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心想若是赵越有事要忙,就先把信封交给他,先交出去才安心。
  他推开雅间的门,这日子酒楼人多,世家子弟在这儿聚了好几波。
  可他推开门却发现,偌大的酒楼一个人都没有,连小二都不见了。
  宁沉心里发怵,小心翼翼地往外走,这酒楼静得出奇,他一直走到另一头,终于听见了一些声响。
  是一声很尖锐的吼声,宁沉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一时间没能分辨出那是谁说的话。
  那声音说:“他算个什么东西。”
  另一道声音是赵越的,赵越好声好气地哄:“好么,你这么说也就取悦了你自己,这话拿出去,你看敛雾训不训你。”
  宁沉往前迈了一步,下一刻身前出现了一个侍卫,抬手就要拧他的手。
  他没来得及躲过,原先谢攸派来跟着他的侍卫突然冒了出来,两个侍卫就这样打成一团。
  里头的人厉声问:“谁?”
  两边的侍卫打起来了,宁沉这边人少但没落下风,一时间僵持不下。
  过了一会儿,里头的人走出来了。
  走在前面的是宁沉以前见过的八皇子刘滕,走在后头的是满脸尬意的赵越。
  他朝宁沉比了个无奈的表情,用气声问:“你怎么来了?”
  宁沉没来得及开口,刘滕斜了赵越一眼,赵越噤声,无奈摊手。
  这会儿两边的侍卫都停了手,刘滕冷哼一声,“你们倒是胆子大,皇子侍从都敢打,我若是追责,你们几个脑袋够掉?”
  挡在宁沉身前的侍卫低头,不卑不亢道:“殿下,侯爷出征前下过令,属下的任务就是保护宁公子,即便是您要对他出手,我们也是照拦不误。”
  刘滕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冷笑一声,骂道:“狗奴才。”
  他说着就要走上前,见那侍卫还不让开,脸色黑了,“让开。”
  侍卫不闪不避。
  过了好久,宁沉小声说:“我只是来找赵越,一会儿就好,殿下可否行个方便?”
  那头的赵越眼睛都快眨翻了朝宁沉使眼色,宁沉只顾着自己的信,没注意到他的暗示。
  这会儿宁沉这话一出,赵越脸色一变,连忙上前说:“殿下允我一刻,我和宁沉说几句话。”
  刘滕突然冷笑一声,摆了下手。
  赵越赶忙上前,刚要拉着宁沉去隔间说话,刘滕阴恻恻开口道:“亏你以为敛雾对你多好,只怕是不知道他娶你是身不由己。”
  赵越脚步一顿,“啧”了一声,回头严肃道:“殿下,慎言。”
  刘滕面色不变,朝宁沉歪了歪头,“你想知道吗?”
  宁沉好脾气地笑笑,说:“不想。”
  先前谢攸说过,让他不要听刘滕的话,可他不听,架不住有人想说。
  赵越匆忙地拉着他要走,身后的人不紧不慢地追了几步,缓慢道:“成婚后,敛雾是不是对你态度很不好,因为他是被逼娶你的。”
  宁沉突然停下了脚步,他脸色有些白,即便他告诉自己这都是激将法,可他听见这话,还是没办法不被触动,因为谢攸之前对他真的不好。。
  赵越见他停下,忙伸手拉他,“快走,别听他胡说。”
  “不敢听?”刘滕笑了笑,“当日指婚我也在大殿上,你猜京城那么多世家贵女,为何偏偏要娶你一个庶子?”
  “想不想听听?”刘滕问。
  赵越试图阻止,伸手拉了宁沉几下,没能拉住。
  宁沉死死咬着牙,装作很平静地回头,“你说。”
  刘滕笑了,那笑里带着嘲讽,他不紧不慢地说:“敛雾哥早已及冠,父皇着急他娶妻,那日召了百官在宣殿,想替他赐一门婚事。”
  “你爹想把你嫡姐嫁给他,那叫一个谄媚至极,可惜,敛雾哥说了一句话。”
  刘滕笑意越浓,一字一顿道:“他说,他是断袖。”
  赵越语气发冷,“刘滕。”
  他视线锐利地投向刘滕,寒声道:“你再说下去,后果你自己清楚。”
  可不知刘滕是不是疯了,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那又如何,这皇子之位不要也罢,等谢敛雾回来,还能不能抓到我还未可知。”
  赵越几乎要气疯,强行拉着宁沉要走,宁沉被拉得踉跄几下,弱声道:“你松手,让我听听一下。”
  到这个时候,宁沉平静的面具还能遮住,直到刘滕继续道:“然后你猜怎么着,你爹就说,断袖也可娶妻,若是实在喜欢男子,那就娶个男妾。”
  “你猜,他说的男妾是谁?”刘滕笑着说,“我竟没想到,有人愿意送自己的儿子去当小妾,真是闻所未闻。”
  宁沉早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那样的人,虽然知道他冷血,可心中不免还是被扎了一下。
  他冷静地抬眸,问:“还有吗?”
