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半晌,他终于开口,隔着门,江隽和都能听出他声音里浓浓的疲惫感,“小江,我今年三十二了,已经不年轻了,不能陪你玩游戏了。”
  “以前你从来没说过你爱我。你说你心疼我,怕对身体不好,所以不和我做-爱,我想了又想,实在是不知道你是不能接受男人,还是单纯不喜欢我。”
  陆衍语气悲怆,江隽和听完心里一慌:“陆衍……”
  “我拼命工作,拼命工作,就是为了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有间隙想起你。但即使是这样,晚上做梦也还是会梦到你,梦里你戴着两副面具,一会儿对我很好,一会儿又对我说那些刻薄难听的话,我的心也跟着一会儿幸福,一会儿痛入骨髓。”
  “不管我怎么投入到工作中,总还是会有一些空隙,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想起你,真的,无孔不入。一想起你,我就很费解,想不通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那样,然后开始反省自己的一举一动,一遍又一遍,是我哪里做得让你不满意了吗,所以你要说那些难听的话来和我分手?”
  “是,当时公司是情况不太好,但是我个人的财产养活你足够了,你是嫌少吗?哪怕你想分手,也不至于说出那样的话,在我眼里你不是那样的人,还是说,是我看错你了?”
  说着说着,陆衍的声音也有些哽咽,“你知道吗,我甚至都在想,万一我突然去世了,你没钱也没人在身边照顾,该怎么办,也想过我们可以成为彼此的意定监护人,但是当时怕你觉得太突然了,就想等等再跟你说。现在看来是多么讽刺,不是么?”
  “以前很想听你说那三个字,但是现在听到了,但我已经不想听了。”
  “小江,我不想重蹈我妈妈的覆辙,我们分手了。”
  “我不想再见到你,请你离开我家,下次要是你再不请自来,我会森*晚*整*直接报警的。”
  江隽和红着眼,定定地在卧室门口站了很久,久到膝盖都僵掉了。
  他僵硬地转过身,穿上鞋,拉着行李箱,踏出公寓门,落锁。
  陆衍听到门上锁的动静,心一沉。
  他走出卧室,看到江隽和人和行李都不见了,心更凉了几分。
  明明是自己让他走的,怎么到头来,难过的还是自己?陆衍笑得悲凉。
  餐桌上摆满了他做的菜,陆衍在餐桌前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早已凉掉的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到嘴边,机械地咽下。
  ……
  第二天,陆衍起床后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多了,虽然头还是有些晕,但比起昨天已经好了不少。
  他换上鞋踏出公寓门,看到地上的人,心里一惊——江隽和身下垫着行李箱,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瞥了他一眼,陆衍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不能心软。
  第51章 道歉
  晚上八点, 陆衍长腿刚迈出公寓电梯,视线撞进了江隽和的眼。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两秒,陆衍皱紧了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江隽和仰着头讪笑:“在等你回来。”
  “现在我回来了, 然后呢?”陆衍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我昨天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是啊,”陆衍太高了,自己又坐着,江隽和脖子都仰酸了,索性站了起来,他仍然没能习惯脚上的伤, 再加上坐久了腿僵,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到地上。
  陆衍拳头紧了紧,忍住了没去扶他。
  “你一直在这?”
  点头。
  陆衍无奈,“早上我走了你怎么也不进去?”
  “你不是说我再去你家你就要报警吗?”
  陆衍被他气笑了:“那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报警了。”
  江隽和直气壮:“这里是走廊,虽然这层就你这一户, 但也算公共区域。”
  陆衍睨了他一眼,凉凉地说:“那你就在公共区域待着吧。”说完便转身要走。
  江隽和一看着急了, 三步并两步上前拽住他的手腕,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别走。”
  陆衍黑着脸,“进屋,别在走廊拉拉扯扯。”
  江隽和喜出望外,一瘸一拐地去拉行李箱,跟在陆衍身后进了公寓门。
  “你这又是演哪一出, 苦肉计?”站在玄关,陆衍话里夹枪带棍的。
  青年摇了摇,“我舍不得你。我怕我一走了, 你把我的门禁也取消了,密码也换了,我也没你的电话,怕以后不知道去哪见你。”
  “你没我的手机号?”陆衍语气森森。
  江隽和一哆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没,没有。”
  “我的号码你也删了?好,很好。”陆衍咬牙切齿,“所以你舍不得我体现在哪里?”
