才慢悠悠带他走进了包厢。
包厢里热闹非凡。
十几个十八岁左右的少男少女围坐在一起。
餐桌上摆放着一盘盘精致的佳肴。
正中间的位子,坐着一个银白色头发的少年,他怀里揽着一个人。
绯红的脸颊,凌乱的碎发,微张的嘴唇,纯白色的衬衣湿了一半,明亮清澈的葡萄眼蒙上一片水雾,是叶之瑜,龚泽霖从未见过的模样,纯净,又掺了几分似有若无的妩媚。
他看到清澈的眸子被苍白有力的五指挡住了。
少年垂帘,凑到叶之瑜耳边,咬牙切齿道:“不许看他。”
叶之瑜只是轻哼了两下,就被迫扬起了下巴。
那张艳丽散发着水光的唇被含住了。
他们在起哄,在嘲笑。
“晗哥,没想到他真来了,人都看傻了。”
“怎么办啊?都没留位子……”
“就让他站着呗。”
江左晗亲爽了,才放开怀中的人,悠悠道:“人家今天过生日,告诉酒店,上最贵的蛋糕,让他坐在这里,一口一口把蛋糕吃完了才能走。”
龚泽霖不记得自己怎么离开酒店的了。
蛋糕不甜,含在嘴里发苦。
他用勺子挖蛋糕的时候,江左晗也在亲叶之瑜,从额头到眉心,从鼻梁到下巴,每一处,泛着水光,牵起银丝,晶莹剔透。
龚泽霖的恨意随着蛋糕的减少也在慢慢增加。
他恨叶之瑜的愚蠢。
被自己学生惦记而不自知。
也恨叶之瑜死乞白赖地追他,要不然也不用受今天这份委屈了。
都怪叶之瑜。
所有的一切,因他而起。
所以,当他签下合同,正式转正后,心中是畅快的,骂叶之瑜脏,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也是畅快的,甚至收下了送上门来的三千,据说是感谢费,他也心安理得。
这些,都是他龚泽霖放下尊严得到的。
偏偏,叶之瑜还要去骚扰他的同事。
这家人果然都蠢。
不会以为区区三千块,就能约到全国闻名的专家医生吧?人家可不图钱,而他一个一无所有的实习生,又有什么本事帮他妈更换单间病房?
是叶之瑜没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怪他干什么?
不满的情绪压抑在胸口,面对江左晗的质问,他却不敢反驳,含糊地解释:“叶之瑜之前确实求助过我,我也让同事帮忙问了,还以为奏效了呢,没想到是你在从中安排,都是误会。”
“那就道歉吧。”江左晗的语气平静如水,危险的气息止也止不住地往外溢出:“怎么道歉,不需要我教了吧?”
龚泽霖嗫嚅了一下干裂的嘴唇,谦卑道:“……我明白。”
道歉简单。
但三千块怎么办?
龚泽霖刚谈上一个小康家庭出生的男朋友。
为了摆阔,已经花了不少钱。
龚泽霖烦闷地挂断电话。
三千块……送不起就别送啊。
别都到他手里了,又要还,真晦气。
……
临睡前,叶妈妈打来视频。
她穿着蓝色住院服,面孔浮现出病态的白色。
离开刀已经过去两个月,叶妈妈虽能够下床行走,却未完全康复。
“妈,高压氧舱做了吗?”
开完刀后,叶妈妈双脚虚软无力,几乎站不起来。
医生说,每天做一次高压氧舱有助于更快恢复。
“做了,小梅扶我去的,你舅舅来,他会陪我做。”
叶之瑜白天上课,余下的时间需要做兼职,舅舅跟妈妈感情好,但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不会天天来医院看妈妈,只能花钱请护工。
小梅就是医院里帮忙照顾叶妈妈的护工。
“那就好。”叶之瑜点了点头,又问道:“最近睡得着吗?”
“挺好的呀。”叶妈妈冲着他笑。
叶之瑜看到妈妈眼底淡淡的乌青,心里发酸。
他知道,妈妈的隔壁病床住着一名植物人,呼吸道不畅,一天里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在打呼,老年人睡眠浅,自然会受影响,妈妈怕他担心,宁愿忍着也不肯表露出来,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妈妈,再过几天,你就能住上单人间了。”
“真的吗?”叶妈妈愣了愣,疲倦的神态染上几分欣喜:“是不是那个龚学长帮的忙?是的话,我们要好好谢谢人家,上次三千块的红包,你给人家了吧?”
“……不是他。”说起龚学长,叶之瑜的语气明显失落起来:“是江左晗,我们该谢的,一直是江左晗,我之前……搞错了。”
“啊……”叶妈妈对江左晗印象深刻,一副叛逆毒舌不太有礼貌的样子,实际在她看来,这孩子没什么安全感,可能原生家庭的缘故还有些缺爱,但心眼是好的:“瑜瑜,不是妈妈说你,这段时间,常听见你在自己房间里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地讲他坏话,你呀,是时候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了。”
……什么反思自己。
叶之瑜有苦难言。
江左晗对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难以启齿。
又怎么能直白地跟妈妈说。
第9章
不过叶妈妈也没有多做纠缠,只是商量等出了院,买些东西向江家大少爷道谢,她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传染病愈演愈烈的趋势上:“瑜瑜啊,妈妈今天看电视,据说传染病又严重了,你一个人在学校,口罩也要戴起来,去食堂吃饭,桌子椅子用酒精擦一遍,要注意身体,知道了吗?”
叶妈妈唠唠叨叨半天,忽然发现儿子身后的背景不对,好像不是寝室,愣了愣道:“……你不在学校啊?”
“嗯。”叶之瑜叹气:“我去给晨晨补课,结果他们小区查出了感染者,要封四十八小时。”
叶妈妈也一阵感慨:“你跟江家挺有缘的,两次病情暴发,都住在他们那。”
叶之瑜才不要这种缘分,认真强调:“过两天就回去了。”
“住别人家到底是不自在的。”叶妈妈点了点头,一边告诫道:“你也别整天对江左晗板着个脸,前年我们一起过春节,看春晚,那孩子虽然嫌弃,最后还不是陪我们到凌晨十二点?”
“是吗?”叶之瑜回忆了一下,好像没什么印象。
可能因为太累,睡着了的缘故。
那天为了跨年,叶之瑜跟妈妈一整天忙着备菜做饭,连晨晨都过来帮忙了,江左晗这个混蛋,就知道躺在沙发上干等,跟个大爷一样。
叶之瑜很难不嫌弃他。
“是啊。”叶妈妈说:“你还睡人家肩膀上了。”
叶之瑜一愣,紧张道:“我……我不是靠你肩膀上睡着的吗?”
“当然不是。”叶妈妈噗嗤一笑:“如果是,你不会觉得我的肩膀太宽阔了点?”
叶之瑜茫然地捏着手指。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触感,确实又硬又结实,但他没多想,反而透过布料滚烫的体温让他觉得安心。
那时候的江左晗,高烧还没退吧,怪不得这么热。
……好社死。
嘴上说讨厌,睡着了却靠人家肩膀上。
“……我先挂了。”
叶之瑜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需要缓一缓,跟妈妈说完再见,便立即缩进了被窝里,仿佛只有四面八方萦绕的温暖,才能给予安全感。
那时候……
江左晗应该不会以为他在故意勾引吧?
毕竟,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