  “有啊。”刘滕耸肩,“这还不算,你知道吗?你完全是被你爹连累了,原先敛雾还不想娶你,被你爹惹烦了才松口的。”
  刘滕做回忆状,沉吟道:“他说,这么想让我娶妾,不如我就娶你儿子。”
  “不然你以为他为何娶你,一个病秧子男妻,也不怕被人取笑。”
  刘滕还真做出捂嘴要笑的动作,冷嘲道:“你莫不会真以为他喜欢你才娶你,以后若是他再娶别人,有你哭的。”
  宁沉不知道八皇子到底哪里对他来的恶意,但他知道,八皇子说的兴许是真的。
  如果谢攸没说过那样的话,赵越不会这么急着拉他走。
  他很平和地抬头看向赵越,声音有些哑:“这是真的吗?”
  第43章
  他好像已经知道答案,但还是很认真地看着赵越,眼眶很红,强忍着没有让自己掉眼泪。
  赵越逃避地避开他的视线,宁沉迟钝地点头,眼泪“啪嗒”落了地。
  八皇子满脸自得,他看着宁沉很缓地转头盯着他,以为他要找自己的不是,翻了个白眼道:“看我做什么,我说的句句属实。”
  谁料,宁沉朝他露出一个浅笑,说:“谢谢你告诉我。”
  他眼睛很湿,盛不住泪一样大颗大颗往下砸,双颊通红,嘴唇也被咬得很红。
  原以为他是要吵架,刘滕愣了一瞬,觉得有些别扭,“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软,识相的话你就安分一点,以后敛雾哥娶了别人还能有你一个容身之处。”
  宁沉哭得很安静,即便整张脸都哭湿了也没泄出一丝声响,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感谢后,脚步很沉地转身,步子虽沉,但很稳地往外走。
  身后的赵越和八皇子吵起了架,看见宁沉要走,赵越忙追上来。
  他手足无措地伸手扶着宁沉,尴尬地解释:“殿下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搭理他。”
  见宁沉没反应,他又继续说:“敛雾他以前是说过些混账话,但那都是气话,他如今对你这样好,你能不信他?”
  他说了不知多少好话,宁沉充耳不闻,赵越急了,转念一想,道:“你方才不是有信要我交给敛雾,你拿出来,我收着。”
  话落,宁沉脚步一滞,赵越也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焦急化为轻松,赵越说:“等他回来了我叫他向你赔罪,夫妻之间难免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嘛。”
  他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宁沉慢吞吞地从怀里拿出信封,赵越刚要接过,宁沉蓦地收回手。
  他左右看了一圈,往后踏了几步,视线落在廊道上的烛灯上停了几息,赵越一怔:“怎么了?”
  宁沉转身,把信封放在火苗上,火苗很快吞噬了信封。
  赵越眼睛一瞪,几步跨过去要抢信,他走过时带起了一阵风,信上的火苗短暂地停了一瞬,又隐隐要死灰复燃。
  赵越伸手就抢,手按在刚才烧了的地方烫了一下手,他烫得想躲,硬着头皮用手把信封上的火按灭了。
  两人一人扯一半,宁沉不肯松,赵越也不肯放,眼看着薄薄的纸快要撕裂,到底是怕把好好的信撕了,赵越收了手。
  他心焦地劝说:“好好的信烧了做什么,等敛雾回了让他给你跪下赔罪,若是真烧了,他就要来寻我的不是了。”
  宁沉充耳不闻,再一次将信纸放在烛火上方。
  火舌席卷了纸面,黑色墨迹写得满满当当,一看就写了不少,赵越深吸一口气,叹道:“写了这么多,烧了真可惜。”
  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宁沉了,眼睁睁看着他把信烧完化成灰烬,一点都不剩了。
  信封里的玉牌被宁沉稳稳地捏在手心,赵越已经没脾气了,无奈叹道:“你不会想把这玉牌也……”
  宁沉垂眸盯了一会儿,用力将玉牌丢在了地上,玉牌被摔得四分五裂,在木地板上滚了几圈,沉闷地滚了几圈。
  花费了所有身家买来的玉牌就这样碎了。
  赵越无奈扶额,抬手招来一个下人,吩咐道,“给谢敛雾寄个信,就说……当初求娶之事宁沉已经知晓,让他想想怎么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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