  在他的眼刀中,江隽和头皮发麻,讨好地笑了笑,“年少无知,年少无知。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现在长大了,知道应该珍惜你。”
  “你知道感情是讲究时机的吗?纠缠不清没意思,今天时间不早了,你就在次卧睡下吧,明天一早,请你离开。
  “那个,”江隽和试探着开口,“我好像在发烧。”
  五月的天气虽然不算冷,晚上还是有点凉嗖嗖的,他又受了伤,发烧也不奇怪。
  陆衍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那不正常的嫣红,便说:“那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江隽和叹了口气,“请陆医生帮我看看吧。”
  “你买的退烧药还在那,自己吃。”
  “我脚上的伤口很痛,可能是发炎了。”
  陆衍漆黑的眼晦涩不明,语气还是那样冷冰冰的:“脱了鞋坐沙发上,我看看。”
  “谢谢陆医生。”江隽和笑了笑,把脚上的鞋脱掉,白色袜子上曾经鲜红的血渍,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大片褐色。他一瘸一拐地走到沙发前,坐下。
  “袜子脱掉。”陆衍皱着眉说。
  看着江隽和乖乖脱掉袜子,露出圆润可爱的脚趾,陆衍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陆衍半蹲在他身前,托起脚后跟,脸色严峻却动作轻柔地撕开那满是血污的敷贴。
  “嘶……”随着他的动作,江隽和倒吸一口凉气,已经顾不得像刚才一样担心一晚没洗的脚会不会酸。
  敷贴从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被撕了下来,伤口还隐隐有些渗血,周围的皮肤也有些红肿,在白皙的脚上显得分外扎眼。
  果然发炎了,陆衍眉头拧得死紧,好在伤口不深。
  “等我洗个手再帮你消毒。”陆衍起身说道。
  江隽和配合地点了点头。
  冰凉的生盐水从伤口上冲过,陆衍手里拿着碘伏棉签,以伤口为中心向外一圈一圈涂抹消毒,换上了一块新的敷贴后,又去医药箱里找了药,掰开放在手心,端着水送到江隽和面前。
  “吃药,伤口三天不能碰水。”陆衍淡淡地说。
  江隽和定定地看着他手心里的药丸,突然有些恍惚,时光好像又倒回了两年前,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谢谢。”他接过药和水,头一仰,一口吞下。
  陆衍抬了抬眼皮,这声“谢谢”也很刺耳。
  “那个,我没地方去,”江隽和说,眼神里满是企盼,“我可以在你家养好伤口再走吗?”~
  “不行,”陆衍冷硬拒绝,“你当我家是收容所吗?”
  “可是,是你把杯子打了,我才受伤的。”江隽和据力争。
  “你不来我家就不会踩到了。”
  “哎呀哎呀,翻旧账伤感情。”
  “伤感情?”陆衍冷笑,“你,跟我说伤感情?”
  自知失言,江隽和低头,喃喃道:“对不起。”
  沉默半晌,陆衍终于有些松动了:“三天,最多再让你待三天,伤口好了就走吧。”
  江隽和满眼希冀:“那万一没好呢?”
  “没好就得去医院缝合。”陆衍斜了他一眼。
  “好吧,那应该能好。”
  陆衍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那个,我没有拖鞋穿。”江隽和说。
  “我把在浴室穿的拖鞋拿给你。”
  “我之前的拖鞋……扔了吗?”
  “怎么,我还留着做纪念?”陆衍表情淡淡,话里带刺。
  江隽和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没有接他的话,只说:“那麻烦你帮我拿一下拖鞋吧。”
  陆衍变了。
  以前的他就像是一块裹着冰壳的美玉,冰壳融化后,就会触碰到温润细腻的内里。而现在,他就像只刺猬,旁人要想靠近,稍有不慎就会被扎个满身伤痕。
  因为受过伤,只好用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陆衍把拖鞋放在他面前,江隽和闷闷地说:“谢谢,还有,对不起。”
  和陆衍见面之后,这三个字他说了很多遍了。
  陆衍薄唇紧抿,没有说话,自顾自进了卧室。
  ……
  江隽和住下后,每天早起给陆衍准备早餐,晚上又细心准备丰盛的晚餐,陆衍都想没看到一样动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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